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萬欣吃飽飯就犯困，萬月讓妹妹娘都去休息，自己背著三妹去大伯家拿柴火。
大伯二伯的房子連在一塊，都在一個弄堂里。
萬月經過二伯萬建業窗下時，剛好聽見二伯和二伯母正好提到了李蓉芳。
屋裡碗筷碰撞，兩人正在吃飯，牆壁是黃泥砌的，裡頭說什麼話都能聽得清清楚楚。
「李蓉芳性子跟鳥似得，咱說的話不怕她不聽，我看萬月太大，過幾天可以介紹去做丫鬟，萬欣年紀正好，介紹給人家當童養媳，咱還能收點介紹費。」
「這性子再弱，人家能把女兒賣咯，瞎操心！」
「我這是為她好，你想想，女兒能值多少銀子，以後大了還得嫁到別人家去，不僅一分錢沒撈到，還得再往外貼錢養著，娘說話利索，我讓她出面，大不了賣了萬欣，銀子分娘一點。」
原來出這餿主意的是二伯母趙燕！
上輩子，有一天她從菜地里回來，發現桌子上多了一兩銀子。
那是她第一次看見溫柔怯弱的李蓉芳發狂，和石蘭香大吵大鬧一陣后，李蓉芳拿著一兩銀子衝出了家門，沒多久就提回了哭得慘兮兮的萬月。
而那件事之後，石蘭香對她們家更壞，還和村裡人說媳婦打婆婆罵婆婆，村裡人都是些說什麼就信什麼的，弄得她們一家日子更難過。
過了很久很久，萬月才知道，石蘭香趁著李蓉芳不在偷偷把妹妹拉去賣給別人，那一兩銀子，是賣妹妹得來的，賣了五兩銀子，結果大部分都被趙燕和石蘭香私吞。
「這事就這麼定了，明日我就去找娘。」趙燕一錘定音。
萬月背著三妹氣呼呼的回家，這些親戚難不成就沒有心肝？她們家已經這麼落魄，二伯母居然還想著吃人血饅頭，上輩子雖然最後沒得逞，但把李蓉芳的身子又氣壞了，這一輩子，絕對不讓他們如願。
隔天早上，把蟬蛻攤在地上曬之後，萬月捧著個碗去買鹽。
「素芬姨，我想要點鹽。」
秦素芬家裡是賣私鹽的，他們家有親戚在鹽政里當個看門的，偶爾能弄點私鹽，他們家也不明目張胆的賣，偷偷在家中賣給鄉村街坊。
「你娘身子骨好點了？」秦素芬捻了一點粗鹽，拿白紙包著。
萬月嘆氣，「身子骨還不好，我想買點鹽回去沖水。」
看到萬月一瘸一拐的，手似乎也不利索，一向喜歡聽別人家長短的秦素芬哪裡能錯過，知道是分豬那天在菜地摔的，全村人可都在說這件事，見萬月手似乎拿不住東西，乾脆喊來女兒看門，熱情的扶著萬月出屋。
萬月腳確實扭了，卻沒今天表現得那麼嚴重。她知道秦素芬這人愛湊熱鬧，又不管不住嘴，村裡人都叫她喇叭花。
一路上，秦素芬迎人就道要送鹽去萬家，陸過石蘭香家時，萬月忽然開口：「這不是我二伯母么？」
秦素芬和趙燕生過嫌隙，秦素芬是改嫁的，趙燕曾在背地裡罵她是破鞋，這話傳到秦素芬耳朵里，還找上門吵了一回。
「萬人騎的」秦素芬朝著大門碎了口，對當初的事還耿耿於懷，這時恰好聽見院子里趙燕說道：「娘，有個大喜事要找你商量」
大喜事？秦素芬聚精會神的聽著。
「娘，我看啊，李蓉芳要那麼多女兒有什麼用，以後翅膀硬了就飛了，還不如現在把萬欣賣給別人當童養媳。」
石蘭香正勾著兩根棉繩絞臉，邊聽邊冷哼，「就那傻丫頭有誰肯要，小的還行。」
「人家不要小的，就要像萬欣那樣，還能幹活，我可是找好了下家，人家出五兩銀子呢，到時候您拿些去買點糖補補身子。」
「那麼多。」石蘭香眼睛一亮，「我吃不吃無所謂，富貴身子弱，是該好好補一補。」
趙燕高興了，「娘，那你什麼時候和蓉芳商量商量。」
「用不著商量，媳婦聽婆婆天經地義。」石蘭香心裡已經在盤算，趁著李蓉芳不在的時候，直接把萬欣帶走。
秦素芬滿意了，悄悄拉著萬月出到路上。
「素芬姨，他們要賣掉我妹妹。」萬月眼眶很紅，作勢六神無主的看著秦素芬。
「這個黑心肝的趙燕」秦素芬朝地上吐口水，「萬月啊，趕緊找你娘商量去吧，這村裡我也不好管別人家的閑事，你們把萬欣看緊點。」
「知道了。」萬月自個接過碗，乖巧道：「謝謝素芬姨。」
秦素芬也不堅持送萬月回家了，她急著去找平日里說話的小媳婦們，告訴她們那殺千刀的趙燕，居然想賣人家的女兒，還要獨吞銀子。
萬月目送著秦素芬的背影，她知道秦素芬這人一天不說人八卦心就痒痒的，上輩子人家罵李蓉芳，她就跟著罵，人家同情李蓉芳，她就跟著同情，是個典型的三姑六婆。
以秦素芬的碎嘴，恐怕用不了一天，二伯母要賣萬欣的話，就能傳得到處都是了。
萬月拿著碗回家，快到家門口時，看見二伯萬建業正趴著牆頭不知道在看什麼。
他來幹什麼？二伯一家都是勢利眼，知道李蓉芳家裡窮就看不起，平常見了都繞路走，更不可能來串門的。
「二伯父。」萬月喊了一聲。
萬建業跳下牆頭，搓了搓手，表情很不自然，「這不是小月么，買的什麼。」
「買的鹽，娘正在坐月子，身體不好。」
「鹽啊。」
萬建業眼睛放光，這小丫頭家裡難不成有錢了，居然能買得起鹽。
萬月心裡和明鏡似得，乖巧道：「二伯父您來得正好，我娘這幾天還嘮叨您和二伯母怎麼不上門坐坐呢，說是有事想找您。」
萬建業只聽不說話，他怕李蓉芳的事是找自家借銀子，借米，反正借什麼他都心疼。
「太忙了，跟你娘說，沒時間，這日頭不早，我也該走了。」
萬建業怕再不走，這家窮親戚纏上自個借東西怎麼辦。
「二伯父，那我先進去了。」
「快去吧。」
萬建業呵呵笑著招手。
萬月進屋后，越想越不對勁，二伯父趴在牆頭看她們家豬圈幹什麼，乾脆到豬圈看了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