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大王,驅魔否?

第39章 大王,驅魔否?

傾城夫人眉梢眼角都帶著喜氣。

她喜歡聽蕭乾喊她「雲兒」,這稱呼親密中帶著幾分寵溺,能顯示出她在蕭乾心目中與眾不同的地位。

「七郎……」

傾城夫人的聲音越發嬌滴滴起來:「妾身聽說,這外頭已經有了傳聞了,說十公主這四歲就能作詩,看著倒像是……」

「阿母!」冷不丁的,七公主蕭沅如忽然站了起來,打斷了傾城夫人。

傾城夫人眉峰一挑,頗為不耐的樣子:「阿如越發沒規矩了,我與你父王說話,你插什麼嘴!」

蕭沅如在這麼多人面前受了申斥,卻一點也不惱。

她快步走到傾城夫人身邊,扯著傾城夫人的袖子,笑道:「阿母,阿如知道今兒個是正月十五,你心裡頭高興,可也不該一大早就吃了酒,跑到父王跟前胡言亂語。那外頭傳的亂七八糟的話,你怎麼也能拿出來到父王跟前來說呢?」

蕭乾臉色已經很不好看了,他把白瓷碗往身邊的小几子上重重一放,裡頭盛著的元宵晃來晃去,湯水便都濺了出來。

「阿如,你說,外頭都傳了阿好什麼話?」

蕭沅如立馬跪了下來:「阿如不敢欺瞞父王,是哥哥從外頭聽來的話,學給阿母和我聽的,說是,民間老百姓都傳說,阿好是天上文曲星下凡塵呢。」

「就只有這個嗎?」

「當然不是!」

傾城夫人急了,她狠狠地瞪了一眼蕭沅如,這個死丫頭,怎麼就知道和她作對。

「七郎,外頭紛紛揚揚地,傳得可難聽了,都說十公主是妖孽附身呢!」

「阿母!」蕭沅如想要阻止傾城夫人,可是已經來不及了,傾城夫人已經一股腦將話全都倒出來了。

「好大的膽子!竟敢如此污衊我兒!」

蕭乾果然大怒,他一把將白瓷碗揮落,伴隨著清脆的裂瓷聲,幾個煮好的元宵隨著湯水,滾了一地。

傾城夫人不知死活,仍嬌滴滴地道:「七郎說的是,這些殺千刀的人,竟生了這樣大的膽子!可是七郎你縱使再怎麼生氣,也堵不住這天下悠悠之口啊……」

「阿母,你別說了……」

蕭沅如拽了拽傾城夫人的袖子,羞惱得恨不得一頭扎進華清宮中的錦鯉池,再也不要出來。

她怎麼會有如此蠢笨的阿母!

舅舅和舅母在外已經將事情做得差不多了,只等著風聲傳到父王耳朵里了。

這種事情讓父王自己發現,不比阿母討人嫌、上趕著說出來好多了!如今阿母這麼一說,算是把自己給攪和進去了,後頭要摘出來可就難了。

傾城夫人可並不領蕭沅如的情,她把自己的袖子使勁抽回來,頗有些心疼地看著袖子上的褶皺。

這可是她為了正月十五這一日特地做的衣裳,今兒個才剛剛上身,就被蕭沅如給扯得皺皺巴巴的,到了晚上,還怎麼賞燈啊。

「七郎,」傾城夫人把袖子甩了又甩,扭著楊柳腰撲了過來,「妾身這裡倒是有個好法子。」

她正要繼續膩著蕭乾撒嬌,冷不丁地和蕭乾懷中的蕭沅好對上了眼。

那是一雙黑白分明無比澄澈的眸子,卻盛滿了掩飾不住的厭惡。

這厭惡中摻雜著一絲不屑一顧,就彷彿像是看到了一隻臭蟲,卻根本不放在心上。

蕭沅好明明晃晃寫在眼底的輕視激怒了傾城夫人,她挑釁一般地揚起了尖下巴,笑道:「妾身聽聞,陳國一方仙師的弟子徐道長就在京城,便托娘家哥哥嫂嫂尋了徐道長。據說這位徐道長道行高深,什麼妖魔鬼怪都逃不過他的眼睛。七郎,不如就讓徐道長進宮來瞧一瞧?」

蕭沅如已經面如死灰了——阿母竟然連舅舅和舅母都給扯了進來!

她轉頭看向三公子蕭鑒實,見蕭鑒實一臉無所謂的樣子,心中頓覺灰敗,阿母蠢笨如豬,哥哥也是個不成器的,她要如何比得過蕭沅好!

蕭乾把蕭沅好放在膝頭,自己往身後的椅背靠過去,舒舒服服地倚著。他指了指傾城夫人,半晌,才道:「傾城夫人長進了,還學會了未卜先知這一套,這麼早就把道長放到娘家給養起來了。孤是不是該賞你點什麼?」

傾城夫人本來覺得蕭乾這話聽著好像不大對勁兒,可一聽到蕭乾說有賞賜,雙眼立馬就冒光,喜滋滋地道:「七郎,妾身看中了年前陳國來的那批料子,裡頭有幾匹流煙霞……」

「高宏安!」

蕭乾很不耐煩地打斷了傾城夫人:「去於從霖家,把他家裡頭養著的那個勞什子道長揪出來,關進牢裡頭,讓他這輩子都在牢里捉鬼修仙吧!」

傾城夫人還沒反應過來,就見蕭乾怒氣沖沖地指著她的鼻子,斥責道:「你整日在宮中無事做,就想著搞這些神神鬼鬼的東西,你是想讓孤變成篤信妖道的陳王么?於從雲,從現在起,你給孤老老實實地待在華清宮反省,正月過了,再出來!」

「七郎!」傾城夫人嚇得臉都白了。今晚上宮裡頭要賞燈,她特地裝扮一新,準備在那些官眷們面前抖抖威風的。若是她缺席了,那些人該怎麼想她,她的面子要往哪兒擱!

