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滅兄

空曠的殿前，到處都是慕容天涯的人。

英王慕容天壽跪在壽康殿前，身上五花大綁，已沒有掙扎的餘力。他滿臉血污，狼狽得宛若喪家之犬，只在眉眼間還能看出殘存的皇家貴氣。

她華貴的黑靴落在他眼前，即便滿宮都是鮮血，鞋面依舊乾淨得一塵不染，金絲綉祥雲暗紋在烈烈火光中熠熠生輝，盡顯身份顯貴。

見狀，慕容天壽揚起頭，恨得咬牙切齒，「慕容天涯！」

「二皇兄既做得出，就該知道會有今日！」慕容天涯身長如玉立於風雪中，眼睛裏尋不著半分殺氣，反倒像極了溫潤的書生，連說話的聲音都是格外溫柔，「成王敗寇盡在眼前，皇兄輸了！」

「早在父皇將權柄悉數釋於你之時，我便知會輸，卻還是不死心非要試一試。」慕容天壽冷笑，「可是小五，你覺得你贏了嗎？」

慕容天涯輕笑，「皇兄以為呢？」

「就算你登上皇位，來日史書工筆，同樣逃不開世人的口誅筆伐！」慕容天壽仰天大笑，鮮血沿着他的面頰不斷滴落在胸前，「小五，你是個聰明人，可我也不是傻子，怎麼可能不給自己留一手？只要父皇還健在，我這條命就由不得你做主！」

「皇兄讓人在父皇的湯藥里下毒，方才父皇喝了葯，已經逝於皇兄之手！」慕容天涯幽幽輕嘆，「皇兄弒君奪位，而我撥亂反正。來日皇長孫慕容延初登基為帝，我便是新朝第一功臣！」

慕容天壽的笑聲瞬時戛然而止，他見鬼般睜著猩紅的眸，想要掙扎卻被人死死摁在地面，只能扯著嗓子歇斯底里的高喊，「慕容天涯，我沒有！我沒有殺父皇！是你！是你！一定是你！」

「世人皆知皇兄弒君奪位，兵敗被擒。來日史書工筆，只有皇兄會遺臭萬年。」她惋惜的搖頭，修長如玉的指尖，慢條斯理的捋著袖口褶子，「新帝登基之後，我會讓他下一道聖旨，褫奪皇兄的英王之位，將皇兄一脈剔出皇室的族譜，從此以後你們便連皇室旁支都算不上。」

如此，其後人就算活着，亦再無緣帝位。

語罷，慕容天涯蹲下身子，唇角勾起邪肆冷笑，直視面如死灰的兄長，「皇兄安心，臣弟會好好照顧您的兒子延景。至於您的妻妾，恐怕就沒那麼幸運了，沒為官奴、軍妓而留下性命，已是皇恩浩蕩！」

「慕容天涯，你不得好死！」慕容天壽嘶吼，「我就算是變成厲鬼，也不會放過你！慕容天涯……」

可他的喊聲很快就被風雪掩埋，將與此番兵變一起，長埋於地下！

踩着地上薄薄的雪層，慕容天涯走得極慢極緩，額上有細細的薄汗滲出，俊美無雙的面龐逐漸染上了蒼白孱弱之色。

「主上？」掠影與紅妝一左一右攙住她。

慕容天涯睨著雪漫宮牆，眉心狠狠皺了皺，「延初心慈手軟，登基之後必定下不了決心！」

掠影仲怔，繼而心領神會的點頭，「是！」

手起刀落，上至皇室貴胄，下至謀反軍士，一個個腦袋咕嚕嚕滾在地上。鮮血像盛開在雪地里的紅梅花，妖冶綻放，華美無雙！

恍惚間，慕容天涯又聽到了兄長絕望時，那惡毒的詛咒：慕容天涯，我做鬼都不會放過你！

她低頭一笑，嫣然無方，「你做人時，我尚且無懼，又何懼爾為鬼神？二哥，若今日我輸了，死的就是我！成王敗寇，不外如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