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訓舅

第63章 訓舅

蕭沅好開始對孫馳循循善誘:「舅舅,你看看你做的小兔子多厲害,你的關注點不應該在銀子上,而是在,你做的小兔子被人買了,還賣了這麼多錢!」

孫馳捏捏蕭沅好的臉頰:「你個小鬼靈精,又想矇騙我。你以為我人在家中坐,就不知道你在外頭搞的那些小把戲嗎?這銀子是你從韓二那裡騙來的吧?」

蕭沅好委屈地嚷起來:「舅舅,你怎麼能說這是我騙來的?這明明就是韓二郎自己喜歡舅舅做的兔子,自願買的!我又沒逼他。」

「一堆破爛玩意兒,能賣得了這個價錢?小丫頭,你還敢說這不是騙?也就是韓二那個小子傻乎乎的才上當,換個人,看都不看一眼。」

蕭沅好據理力爭:「當然不是了!舅舅,你今日沒有去,不知道那些人見了舅舅做的兔子有多麼驚嘆。一隻小小的兔子便引得眾人讚歎,那倘若舅舅做別的呢?比如舅舅身下這張輪椅?」

「舅舅,你雖然癱瘓了,但你並不是全然無用啊。不如就學魯班,做個傳世的匠人,讓世人記住舅舅的名字。如此一來,也能重振孫家威風了……」

「魯班?」

孫馳忽然咬著牙冷笑起來:「你是要我去做個賤人?我堂堂飛翼將軍,竟要學魯班這等賤籍之人,弄些奇淫技巧,來取悅世人?振興我孫家?」

孫馳在蕭沅好面前從來未曾發過這樣大的脾氣,以至於蕭沅好一瞬間都有些反應不過來:「舅舅,我不是這個意思……」

孫馳冷笑數聲,催動輪椅離去,竟然解釋都不想聽。

蕭沅好獃立片刻,也顧不得管堆在地上的銀子了,邁動兩條小短腿就去追孫馳。

等她到了孫馳的院子里,只見祁元娘站在孫馳書房前默默垂淚,丫頭僕婦都跪於階前,院子里鴉雀無聲,而書房內卻乒乒乓乓亂響一通。

「舅母,」蕭沅好很自責,她不喜歡看溫柔的祁元娘悲傷落淚,便拱進祁元娘懷中,「都是我的錯,是我跟舅舅提起了魯班。」

祁元娘按按眼角:「這怎麼能怪你?你舅舅便是這般脾氣,過了就好了。」

大丫頭海棠嘟嘟嘴:「世子以前不是這樣的,從前女君在閨中時,世子在外征戰見到好看的花,還要命人千里迢迢送來與女君。誰知成親之後就……」

祁元娘好不容易止住的淚珠又滾落下來。

棣棠忙喝住海棠:「海棠!莫要再惹女君傷心了。」

蕭沅好默然。

孫、祁兩家是通家之好,孫馳和祁元娘的親事早就定好了,兩個人算是青梅竹馬、兩小無猜。

可恰要成親之時,孫馳卻癱瘓了。孫家本不想耽擱祁元娘,要商議退了這門婚事。祁元娘卻硬是要嫁過來,還說生是孫家婦,死是孫家鬼,一時傳為裕京佳話。

外人只看著表面風光,誰又能體會這內里的苦楚。

若不是心裡頭始終惦念著少年時的情愛,這日子誰能熬得下去?

