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關公月下斬貂蟬

第一章 關公月下斬貂蟬

建安三年冬(公元一九八年),許都。

左將軍、豫州牧劉備連同關張二將以及手下謀士簡雍、孫乾、糜氏兄弟等正在大廳議事。

「報,主公。」一個下人手中捧著一根竹片,俯首拜道:「門外有一人,持名刺前來求見。」

「刺者,達也,若針之通結也。」削竹木以書姓名,這根竹片就是現時的名片!

「東萊劉憲。」看着手中簡單至極的名刺,劉備愕然問道:「二弟、三弟,可知此人?」

關張二人皆是搖頭。

劉備旋即又問於簡雍、孫乾、糜氏兄弟,四人都不知。

「看來是一無名之輩,兄長可要見他?」見劉備一時不決,轉頭張飛圓目一瞪,向那門子問道:「啫,那門外之人是何打扮?」

門子是跟隨劉備的老人,聞得張飛大喝卻也沒有半點心怯,平聲道:「回三將軍,來人一身錦袍,生的器宇軒昂,姿顏雄偉,應是弓馬嫻熟之輩。」

「弓馬嫻熟之輩?」一旁的關羽開口說道,語氣中滿是蔑視。「兄長,一武夫兒,不足為貴,先決今日之事,再做理會。」

劉備心憂猶豫,心中不能決斷,如今自己屈居人下,隨時都有刀斧之禍。危難之際,有人求見,卻是令他心生感慨。

「主公,不若見上一見,那女子之事……容我等再思之。」簡雍,劉備幼小舊臣,與其相交深厚,深知其心。「此等之事須得萬全之策方可!」

劉備心中一樂,當即允道,「請他前來!」

門子退下后,不多時就引來了一人。

來人身長八尺,身披一襲錦袍,雙袖束口,腰間懸一潤脂墜玉,雄姿英發,器宇不凡。

「某家東萊劉憲,見過劉使君。」來到這裏已經五年有餘,見過的三國豪傑也不在少數,甚至連袁紹也時不時的能碰上一面。可當站在劉備面前時,劉憲內心還是忍不住升起一股興奮。

雖說人不可貌相,可中國不還有句古話叫做「相由心生」。英姿勃發的劉憲給劉備小集團留下的第一印象無疑是相當完美的。

就連先前很是不屑的關張二人也在暗暗點頭。

「姿質風流,儀容英秀,閣下風華正茂,當世揚名之時。」劉備捻須大讚,他雖也是漢室宗親,但其父輩之時家境已經沒落,早年以販屨織席為業。涿郡起兵以來,一晃十五年過去,縱然領徐州風光一時,麾下英才卻依舊屈指可數。今見一表人才的劉憲登門拜見,心腹澎湃自然難以抑制。

心喜過後,劉備又頗為困惑。眼前這劉憲,儀態雍容,舉止得體,顯然是名門子弟,為何求見自己這個屈居困頓之人。他真的是來投效麾下的么?曹操、袁紹才是這等人的首選。不說現在自己已經困頓許都,就算是領徐州牧之時,也少有名門子弟登門投效。思量再三,劉備否定了劉憲的投效之意,怕是聞得自己聲明,前來拜見而已!不免心生神傷。劉憲坐在,正對着糜芳,一番談扯之後,劉備發問道:「閣下風采奕奕,備願聞汝之志向?」

「今漢室傾頹,奸臣竊命,憲乃宗親,自當報效。然憲力不自量,智術淺短,欲奉一明主,伸大義於天下!」劉憲話語未落,就察覺劉備雙目中神采四射,清峻的臉龐也湧起了一抹潮紅,整個人精神煥發似乎猛然間年輕了十年。「自董卓造逆以來,天下豪傑並起,以至漢室衰微。欲匡扶振興,乃我等畢生之志。」

「備,雖屢受伐難,矢心之志卻不敢忘記於心。今,遭天子敘叔侄之禮,更當銘記在心。」此刻曹操已經討伐了呂布。歸來覲見,獻帝排世譜,則劉備乃帝之叔也。遂大喜,請入偏殿敘叔侄之禮。拜玄德為左將軍、宜城亭侯。設宴款待畢,玄德謝恩出朝。自此,人皆稱為劉皇叔。

