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聽課（1）
過了一會，一位白髮蒼蒼的先生過來點名。
於是岑臨一直等待著那個人叫什麼名字。
「岑臨。」
「啊，是。」突然的一叫，讓他猛地嚇醒。
果然是德高望重的先生，一眼就看出他在神遊了，呵斥道：「剛見面就這樣，以後得注意一下。」
岑臨面上一紅，而前面的她穩定的坐著。
「楚陌水。」
「是。」
這是個極清冷動聽的聲音，像水滴湧入山泉，像花慢慢綻放的聲音。
原來她叫楚陌水。
楚陌水並不知道她後面居然坐著一位男子，還是個跟她同齡的少年。聽聲音還是個很幼稚的大男孩吧，楚陌水這樣想著。
剛要抬頭看時，卻看到洛曲悠淡淡的一笑，楚陌水臉一紅，馬上轉移，居然跟他對視了。
洛曲悠倒是有點失望。
待點名完，那位老先生讓他們準備準備一下，等一會就有艱巨的任務了。說完還不忘幸災樂禍的笑笑。
眾人腹誹：真是莫名其妙。
司徒羨魚正在磨墨，而前面的人轉了過來。
「在下於暖，乃西原人士，想必司徒姑娘應該知道了吧。」於暖優雅恭敬一笑，卻在司徒羨魚中成了猥瑣，真的。
看穿著打扮，出身富貴人家啊。
「於公子好。」司徒羨魚懶得理他，只好淡淡回答。
倒是對方急了，立馬獻殷勤道：「司徒姑娘可不要累著，我幫你磨墨吧。」
說著伸手觸碰，被司徒羨魚用筆打了一下。於暖吃痛立馬縮回去，只見司徒羨魚蹙眉：「我的事你不要管。」
見她氣勢極為高漲，於暖真的不敢妄動，緩緩轉過去了。
他身邊的人卻是調笑：「原來公子榜第六名的於暖公子如此害怕女子啊。」
於暖朝他瞪了一下，心道一定讓她好看！
南芷終於鼓起勇氣向前面的人點了點，他好像受驚了一樣朝她猛地一愣，南芷撲哧一笑，道：「風公子好。」
「南姑娘好。」風憐涯雖然有點奇怪，但還是欣然與她叫好。
「未見其人我便聽說風公子各種奇聞，如今一見真是如想象中那般俊美，甚至更之。」南芷羞澀一笑，這是頭一次主動跟男孩子講話。
風憐涯被她說得不好意思，馬上回道：「南姑娘這話說得風某不好意思，其實也是那樣，想必南姑娘有更好的技能比風某更上一籌。」
答話謙虛，又是誇獎對方，這樣的人實屬完美，南芷頓時羞紅了臉。風憐涯見此偏偏轉身，不再言語。
南芷甚覺奇怪，但又不好意思再去叨擾了。倒是她身邊一位無聊人士悠悠說道：「看起來長得好看的人都自恃清高。」
「你說什麼？」南芷橫他一眼，風憐涯聽聞轉頭看他，神秘一笑。但讓岑臨緊張得是前面那位女子居然轉了一瞬。
這六個少年終於相聚在了一起，而這風云何時被他們消除也無人可知，每個人的人生真是不一樣啊，也不知這六位少年該用什麼樣的方式生活，又該用什麼樣的情感與大家之共處一世。
過了半晌，一陣沉穩的腳步聲匆匆而來，進來的是一位四十多歲的男子。不說不惑之年相貌正當，就其氣質也難人可及，威嚴莊重的男子正是楓奕太傅，二十多年前連續三次才子榜第一名的顧琰。早就認識的楓奕的少年少女見了不免正襟危坐，整個人都神經緊繃，可見此人該是如何如何的嚴厲了。
顧琰一身的楓奕仕人長衫，顯得十分儒雅。
他正翻閱名單，此時的空氣像結了冰一樣，讓人甚是難受。
「風憐涯。」他叫得很慢，像是一字一句的斟酌，直到風憐涯站起來臉色才緩緩。
太傅顧琰看著玄衣玉面的少年，似在試探：「孟牽宸的詩可有背過？」
孟牽宸是東原國號稱第一詩人。
