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五斗米折腰

第十六章、五斗米折腰

陳家塢堡的主宅前堂,陳太公、小陳恆、曹老大和夏侯惇分主賓坐著。

每個人前面都有一張案幾,上面放著一隻烤雞、一碗羊羹、一盤白水煮的菘菜(就是現在的大白菜)、一碗黍飯、一個酒碗。

坐席後面還一人配了一個婢女伺候著,負責添羊羹、添飯和打酒。

既不隆重,也不失禮,把幾百年詩書傳家的士族風範表露得淋漓盡致。

小陳恆沒怎麼動筷子(他練武結束后已經吃過一次了,陳太公也不會給他酒喝),幾乎不發言,很有當陪客的覺悟。

只是一雙眼睛很不安分,不停的來回打量這兩尊在後世如雷貫耳的大神。

一個被謚號為魏武帝的魏國開創者,一個魏國未來的大將軍,大神中的大神,就這麼坐在我對面!

他心裡感慨著。

這就是曹操啊,果然長得不咋的!個子不高,估計就一米六多一丁點,鬍子卻有點長,臉倒是挺白的,眼睛也很細,像片柳葉。不過眼神很犀利,而且舉手抬足中很有威勢。

夏侯惇就比他長得好多了,身高近一米八,方臉大口,鼻樑高聳,鬍子不長卻很好看。一對劍眉很有威嚴,而且兩隻眼睛不大不小剛剛好,炯炯有神。

這幅賣相出去勾搭一堆小姑娘和小媳婦是完全沒有問題的。就是不知道以後被曹性射瞎了一隻眼睛,會變成怎樣...

小陳恆有點惡意的揣測中。

酒過三巡,三位大人也吃得差不多了,就改奉茶,而雙方的敘舊和客套也差不多了。曹老大的目光就落在了小陳恆身上,這本來就是他來陳家的目的。

其實在吃飯的時候已經偷偷打量過好幾次了,這小子一點也不怯場,表現得很有規矩很從容。而且一直打量著自己,眼神帶著點好奇、疑惑和一些類似恭敬、甚至是崇拜的東西。

嗯,絕對沒錯,是崇拜!

曹老大交遊廣闊,混跡京師多年,形形色色的人見了許多,眼睛還是很毒的。奇怪了,這小子明明沒有見過我,怎麼有崇拜的眼神呢?

「這位就是八歲退千軍,被伯喈兄贊為陳留麒麟兒的陳恆賢侄吧?」

雖然蔡邕已經推翻評語了,但是陳家人不知道,所以曹老大還是用流傳在外面那句:「子真乃我陳留之麒麟兒也!」

「孟德繆贊了,這正是小兒陳恆,些許薄名不足掛齒,呵呵。」兒子被誇讚,陳太公心情是很愉快的,但是嘴上還是要謙虛的。

「伯彥兄太謙虛了!我聽伯喈兄說你不太喜歡四書五經,讀書不求甚解,涉獵極廣是嗎?」曹老大打了個哈哈,把話題問小陳恆,所以陳太公就撫須微笑看著了。

「回曹世叔,不敢稱涉獵極廣,就是讀了幾本雜書而已。」小陳恆一樣很謙虛,也很恭敬。

開玩笑,這可是未來老闆的第一次面談啊!

