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9 會跳舞的紅皮鞋(十三)

089 會跳舞的紅皮鞋(十三)

就是這樣,楚人慶盤下了那間鋪子,並找人重新裝修了一下,按照大師所說的方法,任何東西時間長了都會有靈氣,用典當來的古玩玉器可以鎮壓住人皮舞鞋的咒怨,這就是他開設當鋪的原因,為確保萬一,他又花重金請高人定做了封印說用的櫥窗,把舞鞋封印在其中。

當鋪一開就是十年,這十年來都相安無事,平平安安到現在。

楚人慶回憶到這裏,嘴角露出一絲苦澀的笑意,雖然整件事看起來匪夷所思,但劉婷宇和廖偉都沒有從其中發覺任何破綻,對他的供述深信不疑,可接下來兩人卻不約而同地升起了疑惑,既然咒怨已經被鎮壓住了,那為何又會發生命案呢?為何人皮舞鞋會出現在死者家中?這其中是不是另有隱情?

楚人慶帶起老花鏡細細端詳著照片,足足過了七八分鐘,他才把照片還給劉婷宇,緩聲說出了兩位警官心中的迷惑:「大約在半月之前,當鋪里來了一位女客人,起先這位客人並不為典當,只是隨處看了一下,我開當鋪也是為了營生,不可能只典進不賣出,但我鋪子裏的古玩都沒能進她的眼,我當時見她已有離開的打算,心想這個客人是留不住了,也就沒有再去招呼她,誰知她出了門口又反身走了回來,直接奔著人皮舞鞋去了!」

劉婷宇不禁脫口而出道:「所以你迫於租金壓力,就把舞鞋高價賣給她了?」

楚人慶緩緩搖了搖頭,繼續道:「她就跟入了魔障一樣,一直盯着那雙人皮舞鞋,讓我開個價,錢不是問題,我跟她說此物是不外售的,便把她轟了出去,她當時還挺不甘心的!」

「第二天、第三天、連續一個星期她每天都來光顧我的鋪子,不管我怎麼趕她走,她仍舊每天在鋪子門口徘徊,後來有一個老主顧看上了我鋪子裏的一樣東西,我鎖好門就出去送貨了,回來卻發現門鎖被撬,裏面什麼都沒少,唯獨不見了那雙人皮舞鞋!」

「你的意思是那個女人趁你外出偷走了舞鞋?」

廖偉一邊說着,一邊從檔案袋裏翻出另一張照片,向楚人慶求證道:「這不是照片上這個女人!」

楚人慶帶着老花鏡的眼睛閃動了兩下,急忙回答道:「對!就是她,我在報紙上也見過她的照片,據說是墮樓摔死的,在死前還被斬斷了雙腳!不會錯的,一定是咒怨作祟!」

劉婷宇和廖偉兩人一時間沉默了下來,案件基本已經沒什麼懸念了,只剩下如何做出一份可以入檔封存的結案報告,這件案子就算告破了。

但是,形式上的案子已經告破,那個聳人聽聞的咒怨又如何來結束呢?

沉悶半晌之後,劉婷宇目光流轉,忽地想到一個辦法,便用一種近似徵求卻不失委婉的口吻問向楚人慶道:「楚先生,如果警方願意把證物交還給你,你能保證會妥善保管好證物,不讓它繼續節外生枝嗎?」

楚人慶活了大半輩子,又怎麼可能聽不出她話里的意思,他當即表態道:「兩位啊Sir請放心,我這把老骨頭還能再撐幾年,只要我還活着一天,就絕不讓它再有機會出來害人!」

廖偉神情嚴峻地看了劉婷宇一眼,實話說他對口供無異議,卻並沒有完全相信楚人慶,把這麼重要的東西交給他來保管,會不會有些草率呢?

但劉婷宇卻不這樣想,雖然這種做法不符合警方做事的規矩,但也不失為一個兩全其美的辦法,而事實上,除此之外也沒有其他辦法了,總不能讓警方出面去請些怪力亂神的人來另行處置吧。

證物室,劉婷宇對負責管理證物的警員道:「我要調取39號案件的相關證物!」

「是!長官!」

警員立刻翻查起了證物登記薄,可翻查了一半天後,他卻是給出了這樣一個回答:「長官!證物登記薄上並沒有關於39號案件的登記信息!」

劉婷宇看向同樣面色微沉的廖偉道:「會不會是老蔡沒有及時轉交給證物科!」

廖偉道:「老蔡從事法醫鑒定多年,不會犯這種程序上的細節性錯誤!」

劉婷宇頓時驚疑不定起來,當即對楚人慶和廖偉道:「你們在我辦公室等我一下,我去趟法醫室!」

廖偉看了眼身後的楚人慶,帶着這樣一個外人在警局到處招搖確實不太妥當,便對着劉婷宇,其實是說給楚人慶道:「這樣吧,我先送楚先生回去,等我們完成交接程序再把證物送到當鋪!」

