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二四章、一啄一飲皆門道

第四二四章、一啄一飲皆門道

想讓手下人甘願效死,就得把一碗水給端平了。

對於狡狐來說也是如此。

在早些年的時候,他將征戰立功的機會,幾乎都扔在了法正、黃忠與魏延等人身上。有些厚此薄彼,讓有些人覺得委屈。

畢竟都是跟隨多年的心腹,為什麼自己連個露臉的機會都撈不到呢?

所以此番南中之戰,陳恆的調度中,是把法正等人都變成了牽制的駐軍,將征戰立功的機會讓了出來。

馬謖與傅肜被委以偏師的主副將;宗預作為大軍的前部,帶領黃封(寇封)引三千兵馬進入了朱提郡的南廣縣外安營紮寨。而充當狡狐中軍的各部,則是從原先劉璋的舊部中挑選。

比如黃權等人。

他們以旗幟鮮明的願意當心腹了,怎麼說都得投李報桃的表示一番。

也就是帶著這樣的心思,狡狐才猛然想起了王平和張嶷兩人。

人才嘛,能多一個總是好的。

馬上的,狡狐就找來了黃權,不僅表明他的本部兩千人都隨征,還讓他去一趟巴西郡鄉里,給王平與張嶷兩人傳了個命令。

嗯,是命令沒錯。

張嶷的官職是巴西郡從事,而王平是縣裡的守備都尉,都歸狡狐統領。

命令也很別緻,是讓王平與張嶷兩人在巴西郡的窮山惡水中,各自招攬一千賨夷山民當麾下,帶來江州隨征。

給的理由也很充分,說什麼南中之地山嶺橫陳,更適合賨夷山民征戰。

實際上,卻是給了黃權等人一顆定心丸。

無他,如今狡狐的麾下,是荊州籍將領一枝獨大。巴蜀籍將領掌控的兵權很少,普遍話語權不多。尤其是龐義自請調回朝中任職、嚴顏病故了以後。

黃權作為巴蜀籍碩果僅存的督軍之一,狡狐讓他親自去找王平與張嶷,就是將這個兩人歸他統領的意思,也是他擴大巴蜀人士的話語權。

更深的一層意思,黃權也領會到了。

狡狐不光將巴郡留守的人選,定為了劉璋的長子劉循;還讓鄧艾作為他的副手,在他去巴西郡的期間,幫忙約束本部兵馬。

鄧艾的身份,之前是狡狐隨身的書佐,如今是女婿。

也就是說,狡狐想讓巴蜀籍將領,以後都圍著鄧艾轉!

因為所有的荊州籍的將領,都是圍著狡狐庶長子陳仇的!其中武將之首的黃忠,還和陳仇有著師徒關係!

狡狐以庶長子和女婿,分別充當兩派麾下的主心骨,來表達一碗水端平的心態,來告訴所有麾下:他會對所有人都一視同仁,只論功績,不看出身和先來後到。

黃權對狡狐釋放的善意,感激莫名。

他們這些巴蜀籍的人,一直擔心的不就這個嗎?

不就是怕因為自己加入狡狐圈子的時間太短,而會被區別對待,只能跟在荊州籍將領的後面,撿點剩菜殘羹吃嗎?

當即,他便一刻都不耽誤的、火急火燎的跑回了鄉里,不顧身份與輩分有別,親自登門拜訪了王平與張嶷。

最先被拜訪的王平,很感激。

他是漢化的賨人,在很小的時候,家中長輩為了讓他以後能去除賨人的身份,享受和漢人一樣的待遇,還吧他被扔到了外祖家養大。只是他長大了以後,依然是以賨人的身份,跟隨在賨人首領賨邑侯杜濩的身邊當小頭目。

後來,杜濩被徵調去了朝廷,他又因為身份的關係,被排擠去當了守戎的郡兵都尉。

也意味著此生沒什麼意外的話,都無緣於戰場上的建功立業了。仕途之上,也沒有上升的空間了。

這個都尉一當,就將近四年的時間。

讓年紀已經將近四旬的王平覺得,此生應該就這樣渡過了吧?誰讓自己在當初,拒絕了狡狐的招攬呢?

被打壓也是應該的。

唉....

除了感慨世事無常之外,王平還生出了自我安慰的心灰意冷:至少,他是領著俸祿的朝廷官僚,是有身份的。比其他當兵卒的賨人、依然在深山窩著的賨人要好得多。

所以呢,作為巴西郡士人之望的黃權,屈尊來表達狡狐的器重,王平當即就感慨萬分,二話不說的就答應了。

信誓旦旦的拍著胸口,說他只需要一個月時間,就會帶上一千軍紀嚴明、驍勇善戰的賨人兵卒,趕去巴郡江州報道。

大丈夫生於世間,當建功立業!

他王平此生擺脫不了賨人的身份,那就努力就讓後代擺脫了!

更何況,他已經錯過了一次機會,再錯這次,此生估計就只能老死榻前兒女的悲鳴中。

至於狡狐給的考驗,去招攬一千賨人,對他來說完全不是個事。

以他同為賨人的身份,不用親自去深山中招攬;只要放出話來,無數想讓妻兒過上好日子的賨人,就會自己跑來搶名額。

王平這邊搞定了以後,黃權又去拜訪張嶷,事情卻是有了些波折。

不是張嶷再度拒絕了狡狐的善意。

他雖然出身貧寒,但自幼便豁達豪壯,也有當代士人普遍崇尚的抱負:好男兒當千里覓封侯。

大漢朝拜劉邦「非軍功不封侯」之言所賜,想封侯最好的途徑就是上戰場立下軍功。

雖然說如今沒有軍功封侯者也不少,但終究是太難了。

比如當年的荀彧,已故魏王曹孟德上表朝廷給他封侯的時候,他就謙虛退讓說自己沒有軍功不能封侯。後來還是曹老大固請,才接受了。

以荀彧在曹魏的功勞,封侯還要謙讓呢!張嶷不上戰場就想覓封侯,豈能是容易的事?

但是呢,張嶷雖願征戰沙場,卻無法完成狡狐給他的考驗。

狡狐讓他招攬一千賨人兵卒作為部下,還必須是深山裡的賨人。

張嶷的官職只是縣裡的功曹小吏,但不妨礙他想到狡狐為什麼要明令要招攬深山中賨人,而不是郡內與漢人雜居的賨人。

像狡狐這樣集督戰與牧守一方的當權者,政績的來源不僅是戰功。

還有讓治下人口豐實,好讓朝廷的賦稅更多點。

居住在偏僻深山裡的賨人,就是沒有編入戶籍的化外之民。他們如果願意來當兵吃糧,官府就會以照顧他們家人的名義,將他們都給編戶籍了。

等於給狡狐治下增加了人口。

但這點張嶷做不到。

他和王平不一樣,王平是漢化的賨人,天生就能得到這些化外之民信任。

而且他還窮,名聲也不大,加上漢人欺壓賨人的事情屢見不鮮,那些化外之民對於他的招攬,天生會帶有疑慮與戒備。

說不定還會以為,這個漢人官吏是來騙他們上戰場當炮灰的。

反正這種事,在巴蜀之地又不新鮮。

所以呢,當張嶷將自己的困境說給黃權,很感激的、很惋惜的請他轉達自己無法為狡狐效命的時候,黃權的臉就有些黑。

不是對張嶷的無奈婉拒,而是在心中罵起了狡狐陳恆的陰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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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魏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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