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萬福宮
徐氏帶著蕭沅好，在興安門遞了牌子，早有萬福宮的內臣抬了步輦來，候在內門。
徐氏擺擺手，牽著蕭沅好的手，慢慢悠悠地沿著甬道往萬福宮走。
她一面走，一面指點著周圍的宮殿，低聲與蕭沅好道：「去萬福宮，從興安門進宮是最近的，過了保華樓、夕照亭、十方園……就到了寧壽門了。」
徐氏已經四年多沒進宮了。上次進宮，還是阿蠻薨逝的時候。
她不由得抓緊了蕭沅好的手，低聲問她：「太后對你好不好？」
一旁的內臣便斜眼看了過來。
蕭沅好想也不想，就重重地點了點頭：「祖母好。」
如果四歲小蘿莉的記憶靠譜的話，太后對這個小孫女的確算得上是頂好的。
徐氏鬆了一口氣，那內臣也很是好奇的樣子，多看了蕭沅好幾眼。
蕭沅好沖那內臣露出個乖乖的笑容來，內臣忙又低了頭。
不知走了多久，蕭沅好的兩條小腿都快抬不起來了，萬福宮才總算到了。
江嬤嬤就等在寧壽門處，見到徐氏，先就跪下來，重重地給徐氏磕了兩個頭：「婢子給夫人請安了。」
徐氏沒撐住，眼淚啪嗒啪嗒往下掉，她拉了江嬤嬤起來，哽咽道：「阿姊呢？」
江嬤嬤擦了擦眼角的淚，笑道：「太后一早就等著夫人了，夫人快來，太后想夫人想得緊，又怕夫人還在生氣，不敢給夫人送信。」
徐氏用帕子捂著嘴，已經哭得說不出話來了。
她們姊妹從前親密無間，若不是阿蠻出事，又何至於四年多未通音信。
徐太后扶著宮娥翡翠的手，站在萬福宮正殿門口，徐氏一出現在宮門處，她便鬆了翡翠的手，顫顫巍巍地疾步迎了過來：「寧清——」
無需多言，兩個老姊妹抱頭痛哭。
「寧清，我還以為你這輩子都不肯再見我了，是我的錯，我不該丟下阿蠻一個人去祈福……是我的錯啊……」
徐氏拍拍徐太后的手，哽咽道：「阿姊，是阿蠻的命不好，誰也怨不得……」
兩個人哭夠了，又進了內殿凈了臉，徐太后才想起蕭沅好：「阿好呢？」
一抬頭，就見蕭沅好站在殿中香爐處，踮腳圍著香爐轉，不知道在看些什麼。
徐太后駭了一跳：「快！快把她抱過來！可別燙著了！」
江嬤嬤立馬過去抱，蕭沅好卻從她身邊跑開，直衝著徐太后而來。
跑到徐太後跟前，蕭沅好停了下來，打量眼前這個慈眉善目的老太太，確定和四歲小蘿莉記憶中的形象無所出入，又想起這徐太后是如何寵愛小蘿莉的，這才猛地撲進了徐太后的懷中：「祖母，我是自己走到萬壽宮的……」
她比劃了幾下，盡量用小孩子的語氣，奶聲奶氣地道：「從興安門那兒，過了保華樓、夕照亭、十方園……」
蕭沅好還沒說完，徐太后就抱著她哭起來了：「我的阿好，總算會說話了，還這麼聰明伶俐，都會認路了。以後若是誰再說我的阿好是痴傻兒，我就撕了他的嘴！江嬤嬤，你把這話給我傳下去！」
蕭沅好微微安心，看來這徐太后是真心疼愛她的，她得好好巴結這個老太太才行。
她伸出小手，擦了擦徐太后的臉，軟軟糯糯地道：「祖母不哭，哭了不好看。」
喜得徐太后笑得見牙不見眼，狠狠地親了親蕭沅好：「我的阿好真孝順，好，祖母不哭。」
姊妹倆多年未見，自有許多話要說，徐太后就讓翡翠領著蕭沅好出去玩去。
這回回來，許是知道蕭沅好落了錦鯉池，徐太后心有餘悸，吩咐蕭沅好以後不必去各宮輪著住了，就在萬福宮待著。
宮人將萬福宮的西側殿給收拾出來，布置得粉粉嫩嫩的，以後就是蕭沅好的寢宮。
翡翠又帶著人歸置蕭沅好從定國公府帶回來的東西，蕭沅好百無聊賴地坐在門口，看幾個小宮女滾雪球玩，隨口問道：「翡翠姑姑，我以前的宮女呢？」
她指了指正在玩鬧的幾個小宮女，翡翠立馬就明白過來：「那幾個宮人犯懶，讓殿下受了這麼大的罪，大王生氣了，把他們治罪了。」
翡翠一面說，一面頗有威嚴地看著蘇蘇和楚楚。楚楚膽子小一點，立馬就低了頭，蘇蘇倒是不卑不亢。
蕭沅好皺了皺眉：「和楚楚一樣大嗎？」
楚楚不記得自己多大，蕭沅好約莫她也就七歲的樣子，蘇蘇今年九歲了，不過也還是個小丫頭呢。
翡翠想了想，才道：「只有一個，比殿下大兩歲。是殿下從前的玩伴。」
才六歲啊，還是個什麼都不知道的孩子呢。
翡翠似乎存了心要敲打蘇蘇楚楚，狀似無意地道：「因為弄丟了公主，那小丫頭也要跟著一起獲罪，據說明兒個就要打了板子，被攆到南群房洗衣服去。」
蕭沅好有些不忍：「打幾板子？南群房是什麼地方？」
楚楚已經被嚇得瑟瑟發抖了：「南群房是老宮人住的地方，他們、他們會打人的……殿下！」
她「噗通」一聲跪了下來：「婢子以後絕不會弄丟殿下，殿下去哪裡，婢子去哪裡，求殿下不要打婢子的板子，不要把婢子攆到南群房！」
翡翠一副很得意的樣子：「知道規矩就好，幾板子下去，那小丫頭早就沒命了，也用不著去南群房了。」
蕭沅好很厭惡翡翠嚇唬楚楚，她一點面子都不想給翡翠留，當即怒道：「不許你欺負楚楚！」
反正她是公主，公主脾氣不好很正常。
翡翠果然跪了下來：「婢子知錯了。」
蕭沅好又拉拉翡翠的手：「楚楚救了我，要對楚楚好。」
翡翠本來心生不悅，但見蕭沅好一本正經的樣子，不由得又笑了。小孩子嘛，誰對她好，她就護著誰。
她沒將這事兒放在心上，當面放過蘇蘇楚楚，過後還是找了個機會，抓住兩個小丫頭，狠狠地敲打了一番才罷。
蕭沅好一直想著那個小丫頭要被打板子的事兒，晚膳都沒有心思吃。徐太后還以為是徐氏走了，蕭沅好思念所致，命人拿了許多小玩意兒來逗弄蕭沅好。
她生怕蕭沅好睡一覺就不會說話了，翌日一大早，看著蕭沅好又跟昨日一般精神伶俐，徐太后才總算徹底放心了。
用過早膳，還不到各宮來請安的時候，蕭沅好坐在徐太后的膝頭，抱著徐太后的脖子撒嬌：「祖母，我想我以前的小宮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