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思入骨
魔族。
「遙知可有回來?」魔族大門,魏凌澤停下了腳步,問向守衛。
「啟稟殿下,還未回來。」
「老夫還未曾知道,我魔族何時多了一位遙知姑娘。」魔君的聲音忽的響起,身影出現在魔族大門前。
「父君。」魏凌澤同魏凌寒拱手彎腰行禮。
「魔君大人!」昔辰單膝下跪,江留年欠了身。
魔君看着魏凌澤,容顏帶着些許怒意「凌澤,跟我來。」
亭台樓閣之處,天空窸窸窣窣的下着雨,打濕了街道,打濕了一片風景。樓閣前湖水中開滿的小小荷花,垂著花枝,傾倒着落入體內的水珠。水珠入水,掀起陣陣漣漪。
魔君同魏凌澤立在樓閣的走廊上,欣賞著雨景。
「你們兄弟三人中,你向來最讓我放心,如今,有些事,你還不準備告知我嗎?」魔君言道,容顏透著威嚴與些許的慈祥。
「父君所言,為何事?」
「入住碧水連年的那女子,可是顧家的丫頭。」
魏凌澤沉默了,眉目間浮現出擔憂,沉默片刻,言道「嗯,正是。」
「凌澤。」魔君喚了一聲,言語透著無奈。
「嗯?」
「你莫怪為父狠心,你若是尋了其他女子,不論是何人,為父都可以考慮接受,只是這顧家的女子,哎~」長嘆了一聲,止了言語。
魏凌澤愣了一下,隨即緩緩言道「兒臣是在幼年前去終南山時遇到的她,未曾想,已過了如此之久了。兒臣為了她,已經等了太久了。」
「這些感情,即使你不說,我也明白,只是,顧家的情形,你也明白,我魔族向來同顧家不合,如今顧家又即將再次得到神族的重用,你可能明白這其中的道理?」
「兒臣明白,只是」
「只是放不下對不對?」
「嗯。」魏凌澤點頭。
「如若有一天,六界已平,山川已定,你若仍想同她在一起,我必定不會阻攔。」
魏凌澤沉默。
「顧家之事,不像你想的那般簡單,你畢竟年幼,對這種事還不明白。」
「父君!」目光看向魔君。
「你聽為父一句勸,青青對你一片痴情,她父親又對我魔族情深義重,你娶了她。等六界平定之後,如若你願意,便將顧家的丫頭納為妾,也不失你的一片苦心。」言語溫暖,傳入魏凌澤的耳中,卻字字誅心。
「父君!」魏凌澤唇角勾出了苦笑「人的心很小的,小到只夠容下一個人。人的一生也很短,短到只能陪一個人到地老天荒。我既已認定了遙知,便不想我的生命中,再出現另一個人。也不想,讓她將就。」
「男人三妻四妾,無論你偏愛誰,都是隨你的心意。」
「我的一生,能有顧遙知一個人,便夠了。不論她為妻為妾,多出來的一個人,總會讓她不開心的。」
「你若真心待她,就算你三妻四妾,她也不會傷心與多出來的一個人的。」
「父君!她的過去,已經苦了太久了,日後,我不想她再受一丁點的苦,也不想讓她,再有一絲的不開心。」
「你,當真要如此?」
「嗯。」魏凌澤輕輕笑了「我尋了她很多年了,再遇到她時,我竟有一瞬間的衝動,想要感謝上天,能讓我再遇到她。我去過三生石,看過她的名字,她的名字旁邊,一片空白。
我不明白為什麼,後來,看守三生石的人告訴我,遙知的一生,命很苦,苦到,就連姻緣也不能隨天緣,如若遇到了,便是遇到了,遇不到,便是遇不到了,那是我第一次,那麼想把我的名字,刻在一處石碑上。
空山大師交給我她的玉珏和玲瓏骰子后,我平生第一次,把本屬於別人的東西藏了起來,因為我害怕,害怕她所要遇到的人,不是我。
我活了這麼久,從未奢望過什麼,只是再重新遇到她之後,突然開始奢望相濡以沫,也是第一次,那麼渴望活着,那麼渴望能同一個人,走完這一生。
