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活着

好好活着

魔族。

「傳,二殿下魏凌澤入殿~」魔族正殿外,侍從尖利的聲音傳來,刺著人的耳膜。

魏凌澤立在殿外,任憑那侍從再喚,也不肯移動身體半分。

魏凌澤身邊的侍從慌了神,立在魏凌澤身旁,好言勸慰著「二殿下,別執著了,進去吧,再這樣下去,怕是魔君大人和阿嬌夫人會生氣的啊!」手指有些發抖。

魏凌澤看向正殿,忽然提下,拱手行禮「兒臣魏凌澤,懇請父君,送回阿娘。」姑姑走了,大哥不在了,凌寒也走了,如今這偌大的魔族只剩下他一人,魔君怎能如此狠心,在此事迎回阿嬌,可對得起離去的藍田,魏凌芷和魏凌寒。

「二殿下,二殿下您別嚇奴才啊,您快起來,您是萬金之軀不能輕易下跪的啊!」侍從急的快哭了出來,跪在了魏凌澤身邊,焦急着勸說着。

「兒臣魏凌澤,懇請父君,送回阿娘。」魏凌澤執意,腰身跪的筆直,他這一生,算下來,從未跪過幾次,往日兄弟三人一同守着魔族,一同守着逝去的魔后的位置,如今只剩下他一人,哪怕阿嬌是她的生母,阿嬌也未養過他,他的母親,到底只有魔后一個。

「二殿下!殿下,奴才求您了,起來吧。」

「兒臣魏凌澤,懇請父君,送回阿娘。」

「兒臣魏凌澤,懇請父君,送回阿娘。」

「兒臣魏凌澤,懇請父君,送回阿娘。」

「兒臣魏凌寒,懇請父君,送回阿娘。」

魏凌寒握著劍,踏步前來,氣宇軒揚,目光透著堅定,拂衣跪在魏凌澤身邊,拱手行禮,隨着魏凌澤,聲聲喚著。

魏凌澤側頭,看到魏凌寒的瞬間,一顆浮動的心,瞬間安穩下來,他本以為自己只剩下一個人,看到魏凌寒他才明白,他魏凌澤有人陪着,他魏凌澤身邊有一個不管自己做什麼,都能跟隨着的人。

「三殿下!不要啊!」侍從徹底慌了神,看着兩位殿下,心中焦急萬分,卻又無可奈何。

二人拱手,同時開口「兒臣魏凌澤、魏凌寒,懇請父君,送回阿娘。」

「兒臣魏凌澤、魏凌寒,懇請父君,送回阿娘。」

『姑姑,您說的沒錯,大哥為我們做了那麼多,我們從未為大哥做過什麼,今日,就讓我們為大哥做一件事,有我們在,魔后將永遠是魔族這一代,唯一的魔后』魏凌澤抬頭看天,心中所想似乎漂浮在空中,一瞬間,魏凌澤彷彿看到了藍田和魏凌芷,像往日一樣,對他和魏凌寒笑着。

