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拉夫里貢號

阿諾天生是個矮個子，他看起來比同齡人都要矮半截，也許是因為營養不良的緣故，他長得瘦瘦弱弱，經常受到一些比他強壯的孩子的欺負。

但他從不哭泣，因為他的父親曾經告訴過他，哭泣是弱者無力的宣揚，那樣只會招來更大的羞辱，他相信他父親說的話。

他的父親是一位船長，在他還很小的時候，就經常駕駛著飛船遠航，去到很遠很遠的地方，好幾個月才回來一次，每次回來時，他都能看到父親臉上的洋溢的滿足之色，自那時起他就有一個夢想，要像父親那樣成為一名船長。

他的那些玩伴在得知他的夢想后，紛紛嘲笑他不切實際，畢竟要想登上一艘飛船，就要有強健的體魄，要站在甲板上迎著狂風破浪前行，他那般瘦弱的體型，只怕剛一登上船，就會被大風刮下去。

但他並沒有因此而放棄，如今已經十一歲的他，終於實現了一半的……夢想，他站在了一艘飛船上，並隨著颶風氣流駛向遠方。

不久前，他的母親因為實在撫養不起他，將他賣給了一艘飛船的船長，成為了一名隨船漂泊的船員。

而他的母親則拿著賣他賺來的錢改嫁給了一位做生意的皮草商人，他並不恨他的母親，畢竟他沒有理由，他的父親在幾個月前因為飛船的墜毀，再也不會回來了，是他的父親先拋棄了他的家人。

母親一邊抹著眼淚一邊勸告他，不要像他父親那樣，但是他不聽，最終，母親為了滿足他的願望，將他賣給了這艘飛船的主人。

趁著夜晚，大家都在休息的時刻，阿諾走到甲板上，來到船舷邊，望著天上的明月，感受著寒冷的夜風吹過臉頰，與母親離別的哀傷漸漸消散，他的內心更加堅定了。

這時，在他的視線中，突然出現了一個黑影，那黑影速度奇怪，幾乎與飛船旗鼓相當了，黑影似乎是個物體，在高速的颶風氣流中翻滾著飛向前方。

阿諾雖然年紀還小，但他十分確定，他看到的黑影是一個人，一個被颶風氣流卷進來的不幸之人。

懷抱著對不幸者的憐憫之心，阿諾知道自己必須得做點什麼，但是他很弱小，無法將那人拉到飛船上來，忽然間他想到了一個人。

在短暫的停留之後，他匆匆忙忙的跑進了船艙中，不一會兒便帶著一個高高壯壯的黑鬍子大漢走了出來。

「阿諾啊，這大晚上的你不去睡覺，跑到甲板上來幹什麼，小心被一陣風給吹下去，到時候誰也救不了你！」黑鬍子大漢睡眼惺忪的埋怨道。

「威爾遜大叔，你看，那裡有一個人！」

阿諾伸著手指，指向那個在颶風氣流中翻滾的人影，異常堅定的說道：「威爾遜大叔，我們得救救他！」

威爾遜以為阿諾眼花看錯了，什麼人敢在颶風氣流中遊盪，那不是找死嗎？可當他朝阿諾指的方向望過去，頓時神色一驚。

「果然是個人，應該早就死了吧，死人有什麼好救的！」

聽到威爾遜的嘀咕，阿諾搖了搖頭，鄭重的回道：「威爾遜大叔，父親曾告訴我，沒有確切的有力證據前，不能妄下結論，也許他還活著呢。」

威爾遜看著極其認真的阿諾，不想粉碎他的好心，便點了點頭：「好吧，就把他撈上來看一看，如果是死人的話，我們就趕緊丟下去，否則讓船長知道了，免不了責罰你。」

二人找來一個套繩，將那人拉上了船，威爾遜摸著其冰冷僵硬的身軀，十分晦氣的說道：「哎，我就說是個死人吧，你看都凍僵了！」

威爾遜將那人翻過身來，在他身上摸索起來，似乎在搜刮什麼，阿諾則在一旁打量著這個被他們撈上來的人，那是一個十七八歲的青年，右手纏著一圈又一圈的繃帶，他的面色蒼白，沒有任何血色，似乎早就已經是一具屍體了。