劉憲話中依然有投效之意,並且交代的極為清楚,劉備激動之下甚至忘了眼前之人很有可能是曹操派來的刺探,一番肺腑之言湧出這才想起,自己尚不知眼前之人的根底,「卿祖何人?」

「某家草字元度,牟平侯子孫也。憲(劉憲)父乃前兗州刺史公山公(劉岱,字公山),叔父為前揚州刺史正禮公(劉繇,字正禮),元度現於袁紹帳下應折軍校尉。」

「可是禮官大夫劉元化之弟。」劉憲的自報家門立刻讓劉備有了印象,按下心中的喜悅和猜疑,他開口問道。

劉備口中的禮官大夫就是劉憲的二哥劉弘。

說起來劉憲這一世的家門那真是顯赫至極,其伯公劉寵,官至太尉;叔父劉繇,領揚州牧、振武將軍。而親生父親劉岱,就是那個洛陽城外因借糧不得而襲殺一路諸侯——東郡太守橋瑁的兗州刺史。

可惜家門雖然顯赫一時,卻也「其興也勃焉其亡也忽焉」。六年前,也就是他穿越回漢末的前一年,他父親劉岱不聽人言,冒險出擊,被青州黃巾所殺。諾大的「家業」因此做了曹操的墊腳石。而叔父劉繇,先是被袁術所迫避居曲阿,接着又被孫策擊敗,狼狽逃至豫章,郁苦兩年後身亡。

而原本在河北袁紹處領職的劉憲之所以來到許都,更進一步到曹操府邸不遠處的左將軍府拜見,也正是因其叔父劉繇病亡,他要前去江東奔喪。

至於為何其二哥在許都就職,他在袁紹處過活,那就要「怨」他父親劉岱了。劉岱領兗州刺史,處豐膏富腴之地,錢糧豐富。

初平中,留岱與袁紹、公孫瓚和親,紹令妻子居兗州,公孫瓚亦遣從事范方率騎兵助岱。

劉憲當時年紀尚小,自然用不着他,他的兩個哥哥就充了喜事。大哥劉昭娶了袁紹的嫡女,二哥劉弘則娶了公孫瓚的嫡女。

後來袁紹、公孫瓚之間起了戰事,劉岱因程昱之言,助袁紹而去公孫瓚。是以在劉岱死後,大哥劉昭領着他去投奔了岳父袁紹,現在雖然沒什麼成就,卻也過得舒服。二哥劉弘則留在了兗州,最後到了許都,做了這個禮官大夫。

禮官大夫,聽起來很有分量,其實就是一閑官。

禮官大夫,俸祿千石至六百石,散職無印,乃太常屬官。而太常,雖貴為九卿之首,卻只執掌宗廟之事,並不參加具體的行政事務。

劉弘身份特殊,現在許都是老老實實的領着俸祿過日子,完全是二世紀的「米蟲」。

對於這個從未真正逢面的二哥,劉憲頗為高興,既然到了曹操手下,那就老老實實的過日子了。來自後世的他並沒有聽說過自己兩位哥哥的什麼事迹,想來都是默默無聞之輩。

至於自己現在的身份,早在五年前就該被呂布親衛撞傷致死了。(注1)

對於劉憲來說,倒也是託了這一撞的福氣,不僅讓自己來到了這個群雄並起的漢末三國,還讓原本一心治學修身的「劉憲」有了習武的借口。

「正是。」劉憲肅聲答道。

「正禮公藻厲名行,好尚臧否,可惜置身擾攘之時。今奄然殂隕,令人傷恨。」劉備說話間兩眼已經隱現淚花,滿臉痛惜之情,卻也去了心中猜疑。此刻激動過後,回過神后的劉備在後悔的同時,自然也起了猜忌之心,深怕此人是曹操的間客。當聽到劉憲的自報家門,他自然就想到了其叔父劉繇於三月前病逝豫章。猜忌之心頓時消去!