「兒臣魏凌澤、魏凌寒,懇請父君,送回阿娘。」

「砰!」魔族正殿的大門突然打開,殿中傳來強大的靈力,攻向魏凌澤同魏凌寒。

魏凌澤同魏凌寒直直的跪着,目視前方,口中仍不斷喚著,生生挨下魔君的一擊。

「小澤,小寒。」阿嬌撫著門走出,容顏上掛滿了淚水,看到魏凌澤同魏凌寒的樣子,淚水更是洶湧。

「孩兒不孝,懇請娘親,離開魔族。」魏凌澤開口,帶着魏凌寒,俯首叩拜。

「你們,你們!」阿嬌呢喃著,淚水堵住了咽喉,說不出話來。

「混賬!」魔君怒吼,走出殿中,抬腳踹向魏凌澤。

魏凌寒猛然出手,生生握住了即將踹在魏凌澤身上的腳腕,猛然推去,將魔君推離了些。

「混賬,你想弒父不成。」魔君怒著,手握成拳,阿嬌立在門前,只抹著淚,並無言語想像。

「兒臣不敢。」魏凌寒拱手,傲氣凌人「兒臣只是不懂,二哥有何錯,父君為何要攻擊二哥。」

「她是你們的生母!」魔君咆哮,手心化出了靈力。

魏凌澤拱手「生而不養,不算母親。」

阿嬌哭的更厲害了「我沒有,我沒有,我想要將你們放在自己身邊,可是我沒辦法,我真的沒有辦法。」

「如今大敵當前。」魏凌寒的聲音,忽的提高了很高,大聲言道「還請父君莫要念及兒女情長,以魔族大業為重。」

「啟稟父君,遙知和留年已去,如今魔族上下兵力,已經整裝待發,還請父君,早日發兵,安撫軍心。」

兄弟二人,拱手直言,言語咄咄逼人,卻也是魔君曾對他們所言的話語,全程中,未回應阿嬌半句,魏凌澤同魏凌寒身旁的侍從,已被嚇的渾身顫抖。

「你,你們!」魔君氣的手抖,終是一句話說不出口。

「敢問父君,魔族,何時發兵?」魏凌寒扯著嗓子吼著,他想讓魔君今日的話語,讓魔族更多人聽到,既能斷了魔君對阿嬌入住魔宮的念想,也能早日解脫,回去尋江留年。

「你!」魔君氣急,揮手欲打魏凌寒,魏凌寒仍是變的一言不發,目光不在魔君身上逗留。

魏凌澤伸手,握住了魔君的手臂「過了這麼多時間,父君還想讓我魔族等多久?」魏凌澤的聲音不大,卻句句逼人,不留餘地。

「如顧遙知所言,三日之後,即可發兵。」魔君怒吼,掙脫了魏凌澤的手。

「傳魔君意旨,三日後,魔族上下,舉兵攻打神族,請諸位將士謹記。」魏凌寒吼著,替魔君下了命令。

「你!」

「父君,懇請父君,送娘親回瑤台。」魏凌澤直起了身子,淡漠的看着魔君。

「來人!」魏凌寒起身喚道。

「臣在。」侍衛現身,立在魏凌寒身後,魏凌寒的目光,轉移至魔君身上「父君曾說過,男兒志在四方,怎可兒女情長不斷。這命令是您下,還是我來下?」

「混賬,本座看誰敢!」怒吼聲震懾著魔族。

「父君可是忘了姑姑,如若姑姑回來,父君可有想過娘親會有什麼後果。」怒意凌然,緊緊盯着魔君。

「你們!」魔君無言,許是當魔君當久了,他還未曾想過,自己會被人逼到這種地步。

「來人,送阿嬌夫人回瑤台。」魏凌澤冷言,對魏凌寒身後的侍衛下了命令。

「是。」侍衛上前,拉過了阿嬌。

「凌澤,凌澤。」阿嬌掙扎著,卻終是掙脫不得。

「三日後神魔開戰,兒臣不打擾父君,同二哥先行退下。」魏凌寒拱手告辭,忽視了容顏陰沉的魔君。

「告辭。」魏凌澤拱手,二人轉身離去。

「大家,大家。」侍從顫抖著起身,探尋着魔君的神色。

天空忽的一陣驚雷,傾盆大雨而至。

魔君忽的張開雙臂,迎著雨水,任憑雨水打濕自己的衣物和頭髮,神色恍惚,頹廢的樣子,彷彿一夜之間,蒼老了許多。

「大家,大家,下雨了,我們快回去吧。快!大家。」侍從喚著,拉着自己的袖子為魔君遮去雨水。

「走吧!」魔君頹然,轉身,迎著雨水,一步一步,走向那魔族最為尊貴的位置。

九宮翎。

顧遙知醒來便待在自己房間里,顧遙知這一睡,足足睡了兩天,甘寧跑着空靈蹣跚離去的樣子,在腦海里,經久不息。

有時候顧遙知在想,如若當初魏凌澤,肯像甘寧保護空靈一般保護自己,那麼自己,還會不會變成現在這幅模樣。

「靈姬。」顧遙知呆坐了許久,開口喚道。

顧遙知的聲音,傳入正殿之中,靈姬起身,向顧遙知房間跑去。

念安同含玉也想一同前去,想了想,重新坐下了。

「你很擔心她?」含玉開口,笑容滿面的看着念安。

「你不擔心?」念安反問,心中有種強烈的不安。

「你的起死回生,練的如何了?」

「嗯,一切安好。」

「那就好。」

顧遙知房間。

靈姬走進顧遙知房間,隨着顧遙知在梳妝台前坐下「娘娘可是要梳妝了?」

「靈姬。」顧遙知又喚了一聲。

「嗯,我在。」靈姬有些不安,覆上了顧遙知的手。