阿諾將耳朵貼在那人的胸前，欣喜的喊道：「不！威爾遜大叔！他還活著！」

「是嗎？」

威爾遜似乎不太相信有人被凍僵成這樣還能活著，也貼下耳朵，他聽到了那胸躺下微弱的心跳聲，雖然很慢，但阿諾說的沒錯：他還活著。

這時，二人之前一番劇烈的動作，引起了飛船上其他人的注意，一個面色陰沉的中年人走了出來，他正是這艘飛船的船長，杜魯。

「你們大晚上的在幹什麼，吵吵鬧鬧的！」杜魯十分不高興的問道。

「我們撈上來一個人！」威爾遜如實的回答道。

聞言，杜魯的臉色更加陰沉了，沉聲命令道：「把他扔下去，不要弄髒我的船！」

「可是他還活著！」阿諾這時站起身來，堅毅的聲音緩緩傳出：「他只是受了傷，並沒有死，我們得救救他！」

「是嗎？還活著？」

這番話讓杜魯沉默了片刻，打量了一眼被撈上來的人，摸了摸下巴，似乎想到了什麼，點了點頭回道：「給他包紮一下，然後丟進籠子里去，和那些『騾子』關一起。」

……

卓恩迷迷糊糊中感覺自己的背部一陣刺痛，隨後逐漸傳遍全身，四肢也酸酸麻麻的，使不上任何力氣，頭痛欲裂的感覺讓他努了努嘴，一股冰冷之意順著喉嚨直入肚裡，隨後他便又昏昏沉沉的睡了過去。

不知過了多久，卓恩抬起厚重的眼皮，嘴中發出一聲嘶啞的囈語，當視線慢慢明亮之時，他看清了眼前昏暗的環境，這裡似乎是一個牢籠，四周都被木板隔絕開，只有一道亮光從較高處的窗子投射而下，四周的地上鋪滿了堅硬的草桿，空氣中瀰漫著腐臭之味。

「我……沒有死！可我……這是在哪裡呢？」

卓恩努力回想著自己在昏厥前發生的事情，但他除了跳下安達列以前遭遇的事情外，他幾乎不記得自己是怎麼到這裡來的了。

他想掙扎著爬起身子，但他全身都酸軟無比，沒有任何力氣，在加上他感覺腦袋快要炸裂了，幾乎沒有任何想掙扎的心思。

這時，一個稚嫩的臉龐出現在了牢籠之外，他看起來很瘦弱，應該是個八九歲的孩童。

「你終於醒了。」那稚嫩的臉龐微笑著說道。

「你是誰？我這是在哪裡？」卓恩舔了舔嘴唇，問出了自己最關心的問題。

「我叫諾瓦，你叫我阿諾就行了，你現在在拉夫里貢號上，幾天前我看你在颶風氣流中被凍僵了，然後就把你拉上了船。」阿諾滿心歡喜的解釋道。

卓恩揉了揉腦袋，緩解了幾分頭痛之後，謝道：「這麼說是你把我救上了船，那多謝你了！」

「是我和威爾遜大叔一起把你救上來的，還有杜魯船長，是他收留了你。威爾遜大叔說，你很走運，傷口並沒有感染，否則我們這裡可沒有什麼魔葯能治好你的病。」阿諾天真的說道。

二人的談話剛進行到這裡，就聽上層的船體結構中傳來一道略帶怒意的聲音：「阿諾，你又跑哪去了！快給我滾回來！」

聽聞此聲，阿諾神色有些緊張，當即告別道：「我得先走了，不然杜魯船長又得責罰我了，不過你放心，我還會再來看你的，我們晚些時候再見！」

隨後，他便打開了頭頂的地板，消失在了昏暗的船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