父君說遙知可為妾,可是,父君忘了,自古妾侍便不受人尊重,她那麼好,承受不來的。」很長很長的語言,平淡而自然,傾述了這個冷若冰霜的男人,心中的萬丈柔情。
魔君轉過了身子,沉默了很久很久,挺直著身子「可是你現在,別無選擇。」
魏凌澤的瞳孔穆然放大,氣息有些不穩。
「自你兒時起,我便一直告訴你,只有強者,才能主宰自己的命運。現在的你,還不夠強。」
魏凌澤沉默,手指有些顫抖。
「青青是個好孩子,若是魔族無事便好,如若有事,無論如何,你也要娶她為妻。就算你想用感情打動我,也要等到六界之後。」
「父君。」目光中帶着驚訝,看向魔君。
「莫怪我不念及父子之情,在魔族的大是大非面前,你若站與我的立場,自會明白我的苦心。」
「如同當年的凌寒對嗎?」言語透出些許狠厲,目光浮現出怒意。
魔君踱步慢慢走去「總有一天,你會明白,當兒女情長足已牽扯整個家族的興亡時,任何的兒女情長,都不及家族興亡重要。明日我便走了,我走後,不希望聽到魔族有任何不好的消息。」身影慢慢消失不見。
魏凌澤緊握著拳,頹然跪地,茫然無措。
佛寺。
「師父。」念安跪在空山大師面前,輕輕喚著。
「哎!」空山大師應了一聲,撫摸上念安的頭「傻孩子,你想繼續跟在遙知丫頭身邊便跟着吧,人生苦短,又何必要委屈自己。」
「師父,念安擔心,如若有一天,不能再控制自己,做出了不可饒恕之事。」念安低着頭輕輕言著,如同犯了錯的孩子。
「心都是自己的,你只要控制了自己的內心,便能控制自己了。」
「若是控制不住呢?」抬頭睜大眼睛看向空山大師。
空山大師笑了,眉目間盡顯慈祥,微微彎下了身子,言語極其慈祥「念安,你記住,這世上,沒有絕對的錯。當你未傷害到別人時,無論你做什麼、看什麼、聽什麼,都是你自己心中所念,不能算錯的。」
「只有傷害了別人,才能算錯嗎?」
「也不一定啊!有些傷害,是冤冤相報。有些傷害,是被傷之人的心甘情願。只有平白無故的傷害,才是一種錯誤。」
「師父,弟子懂了!」
「懂了便好,懂了,師父便放心了。去吧!去找遙知丫頭去吧,陪在她身邊,也能讓你開心。」容顏掛着慈祥的笑意,微笑着對念安擺了擺手。
念安起身,心中百般不舍,眼眶有些紅潤,彎腰行禮「師父,弟子走了。」
「去吧,去吧!」再次對着念安,緩緩擺動了手。
念安直起了身子,轉身向殿外走去,走出腳步再次回頭,空山大師仍對他笑着,溫暖而慈祥。
佛寺大殿。
「師兄,師兄你又要走啊!你這才剛回來了一天時間。」師弟們再次將念安包圍。
「對啊,師兄,你就多待幾天嘛!」
吵吵嚷嚷,讓念安不知如何是好。
「咳咳,都別吵了。」佛寺中的大師兄在人群前發了話,人群立刻冷靜了下來。
「師兄。」念安豎手點頭,對大師兄行禮。
「念安,你才回來一天時間,師兄弟們,都很想念你,你當真不再多留些日子?」緩言開口,言語柔和。
「師兄,念安不在,還要勞煩師兄多費心照顧師兄弟們,等念安事情了了,念安自會回來。」念安輕言,態度堅決。
「你執意如此,師兄也不便過多阻攔,出門在外,記得照顧好自己。」
「多謝師兄關心,師兄弟們好生照顧自己,念安這便要告辭了。」
「師兄。」
「師兄慢走!」
「師兄!」
山澤。
「可有尋到?」顧遙知立在雪狼獸身邊,問道。
雪狼獸低頭輕輕低吼。
顧遙知微微皺了眉,沉默了片刻「此事不急,慢慢尋,能尋到便好。」
雪狼獸抬起了頭,巡視着山澤中的靈獸。
顧遙知正要說着什麼,後頸契約處忽的發出了紅色亮光,伴隨着微微的熱意。
顧遙知撫上了契約片刻,收回了手,對雪狼獸言道「我還有事,要走了,你在這裏,一切小心,莫要忘記尋空靈。」