「吾父與叔父二人實非據萬里之士,供職朝中,治內政方其所長。」劉憲對於這一世的叔父並沒有什麼的感情,就算他得到了自身的記憶,腦海中劉繇的印象也是寥寥無幾。但在劉備面前,自然也要表現出一副悲傷樣子。

「使君弘毅寬厚,知人待士,雅有信義,乃英雄之器,漢室興旺一人焉。憲雖身在河北,卻久聞使君仁愛大名,今脫得袁紹,待治喪叔父後事,必牽馬墜蹬,追隨使君左右。」劉憲直身矚目,看那端坐正位的劉玄德,生得面如冠玉,唇若塗脂,英人之姿,勃勃發焉。兩臂修長,雙耳福元,雖然異於常人卻遠不是演義中說的那樣「兩耳垂肩,雙手過膝,目能自顧其耳」。「元度庸蒲之資,還請使君收納。」說着本人挺身站起,恭手俯身道:「劉憲,拜見主公。」

「元度快起,元度快起。」劉備欣喜異常忙起身上前,扶起劉憲,很是欣慰的拍着他肩頭。眼中淚花隱現,感觸甚多!「元度能有此赤心,備深感欣慰,甚感振奮!」

拉扶劉憲,上前進了一個位子,安坐於張飛下首,隱隱中排了次序,劉備這才說道,「可嘆備身陷許都,如砧板魚肉任人宰割,斧鉞之禍隨時臨身。雖欲展宏圖,匡扶江山社稷,卻……只能學圃養晦。」滄桑之感滿於全身,但劉備目光中卻透著一股無比的堅毅。(種蔬菜曰圃)

「主公學圃乃韜光養晦之計,以防曹司空之害。」劉憲含笑道,劉備下地種菜,電視劇里可是演過的,想來不久之後,那段留名千古的佳話——「青梅煮酒論英雄」就要上演了。「主公與曹司空有隙,世人皆知。憲兄長與其帳下謀主程昱有舊,呈聽聞昱言曹司空「觀劉備有雄才而甚得眾心,終不為人下,不如早圖之」。」說到這劉憲掃視眾人,見廳中的劉備等無不齊齊變色,一旁的關張二將更是怒氣勃發,按劍欲出。

「然,憲觀之,主公之安宛若泰山之穩固,眾人之忌無傷分毫。」面對着一身殺氣的關張二將,劉憲心中不由的顫上三顫,雖然知道不是針對自己而發,可氣機牽引之下,卻也忍不住拔背挺胸,緊身以對。畢竟沒有上過戰場,比不得這等久經戰陣的虎羆之將。

劉備自然知道曹操有忌諱自己,何況又有程昱添言,自身安危自然應是危若累卵。是以聞劉憲之言,大感驚訝,忙問道:「元度何以斷定?」

「主公認為曹司空如何?」劉憲不答反問。「關張二位將軍,各位先生又以為曹司空乃何等之人?」轉頭再問向廳中余者。

「曹司空明托漢臣,實為漢賊。然觀其籌謀、治軍,備深感嘆服,雖為興漢大敵,卻不敢污言相對。」劉備不愧是三國雄主,自有一番英雄氣度。

自他之下,關張等人也不惡言相對,就是豹頭環眼,燕頷虎鬚的張飛也相當客觀的作了評價。

「曹操,世之梟雄也。運籌演謀,鞭撻宇內,攬申、商之法術,該韓、白之奇策,官方授材,各因其器,矯情任算,不念舊惡。攬當世群雄,能總御一方,克成洪業者,惟其明略最優。可謂非常之人,超世之傑矣。」對於曹操,來自後世的劉憲心中只有佩服而無諷咒,就算面對的是劉備等人,他也不會隱藏自己的看法,「操,今雖挾天子以令諸侯,卻受壓於河北袁紹。袁紹虎視四州,強盛莫敵。曹司空欲圖大業,狩獵天下,必當收容天下之才。主公享天下之人望,殺一人而失天下之心,操豈會如此不智。」