作為後世人,小陳恆早就做好跟著曹同學混吃混喝的準備。

雖然曹老大為人很奸詐多疑,但是很真實,算是個真小人,不像劉備和孫權一肚子厚黑。而且己吾可是在兗州,是未來曹老大第一塊根據地。

不跟著他,那陳家就準備無限穿小鞋吧,兗州許多世家大戶都是被他搞死搞殘了的。

「那你為什麼喜歡讀雜書呢?入仕當官可是靠經書的哦!」曹老大對小陳恆的謙虛很受用,用上了對待世交後輩的親切態度。

「這個小子知道。但是經書是學問,雜書也是學問,都是前人的智慧心得,小子認為並無區別。既然是讀書,就該單純的長見識漲學問,博多家之所長,豈能為了當官而局限。」

「哈哈,有骨氣!」曹老大大笑,心想果不其然,這小子的觀點真如蔡伯喈所說的大異於人。

而陳太公還是一臉淡然的撫須品茶,但是微微發抖的手出賣了他的開心。

曹老大侃侃而談,擺出了過來人的派頭,「恆兒你有骨氣是好事,不過我們大漢獨尊儒術,你還是要熟讀經書,將來才可以入仕當官,造福一方。」

「是,小子受教了。」

「孺子可教也!」曹老大撫了撫鬍鬚,顧盼自得有點裝,「恆兒你要知道,我大漢的好官,無一不是熟讀經書之人!」

裝比不一定遭雷劈,但是可以能會被打臉。

正如曹老大的現在,才開始裝,就被小陳恆給打臉了,「是,但是許多佞臣、貪贓枉法之官也是熟讀經書之人。因此小子斗膽認為,熟讀經書與是否好官並無關聯。」

「胡鬧!怎麼如此對長輩說話的!」陳太公馬上救場,還對曹老大拱了拱手,「孟德,恆兒少不更事,還請勿見怪!」

然後又轉頭對小陳恆訓示:「還不趕緊給曹世叔賠禮道歉!」

「沒事沒事,伯彥兄不必如此,不過是閑談而已」,曹老大擺了擺手,制止了小陳恆的作揖。

因為一句話去為難一個小孩,他可不是這麼沒肚量的人。

不過被一個小孩子給反駁了,心裡還是有點不舒服的,雖然小陳恆說得很對。

所以曹老大繼續考校了,「嗯,你說得對!不過世上之官,大忠似奸之人、大奸似忠之輩比比皆是,忠奸難辨,你又怎麼能分別好官奸臣呢?」

「小子認為當官是奉公守法、為民請命,正如曹世叔當年在雒陽當職一樣,安能為五斗米而屈身事權貴!」

這個馬屁把曹老大拍得渾身舒坦,連無奈辭官的那一絲鬱悶都煙消雲散了,心裡竟然還生出了一種知己的感覺。「哈哈,好!好一句安能為五斗米而屈身事權貴!你怎麼知道我在雒陽之事的?」

「小子聽聞鄉里說的,聽說曹世叔當年當任北部尉之時,曾經棒殺蹇碩的違法叔父,名震京師,無人再敢以身試法!」

這件事曹老大年輕時刻最得意的事,也是揚名雒陽之舉,如今被小陳恆提出了,自然是得意非凡,連帶看小陳恆都覺得這小子順眼了好多。

「這隻不過依律辦事,小事一件,不值一提,不值一提。」曹老大舒坦了,談性更濃了,「我在伯喈兄之處,聽到你改的詞《幽蘭操》了,文采斐然啊!你是怎麼想到要改聖人之詞的?」

「不敢當曹世叔之贊。當時蔡世叔經常彈奏《猗蘭操》,言辭悲切,小子就孟浪的改了一下,讓曹世叔見笑了。」

「沒有,詞得挺好的,寓意深遠。不過你改的時候,就不怕被那些食古不化的衛道士詰難嗎?要知道聖人之詞,可是不能隨意褻瀆的。」

「是。小子當時並沒想到這些。小子只是認為,學習前人之言並非就是固守成規,而是應該敢於再創新言。聖人當年也是學通古今,方能留下今日之經典。而且再過千百年,我等也是後人的前人,也該有立言的權利。」

「哈哈,說得好!不愧是陳留之麒麟兒也!」

曹老大大感驚奇,這小子絕非常人,轉頭對陳太公祝賀道:「恭喜伯彥兄有此佳兒,我女兒若不是定親了,絕對厚著臉皮和陳家當親家了!」

陳太公很開心,兒子又被肯定了不是。卻嚇了小陳恆一跳,曹老大歷史上的女兒他是知道的,繼承了他的基因長相真說不上好看。嗯,還特蠻橫。

沒多久,曹老大就告辭,在回去的路上,夏侯惇問起曹老大對小陳恆有什麼看法。

曹老大很嚴肅的說:「此子為人處事敢為人先,長大后絕非止於一郡之才。嗯,留個心眼,有機會的話多走動走動,說不定他日能互為助力。」

評價不是一般的高,和蔡邕後來的評價幾乎一致。

夏侯惇大為驚奇,他對主公曹老大是很了解滴!這麼多年了就沒見他誇過一個小屁孩。

多走動?日後能互為助力?

他放開了馬匹的韁繩,撫著不長的鬍鬚眯起了眼。

對了!孟德女兒和族侄夏侯尚定親了,但我女兒沒定親啊!

咦,不對,年齡好像大了點,及笄的時候這小子還不到娶妻年齡呢!而且還不是嫡女。

唉...可惜了。不過妙才的女兒好像才一歲啊,就是不知道這小子能不能多等個幾年呢?

剛經歷完未來老闆初次見面會的小陳恆,並不知道終身大事已經被人惦記上了。他現在心裡滿滿都是興奮。

貌似我剛剛表現還不錯吧?曹老大對我印象還挺好的!這麼說,未來如果借他大腿抱一下,應該就不會被拒絕了吧?

哈,大樹底下好乘涼!萬一順利的進入曹魏集團,我的小命就有保障了!小陳恆樂滋滋的想著,在心裡勾勒著未來的美好生活。

卻沒注意陳太公已經叫喚他兩聲了。

「恆兒?醒醒,恆兒!」被忽視了的陳太公,起身走到跟前,伸出手在兒子眼前晃了晃。別不是又犯痴獃了吧?老天爺啊,別這樣玩我啊!

「啊?阿父,你不舒服嗎?是不是剛剛酒飲多了?」

小陳恆醒過神,卻發現自己老爹一臉的凄然,就有點奇怪發問。不對啊,剛剛好像就喝了兩盞而已呀!

呼...

陳太公深深的呼出了一口氣,把一顆心又放回了胸膛,「阿父沒事。嗯,可能是酒飲多了,來,扶我去塌上躺一會兒。」

「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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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魏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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