雪狼獸點了點頭。顧遙知便縱身離去。
魔族。
「二哥,父君同你說了什麼?看你同父君分開之後,便一直心不在焉的。」魏凌寒同魏凌澤坐在殿中飲茶,魏凌寒問道。
「沒什麼,只是走之前,交代了一些事情。」魏凌澤淡言,想起同魔君的談話,心中仍是忐忑不安。
「二哥,別人不了解你,我可是你最親近的人,你有什麼心思,我又怎會看不出來,你難道還要瞞着我不成?」
「未有,只是討及了我的婚事,有些慌神而已。」放下杯盞,聽魏凌寒言語。
「婚事?二哥,你不會真要娶那個青青吧?」
「不會。」
「那便好,既是如此,二哥又為何會傷神?」
魏凌澤沉默,手中捏了杯盞,低頭看着杯中的茶水。
江留年看了看魏凌澤,又看向魏凌寒。掩面而笑「你這個傻子,二殿下如此,定是擔心娶不到心怡之人。」
魏凌寒看着江留年,心中瞭然,情緒變的輕鬆起來,拍了拍魏凌澤,言道「二哥你大可不必擔心,無論父君如何,只要你不娶青青,我永遠支持你。」
「魏凌寒!」青青忽的闖進了殿中,氣鼓鼓的看着魏凌寒「你什麼意思?凌澤哥哥為何不能娶我?娶了我,可是對你魔族有什麼損失不成?」
「砰!」魏凌寒拍了桌子起身,容顏惱怒「放肆!誰讓你進來的。」
江留年心中一顫,明顯被魏凌寒的樣子嚇到了。
青青愣了一下,隨即反應過來,慌忙跪地,身後的侍女容顏顯露著恐懼,一同跪下。
青青慌了神,擅闖殿門不說,單直呼殿下名諱,對殿下無禮這一條,縱使她父親再厲害,怕足夠她被處置了,言語變的慌亂「三殿下,青青知錯了,請三殿下原諒。」身子有些顫抖。
「你倒還真是溫柔賢淑,本殿下說什麼,認為什麼,什麼時候論到你來教訓本殿下,本殿下看你是活膩歪了。」魏凌寒本便就不喜歡青青,今日青青的所做所為,不僅讓他發了火,更是堅定了拒絕二哥娶青青的決心。
「凌澤哥哥,凌澤哥哥救我。青青之所以闖入,是因為,是因為魔君答應過青青,青青要尋凌澤哥哥時,可不受任何人阻攔。」青青嚇到了,眼淚湧上眼眶,向魏凌澤呼救,心中卻仍想着,能通過魔君,使自己免受懲罰。
魏凌澤轉頭看向青青,目光漂移間,看到了出現在殿門前的顧遙知。
魏凌澤起身,目光落在顧遙知身上,移轉不開。
「顧姑娘。」魏凌寒本還在生氣,看到顧遙知,心中便有了些許愉悅,目光看向魏凌澤,又轉移至顧遙知身上,微笑言道「顧姑娘可是來看我二哥的?」眉眼含笑。
江留年起了身,看着顧遙知,微笑着言「顧姑娘既來了,又為何不進來?」
顧遙知立在殿門前,看着殿中的眾人同跪着的青青,有些疑惑,進入殿中,對魏凌寒同江留年點了點頭,看向魏凌澤「殿下尋我回來,是要我來看這些?」言語透著疑惑。
魏凌澤未言,上前拉了顧遙知手腕,將顧遙知拉至自己的身邊。
魏凌寒看魏凌澤如此,心中甚是愉悅,看向滿目驚訝的青青,言道「今日小爺心情好,勉為其難的放過你,如今再有下次,小爺定要好生教訓你。」
青青只盯着魏凌澤,容顏透著驚訝,彷彿未聽到魏凌寒的言語。
青青身後的言語久久未聽到自家主子的回答,心中更加忐忑,慌忙上前對着魏凌寒叩首「多謝三殿下!多謝三殿下!」
「還不快滾!」
「是是是。」侍女拚命地點頭,強行拉走了仍沉浸在驚訝中的青青。
青青走後,魏凌寒心滿意足,看向魏凌澤,卻對上了魏凌澤的眼神。
魏凌寒愣了片刻,面無表情的轉身,攬過江留年向殿外走去「我們走,重色輕友,哼!」
江留年不由的一陣輕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