第六章 茶鋪看診

第六章 茶鋪看診

中醫講究望聞問切。決心要上到珍饈樓的五層,與孟二靠得更近,倪卿卿便從珍饈樓夫婦的不孕不育入手。

「望」容易,打聽到穆老闆的府邸,倪卿卿便帶着靈丹,常常在他府門口轉悠。穆老闆的妻子,倒是瞧見了好幾次,面色發白,氣血虛弱,擦身而過的時候,倪卿卿還能嗅到她身上的中藥味,顯然常年把生子的湯藥當飯吃。面上來看,無子的根由大半是出在妻子身上。

但既然倪卿卿出手,務必要一擊即中。懷孕這事,雙方都有貢獻,雖是看過了妻子,做丈夫的,也得觀察觀察。

穆老闆是個大忙人,每日早出晚歸,倪卿卿總是見不到人。沒法子,倪卿卿只有在珍饈樓邊上守株待兔。珍饈樓的安保工作做得極好,重點防著那些追逐名人的瘋狂女子,所以如倪卿卿這般,不進樓里吃飯,又徘徊不定的單身女子,一概會被禮貌驅逐於百米之外。

無聊的等在茶館里,靈丹一面盡責地盯着,一面疑惑出聲:「小姐您要相見穆老闆,讓老太爺直接下張請帖,邀他來府上就是,何必這麼大費周章?」

「這你就不懂了吧,」倪卿卿美美地品了口茶,翻著發黃的醫書,愜意道,「凡事謀定而後動。總要看過了病人,才知道有幾成把握,把人給治好。在這個年頭啊,藥品啊器械啊都有限,巧婦難為無米之炊,神醫無葯也難治有病之人啊。要是貿貿然把穆老闆請到府上,又沒法子解決人家疑難,讓人家空歡喜一場,那就不好了嘛。」

茶館掌柜迎客,正好從她們身邊走過,聽得「穆老闆」幾字,就留了神,又聽得「穆老闆的疑難」,立馬就想到了不孕不育。抱着病急亂投醫的心態,掌柜笑吟吟地拱手,諂媚道:「倪小神醫,莫非對生子之事,也有專研?」

「倪小神醫?掌柜的倒是客套得很,謬讚了,謬讚了。」倪卿卿摸了摸頭上的帷帽,是把臉給擋嚴實了啊,「掌柜是怎麼認出我的?」

「哦,小神醫前些日與倪老御醫一道進珍饈樓吃席,老夫恰好瞧見了。」掌柜年過七十,卻滿面容光,心急地坐在了倪卿卿對面,「小老兒有個不情之請,還請倪小神醫或是倪老御醫幫襯幫襯。診金嘛,定然不會虧待神醫。倘若一嘗所願,還另有重謝。」

重謝?這個可以有!有了重謝,就可常進珍饈樓,常常觀望孟二公子啦!正合她意,正合她意。

「嗯,伸手過來。」倪卿卿收起醫書,正襟危坐,不自覺地就恢復到以往給人看診的狀態。如今,她記憶里有傳統的中醫底子,什麼《皇帝內經》《傷寒雜病論》都是倒背如流,又有現代臨床經驗,兩者融會貫通,在這古代擔個「神醫」的名號,也是底氣十足。

「倪小神醫是同意了?」

掌柜的與靈丹一同露出詫異之色。倪家小孫女三歲識百草,四歲認百穴,五歲下針奇准,備受御醫院諸位讚譽。只是這冉冉升起的小神醫,卻清高得很,對外宣佈,除忠王府的小世子之外,她不與外人瞧病。

而今這是什麼機緣,就這麼輕易的,給他一個「外人」老頭子瞧病。

掌柜的頗有些感恩戴德,忙不迭地將胖手伸了過去,恬著臉,羞臊道:「實不相瞞,小老頭早年喪子,中年貧困,熬到現在才有些薄產,一直還想再生個大胖小子。」不過年歲大了些,有些難以啟齒。