「你最懂事聽話,幫我做一件事好不好?」顧遙知笑着,手指撫向靈姬的頭。

「娘娘您說,只要靈姬能做到的,靈姬一定幫娘娘。」靈姬笑着,看着顧遙知。

「有時候,總覺得你同我小時候,很像。」

「嗯?我像娘娘嗎?娘娘生的這麼美,這麼高貴,靈姬怎麼能比的上。」靈姬的笑容,愈發的開心。

「明日我們便要前往神族,你答應我,待在九宮翎好不好?」顧遙知笑着,為靈姬整理著秀髮。

「娘娘可是又要拋棄我?」靈姬不滿,握緊了顧遙知的手臂。

「不是,我從未想過拋棄你,明日你同天狼一起,守着九宮翎,如若你聽到魔族勝利的聖令,那麼,我便要回來了。」

「那,如果沒有聽到呢?」靈姬心中的不安,愈發的強烈了。

「如若沒聽到,你便跟着天狼,它會帶你前去安全的地方,你們跟着我,本便已經叛了神族,反抗了六界,往後的日子,怕是更不好過了。」

「沒事的娘娘,我不怕。」靈姬有些心急,生怕顧遙知再同往日一樣,一轉眼,就消失不見了。

「你聽我說。」顧遙知的言語很是輕柔,安撫著靈姬「我顧遙知能遇到你們,已經是這一生莫大的福氣,你最懂事聽話,待這場戰事結束后,我若能回來,便日日帶着你們在一起,可如若我不能回來,這九宮翎,便是你的了,你一定要好好的,保護好自己,保護好九宮翎。好不好?」

「我不要,我不要九宮翎,我只想跟着娘娘,我不會拖累你的,我能幫你,我的靈力已經能保護我自己了,娘娘你別拋棄我。」撲入顧遙知懷中,緊緊抱着顧遙知的腰身,淚水打在顧遙知的衣服上。

「靈姬,如若我不能回來,你一定要告訴天狼,讓它好好守着你,好好守着人間那孩子,那公主已經生下了一個女兒,再生下來,就是我想要的那個女兒了,你一定要讓天狼好好守護著。」

「還有啊,你還要看着念安,他看起來溫和,其實性子最差了,我若走了,他定會受不了,你好好看着他,帶他去看明月清風,帶他去萬水千山。」

「含玉哪裏,你讓她保護好自己,你告訴她,醉夢亭是她的了,她若想繼續做下去,便由她去吧。」

「最重要的是,你一定要好好看着念安,還有,還有。」話語出口,猶豫間,靈姬已泣不成聲。

顧遙知猶豫了許久,終是說出口「那日我失去了孩子,那孩子是個兒子,我去人間送魂魄后,其實回了一趟靈山,我把我畢生隱藏的靈力揮散,保住了他,他在靈山,如今你看到他,他許是還只是一場幻影,但沒關係,他會好好的,好好的形成實體,我捨不得讓他走,他來到這個世上,還未看一眼這個世界呢。」

「你答應我,如若我回不來了,你便去靈山,抱回哪孩子,把他交給魏凌澤,交給魔族,如若魔族不願意要,你便抱着他,隨意尋一處人家,送給旁人吧,你一個女孩子,不要帶着他,你還是個小孩子,帶不動一個小孩子的。」

「我不要,我不要,我就要跟着你,我哪裏都不去。」淚水傾盆。

「靈姬。」顧遙知抱着靈姬,撫摸著靈姬的脖頸「有時候,真的很想看看,你長大成親的樣子,我們靈姬成親的樣子,一定是最美的。」

「娘娘」靈姬抬頭,話語未出口,便倒了下去,昏睡過去。

顧遙知將靈姬放下,取了被子為靈姬蓋上,輕輕呢喃「睡吧,睡一覺醒來,便好了。」

那一夜的九宮翎,大雪飄了一夜,顧遙知離開房間,立在九宮翎宮殿之上,披着披風,欣賞著面前的鵝毛大雪。

「外面冷。」念安走來,將手中暖好的暖爐塞入顧遙知手中,解下自己身上的披風,為顧遙知披上。

顧遙知笑了,伸出一隻手去接天空中的雪花「如果一切都同終南山一樣,那該有多好。」

「那樣的話,你便遇不到我了。」念安輕言,立在雪中,同顧遙知一起欣賞著雪花。

「後悔嗎?」顧遙知忽的問道。

「後悔什麼?」

「跟着我。」

「不後悔。」

顧遙知便笑開了。

魔族碧水連年。

魔族下了大雪,碧水連年的湖水,結著一層又一層的冰面,魏凌澤披着披風走出,樓欄前,伸手接天空中的雪花,容顏滿是悲傷。

湖面冰下似乎有魚,一下一下的撞擊著冰面,發出輕微的聲音。

「再胡鬧,把你們烤了。」話語出口,一片寂靜無聲,只有容顏上的兩行清淚,訴說着心中的悲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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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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