劉憲的言語就像是一劑解壓葯,頓時讓劉備等人周身一松。細思之,豈不正是。

劉備等人目光對對,紛紛點頭,深感劉憲之言甚是。

「元度少有遠量,非我等可濟。主公得元度相助,大事可安也。」糜竺俯身恭手,說道:「元度之言甚是,竺蓋無異議。」

劉備心中暫且安定,內心不免暗自高興,自起兵以來,雖有關、張兩位賢弟神勇,皆萬人敵,可惜無善用之人。若孫乾、簡雍、糜竺輩,皆乃白面書生,非經綸濟世之才。現見着劉元度,雖雄壯矯健,不似士子,見識確實不凡。

「憲十日前至許,聞得白門樓溫候遭誅,妻女載回許都,心中感嘆。主公還至許都,憲本應待主公休容再來拜見,然今聽聞曹公已將貂蟬送於關將軍,元度心憂,是以膽敢來見。」細觀關羽,倒是同印象中極為符合,身長九尺,髯長二尺;面如重棗,唇若塗脂;丹鳳眼,卧蠶眉,相貌堂堂,威風凜凜。

劉憲話聲未落,廳中眾人都已變色。卻是不見了先前的那股凌殺之氣。劉備等人皆有難色,關羽更是怒氣沖胸。

「憲深知主公與關張二位將軍兄弟情深,非一女子可破。然,曹公於關將軍甚喜,又疑於主公,恐此計不成另施他策!」歷史上貂蟬的去處無從知曉,甚至連到底有沒有這個絕色女子都不能確定。但劉憲所在的這個世界中,貂蟬是確實存在的。甚至連王充的連環計、美人計都廣為世人傳播。

劉備無奈一笑,道:「他策尚遠,此計已經已是不及。」

「兄長何須煩惱,以我之見,殺了就是。」張飛瞪大了眼睛,頗不耐煩的說道。

「王公以其施連環美人計,得除董卓,於國有功焉,殺之,備於心不忍。」劉備搖頭嘆氣道。

「兄長此言差矣,剷除董卓,大功在於王司徒,焉是一女子之功。曹操遣其於府舍,必有陰謀,不如早處之,以免後患。」關羽雙眼一眯,手捋長須,言語中殺氣畢露。

另一側的糜氏兄弟、孫乾、簡雍四人面面相覷,心有不忍,卻也想不出什麼好法子來。

畢竟是曹操遣送來的,若說沒有暗受良機,怕誰都不信。

「可……就算如此,此女乃曹司空所贈,又有功於國,二弟無辜斬之,怕是不妥。」劉備畢竟是說出「兄弟如手足,妻子如衣服」的恨人,雖然可惜貂蟬,單殺一女子,他那裏會有什麼心理障礙。

此事棘手之處,不僅是貂蟬於國有功,還因為她乃是曹操所贈,不想出一個合適的借口,無辜殺之,那不是既駁了曹操的顏面還損了名聲么?

「主公」,簡雍起身走上前一步,恭手道:「貂蟬雖於漢室有功,然今日受曹操所遣,即於漢室有害。殺之,雍無異議。然如主公說辭,其有微末之功,又為曹操所贈,斬之,必得一借口兒,使免於口舌。」

孫乾捋著鬍鬚,適才一直冥思,這時才出言道:「口舌兒,不難。主公只需對外講,此女欲施故計,殺之則無礙也。」

「曹操遣此女進府,許都知者甚多,多有隱喻其欲施王司徒故計者。主公若放言於外,信者良多。」糜竺雍容大方,敦厚文雅,善於騎馬、射箭。但軍事不是其所長,未試過統軍御兵,在劉備麾下任從事掾。

劉憲一言不發,看着時態變化,心中暗道:「莫非這就是「關公月下斬貂蟬」。」

ps:注1——呂布退出長安后呈在袁紹手下立足,並夥同袁紹進攻黑山張燕。得勝而猖狂,被袁紹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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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國驍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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