「沒有。」對方一臉淡定。
不說東原國的人，以孟牽宸的名氣其他各國也是聽聞許久，甚至郎朗背上幾句也不為過，只是這個公子榜名上的人沒背過著實讓人大吃一驚。
「哦？」顧琰也是微微詫異，「怎麼不喜歡？」
「不！」風憐涯還是一臉平靜，「只是不愛背詩。」
一時間，空氣凝滯。
顧琰沒有過多的表情，叫他坐下再叫一個人。
「司徒羨魚。」
看到司徒羨魚沒好氣地站起，嘴角揚起：「『坐觀垂釣者，徒有羨魚情』，真是好名字，說說這句話的涵義。」
「就是釣魚的人不能隨心所欲，而羨慕魚可以自由自在。」
此話一出，眾人皆是捂嘴偷笑。
顧琰臉色極為難看，愣愣地說不上話來，到底是太傅，立馬喝止他人，語氣極為平穩，但隱隱帶有怒意，道：「好個快意少年郎，竟是空有其表，這茫茫大地天才多得是，竟是讓你們空來遊玩！」
「風憐涯，司徒羨魚，等會兒罰抄《道德經》三遍！」一聲喝令，眾人無言以對。
「先生，我有一個問題想請教。」岑臨猛地站起，笑眯眯地看著顧琰。
顧琰對他印象不大，滿是不耐煩：「有什麼事？」
「請問李太白和杜子美的詩哪個最好。」
「這種問題，你還想的出來。」顧琰不加理會。
岑臨只能悻悻坐下，悠悠道：「我以為先生神通廣大，雖然問得問題有點傻，但先生好歹回應一下啊。」一旁的南芷笑出了聲。
於是兩人罰抄《道德經》五遍。
正值傍晚時刻，四人都趕著罰抄。幾人性格不算冷，又加上南芷這樣的自來熟，短短時間內關係瞬間好了一倍。
「我以為你會大展身手，沒想到居然用懶得背糊弄木頭先生。」岑臨對風憐涯嬉笑，木頭先生是對顧琰的「美稱」。
「孟牽宸的詩我是真不會背，因為他的風格我欣賞不來吧。」風憐涯悠悠說道，他的字很端正很好看。
「阿魚，你幫我抄一點吧，我手都要酸死了。」南芷有點奔潰，果然是自然熟，這就一天就親熱親熱的叫「阿魚」。
司徒羨魚沒好氣的回應：「馬上抄好了。」
果然，南芷心裡暗喜，真是個嘴硬心軟的人啊。
「呦，南芷在這裡抄書啊。」同是凝國的兩個人幸災樂禍的走來，臉上不免帶有嘲笑。
其他三人看在眼裡，心裡皆奇怪不已，南芷性格那麼好的女孩子怎麼會讓那兩個男子討厭的呢？其討厭還是表面浮現了。
見南芷沉默，司徒羨魚冷冷道：「要走趕緊走，不要打擾我們。」
那兩個人一身的華貴，可說出來的話卻是不符身份：「司徒羨魚，你算什麼東西！剛才這麼簡單的註釋都不知道，太傅說得對你只不過空有其表罷了。」
司徒羨魚一甩筆，瞪著眼與他們對視。而岑臨和風憐涯也是齊齊站起，頓時他們兩個氣焰消了下去。
「方公子，韓公子，」在門口的楚陌水輕輕一笑：「請注意點形象，我聽說凝國很多家訓都以話少為重。」
兩人悻悻然，縱有不服但對方搬出了家訓還是走之為好。
場面才稍稍緩解。
南芷抬頭，見大家都沉默，心裡十分著急。
「沒事？」向來冷漠以對的司徒羨魚輕輕說道，經過剛才的三人對峙，南芷心裡是感激的，都快要哭出來了。
「沒關係的，他們只不過欺軟怕硬罷了，也不知道是怎麼拿到公子榜的。」楚陌水輕盈的走過來，安慰幾句，來到坐上似乎再找要看的書冊。
頓時清冷的樣子使大家稍稍親近。
岑臨看著她認真的模樣，覺得有好機會，馬上要說幾句，沒想到風憐涯說道：「有時候才華和人品是不能並肩的。」楚陌水笑出了聲，岑臨僵了僵，決定還是閉嘴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