楚人慶觀察了一下倆人的表情,也沒再過多言語,沉悶中只說了一句:「那老朽就在鋪子裏等二位警官的消息了!」

再說劉婷宇急急忙忙地趕到法醫室,非但沒有找到那雙人皮高跟鞋,連薛奇也不見了,現在這種特殊時期,法醫室竟然連一個值勤的人都沒有,而關鍵時刻那雙該死的證物鞋也再現詭異失蹤,她這心裏七上八下的,青著一張俏臉找到了人事科的負責人,問起薛奇的去向,人事科警員的回答是:「從早上起薛奇就沒有來警局報過到!」

劉婷宇問:「那他有沒有請過假!」

警員回答:「現在所有警員都取消休假,而且他也沒有向我們報備過,屬於個人的曠工行為!」

薛奇是內勤部的警員,每天如果沒有特殊出勤的情況,他都會按時按點地打卡上下班,怎麼會突然曠工呢?回想昨天喪禮上薛奇的異常着裝,難道他生病了?劉婷宇立刻把這個問題重視起來:「幫你聯繫一下他的電話,看看他現在在哪!」

警員反覆撥打了兩次薛奇的電話,一個是他的流動電話,另一個是他家裏的電話,但兩部電話都沒人接聽,劉婷宇決定親自去一趟他的家裏。

一路上警笛大作之聲橫行無阻,劉婷宇很快便來到了薛奇所租住的公寓,房東老太太一邊開着房門,一邊碎碎念叨著:「薛奇這孩子平時蠻熱心的,經常幫我這個老太婆搬搬東西,你回頭可要好好表揚他!」

劉婷宇耐著性子聽了阿婆一大堆廢話,只聽一聲機括,房門應聲被打開來。

房間佈局簡約又稍顯雜亂,第一眼看去沒什麼異常,但第二眼匆匆一掃,門口處的那個方形大魚缸之中,薛奇面目猙獰地貼在玻璃壁上,身上皮膚都被泡得腫脹泛白,小烏龜悠閑地水中游來游去,不時地掉過頭沖那具屍體咬上一口,立時便會有血從脖頸處翻湧出來。

此情此景之下,阿婆的花容都嚇得失色了,大叫一聲「尼瑪心臟病都犯了」,捂著心臟直挺挺地栽倒了下去,好半天喘不上一口氣,劉婷宇幾乎是扶著牆才能勉強站穩。

繼蔡帆之後,又一名警員離奇死亡。

接警的警員們很快便抵達了現場,從其他分局抽調的法醫一邊檢查著魚缸內的屍體,一邊報告著,而法醫的助手則站在一旁記錄着法醫的報告:「死者系自溺身亡,死亡時間超過12小時,現場並未發現遺書,排除自殺,確定為意外死亡!」

劉婷宇就坐在浴缸邊上的椅子上,一動不動地坐着,廖偉能看得出她的情緒十分低落,可現在不是悲傷難過的時候,他過去低低地說了句:「他是第二個,但絕不是最後一個!」

這句話猶如耳邊驀地響起一聲驚雷,劉婷宇本能地抬起頭看向廖偉,只見他面色是異常的凝重,接着道:「現在我們必須找出人皮舞鞋的下落,不然,害了一個又一個,下一個可能就是我們!」

劉婷宇在驚惶中定下心神,說出了自己的想法:「絕不能讓事態繼續擴大了,不能再讓更多的同事死得不明不白,從現在起,這件案子只能由我們兩個人負責,不能再人其他人插手,只要一找到人皮舞鞋,就立刻送到當鋪去封印!」

」經手這件案子的人越少越好,這點我沒意見!」

廖偉並不否認劉婷宇的觀點,出現這種人力難以應對的情況,參與的人多了反而適得其反,但接下來,他卻是猶豫不定地問出一句:「你真的相信楚人慶嗎?」

被廖偉這麼突入其來的一問,劉婷宇短暫地迷惘了一下,反問道:「你的意思是...他的供述是編出來的?」

廖偉沉默中思索著說道:「我也不能肯定,但你不覺得他的話有可疑之處嗎?」

劉婷宇腦子已經快不能正常思考了,便直截了當地道:「直接說吧!你發現了什麼?」

廖偉不假思索地道:「他說那雙人皮舞鞋是被第一個被害者偷走的,我們姑且相信他說的是真話,可是,他當時為什麼沒有及時報案呢?」

劉婷宇也漸漸察覺到了這其中的蹊蹺之處,既然楚人慶比任何人都清楚這雙人皮舞鞋,他為什麼沒有在失竊后第一時間報案?而且,紫荊公寓發生命案的幾天內,他都裝作事不關己的樣子,這次要不是查到了他的身上,恐怕他還是會選擇繼續沉默,可他費勁心思想要守住的秘密,又到底是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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