倪卿卿認真號了脈,又瞧了瞧掌柜的舌頭,又伸手在掌柜腹部幾處按了按,看完反應,才正色道:「掌柜的氣血充足,精神矍鑠,雖年過七旬,有心求子,也不是不可得。需要扎兩個月的銀針,有幾針,會格外疼。」

「疼算什麼!」掌柜心花怒放,圓臉歡喜得開了花,「小神醫金口玉言。只要能成,讓我自己生都行!」這些年也補了不少,看了不少大夫,只不過個個都勸他盡人事聽天命。如今有個靠譜的大夫,斷定他生子有望,他自然是歡喜得緊。

靈丹低着頭,臉蛋微紅,暗道這世上臉皮厚的還真不少,七十歲的老頭兒,還想抱兒子。

掌柜的真是歡喜得發狂,一拍桌子站起身,宏聲道:「小神醫放心,要是老夫心愿得成,就是您的活招牌!到時候穆老闆那裏,老夫綁都要把他綁到您府上!對了對了,得開始準備,納幾個能生養的小妾。」

「嗯,這個可以有。」

倪卿卿去了內室,仔細給掌柜扎了針,便帶了五百兩診金和上好的茶葉,開開心心地去珍饈樓。這次先付百兩定金,訂明天中午珍饈樓二層的宴席。明日倪大仁輪休,他們祖孫又可以共享美食。

「第一層的飯菜已經很好吃了,不知第二層的席面,是什麼滋味?」交完定金,昂首挺胸的出樓來,靈丹仰望珍饈樓,已經開始咽口水了。想不到她一個做丫鬟的,這輩子能吃到那麼好吃的美味。自家主子轉醒后,性子是越來越隨和,她這做丫頭的,居然能與主子同席,享受香噴噴熱騰騰的人間美味,真是少有的榮寵。

「當然好吃得咬掉舌頭。」倪卿卿也抬頭仰望,珍饈樓,五層啊,五層的金字塔啊,還真高。孟二公子現在是在最高的那處,用午膳嗎?

最高處的第五層,可將上京風光盡收眼底。窗欞處,上京城最有名望的兩位貴族公子——朱銘昭與孟由檢,正並肩而立。一個是開國以來,唯一賜國姓的王爺府世子,一個是當今長公主最寵愛的次子;一個武學奇才,一個詩文流芳,偏偏又生得俊美無雙,如何不讓上京女子追逐動心。

「銘昭,你昨日特意請李御醫為我看診,究竟何意?」孟二腳下有些踉蹌,猛地舉杯,一樽佳釀豪飲而盡,素日的謙和不見,散發跣足而歌,似要乘風而去。

朱銘昭垂眸望着街上戴帷帽的女子,濃黑的劍眉微蹙,低罵一句:「陰魂不散。」

「孟二公子不需掛心,」盛貴訕訕一笑,趕緊解釋道,「我家世子爺也是擔心您的身體。時常醉酒對身體不好,公子還是要節制一些。」他可不敢說,是因為倪卿卿的那本《生子疑難》,從而擔心孟大詩人子息艱難。況且李御醫也悄悄說了,常年醉酒,必定對壽數有損。

「謬言,謬言!」孟二眼裏帶了張狂之色,一把拽住盛貴,大筆一揮,便在盛貴身上寫起了詩句,邊寫邊吟道:「我有酒一壺,足以慰平生!哈哈哈,好句,好句!此生,唯有詩書與美酒不可辜負,不可辜負啊!」

盛貴聽着詩耳熟,脫口道:「咦,這不是那女人的詩句?這詩句也算好,小的都能聽明白的詩句,也算好?」

「去去去,你這俗物。」孟二一把推開盛貴,又猛地朝朱銘昭撲去,喃喃道,「銘昭你評評理,說說那女子的詩,好與不好?想不到這紅塵女子之中,還有我的一知己!妙哉,妙哉。」

「知己?何時,你的品味變得如此之低?」朱銘昭聞着孟二的酒氣,一把將他推開,又踹了一腳,才關了窗戶,獨自投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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卿卿醫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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