蕭沅好咬咬唇,祁元娘太苦了,這要是換做她,早就扭脖子走了,她才不伺候孫馳這個大爺呢。

屋子裡又傳來「哐啷」一聲巨響,像是什麼重物倒地。

祁元娘一驚,忙撲在緊閉的門扉上:「郎君,你怎麼了,你開開門!莫要讓我在外擔驚受怕啊!」

「你給我滾!我不要你可憐我!你滾回祁家去!」

祁元娘拍門哭道:「郎君,你此時要我走,我能走到哪兒去呢?」

屋子裡靜默片刻,忽地傳出孫馳的狂笑:「你走去哪裡與我何干?我這就寫一紙休書與你,從此你我天涯,再無瓜葛!」

祁元娘身子一軟,便跪坐在地上:「郎君,你竟要休了我?我做錯了何事,竟至於休了我!」

孫馳和祁元娘從前也鬧過,但孫馳從未說過要休了祁元娘這種話。

棣棠、海棠對視一眼,知道這次鬧得大了,棣棠便囑咐海棠幾句,起身去請徐氏了。

屋內碎瓷聲不斷,屋外祁元娘哭得幾近昏厥。

蕭沅好心中愈加煩躁憤怒,她一腳狠狠地踢上了門扉:「孫馳!你自己不順心了,就只會拿女人出氣,算什麼英雄好漢!文王真是看走眼了,竟賜予你飛翼將軍之銜。你有何德何能,能配得上這飛翼將軍之稱!」

祁元娘嚇得回了魂,忙摟住蕭沅好:「阿好,你怎能與你舅舅這般講話?你舅舅他只是病了,不順心,等他想明白了,會好的。」

屋內孫馳卻冷笑道:「我是配不上這個飛翼將軍,我也不稀罕做什麼飛翼將軍!我只想要回我這雙腿!我只想要回我這雙腿啊……」

祁元娘大慟:「郎君,你還有我,我就是你的腿!」

孫馳卻不再應答,只能聽到屋內隱隱有壓抑的哭聲。

蕭沅好緊緊握住小胖手,她知道自己的話很傷人,可她不能看著孫馳繼續頹廢下去了。

她需要孫馳,祁元娘需要孫馳,孫家也需要孫馳!

「舅舅,」蕭沅好緩和了語氣,「你的腿傷不是舅母造成的,也不是你自己造成的。如果你真要怨,那你就去怨天怨地怨神仙,可你獨獨不能怨舅母!」

「你腿傷不能行走,舅母卻對你不離不棄,始終如一。舅舅,你不知珍惜,卻三番兩次傷舅母的心,你難道真的忍心看舅母日日以淚洗面嗎?」

「外祖父、外祖母已經年邁,又能支撐這個家幾時?孫家日後的希冀,全都在舅舅一個人身上。舅舅如今自暴自棄,對得起外祖父與外祖母嗎?對得起我阿母嗎?」

屋內哭聲漸消,蕭沅好的鼻子卻酸起來了。

她覺得自己可能是一個天生的演說家,話至於此,她竟然也跟著落淚。

「舅舅不自立,孫家就會日漸敗落,我在宮中就要受人欺負!哪怕我是嫡公主又如何,幾個姊妹都欺我無母。若我阿母還活著,若孫家還興旺,我又何至於被人扔進錦鯉池,何至於除夕夜被幾個姊妹按在地上毆打……」

緊閉的門「唰」的一下被打開,孫馳赤紅著雙目,沉聲道:「誰打你?誰敢欺你!」

蕭沅好淚眼朦朧,抽抽噎噎地道:「今日是舅舅你欺我!」

孫馳緊閉雙目,默不作聲。

「魯班是賤籍又如何!舅舅身上衣是賤籍所縫製,盤中餐也是賤籍所烹煮,離了舅舅口中的賤籍,天下人哪裡有房屋住,哪裡有衣裳穿?」

「天下紈絝子弟甚多,他們倒不是賤籍了,可他們又為我大燕做了何事?為黎民百姓做了何事?他們一生碌碌無為,名字只記在家譜上罷了,魯班卻美名世代傳!」

「我阿母有玉后之美名,她從不輕視賤籍,待人和和氣氣,甚至認賤籍孫昭儀為妹,賜她孫姓。若是阿母泉下有知,自己的親弟弟如今卻笑話魯班,你要她作何想?」

蕭沅好越說越來勁兒,若不是人小,她真想跳起來指著孫馳的鼻子大罵一通。

「你自以為癱瘓,便能萬事不操心,整日吃了睡,睡了吃,不高興了便拿我舅母出氣。孫馳,你要這整個孫家都養著你,你休想!」

「你自己好好想想,是要抱著飛翼將軍這個名號,碌碌無為一輩子,跟著孫家敗落下去,還是拋卻你這世子爺的尊貴身份,另闢蹊徑,讓你孫馳的名字垂名青史!」

「閑閑!」

蕭沅好回頭嬌喝,閑閑都呆了:「殿下,作甚?」

「我口渴了,拿杯水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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華夏朝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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