「七郎,妾身做錯什麼了,你要這般懲罰妾身?妾身不過是想為了七郎分憂解難……」

「高宏安,著人把傾城夫人送回華清宮!」

蕭乾氣得狠了,把蕭沅好往徐太后懷中一放,甩著袖子出了萬福宮。

一頓好好的早膳不歡而散。

翠微夫人鄭氏留下來陪徐太后說話:「大王還是那個脾氣,年輕的時候就衝動易怒,這都兒女成群了,卻越發焦躁了。今兒個這多大點兒事兒啊,大王隨口申斥幾句就得了,還非要把人給關起來。唉,要是阿蠻在就好了,我看啊,就只有那孩子能鎮得住大王。」

「可不是嘛。」

翠微夫人雖比徐太后大了一個輩分,但兩人年紀相仿,因此說起話來也沒有那麼多拘束。

徐太后捏著蕭沅好的小胖爪子,滿眼愛憐:「鄭太夫人,你瞧瞧,我的阿好長得多像阿蠻,又比阿蠻多了一份機靈勁兒,這怎麼就是妖魔鬼怪了呢?」

蕭沅好正專註地跪坐在兩個老太太身邊練字,她對練字已經有了一種近乎魔怔的執著。每日里不僅僅完成蕭乾所布置的任務,自己還要多寫幾張。十幾天下來,她的字已經很能看得過去了,與除夕夜那日比起來,簡直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了。

「哎喲!」翠微夫人端詳著蕭沅好的字,不由得嘖嘖稱奇,「這才幾天功夫啊,阿好的字竟然進步得這麼快。」

徐太后一臉與有榮焉:「這孩子肯用功,每日里用了早膳,就開始練字,她幾個姐姐喊她出去玩,她都不去。晚上也必定要寫到亥時正,才肯罷筆。最開始,這丫頭的小手腕都練得僵硬了,把我給心疼的喲。外人都說阿好是天降文曲星,可誰能看得到阿好背著人在用功呢。」

「我就喜歡用功的孩子。」翠微夫人也捏了捏蕭沅好的小胖爪子,笑道,「聰慧,知道上進,這也還罷了,難得的是,這孩子生得也這麼好看。我聽說,這孩子還只喜歡長的好看的宮女,可有這麼回事兒?」

得到徐太后的肯定之後,翠微夫人顯得更高興了:「這性子倒像我。宮婢整天都在咱們跟前服侍,找幾個好看的,這看著心裡頭也舒服。」

這一日早膳用得晚,晚宴又是大宴飲,因此,宮中的午膳就簡單了許多。

蕭沅好跟著兩個老太太喝了一碗粥,吃了幾口開胃小菜,便說要找八公主玩去,領著幾個小宮女就往外跑。

她一口氣跑到鏡湖廳,在殿外的小亭子里歇了下來。

蘇蘇楚楚幾個人都能看出來蕭沅好的心情不佳,便都只是默默地站在亭子里,陪著她。

蕭沅好一直盯著亭子檐角蹲著的瑞獸出神。

她努力憋住呼吸,直到臉都憋紅了——如果能就此憋死,是不是一睜眼,她就回到了爸爸媽媽身邊,再也不用這般提心弔膽,每日里兢兢戰戰,只為了能夠在這冷冰冰的王宮中苟活!

「殿下!」

芊芊最先發現蕭沅好不對勁,忙沖了過去,拚命地掰開蕭沅好的嘴巴:「殿下這是在做什麼!」

新鮮冷冽的空氣猛地沖入肺腑,讓蕭沅好禁不住劇烈地咳嗽起來。

她咳得眼角都濕了,才總算在幾個小丫頭的驚慌失措中平復了呼吸。

「我沒事……」蕭沅好擦乾淨眼角的淚珠,嘿嘿笑道,「我就是想看看,人要是不喘氣兒,能不能活下來。」

蘇蘇嗔了蕭沅好一眼:「殿下腦子裡總是想些稀奇古怪的,人怎麼能不喘氣兒呢?不喘氣兒的是地裡頭扎著的稻草人。」

「殿下是不是無聊了?」閑閑笑嘻嘻地道,「咱們玩捉迷藏吧?自從殿下開始練字以來,好久都沒有和婢子們一起玩了。」

蘇蘇瞪了她一眼:「你就知道玩兒!」

「蘇蘇姐姐,你別怪她。」蕭沅好嘆了一口氣,想到自己可能這輩子也沒辦法回去了,只得認命一般,強行打起了精神,「我也想玩捉迷藏了。」

閑閑便沖蘇蘇做了個鬼臉:「你看吧,殿下也想玩呢!」

蘇蘇心中,天大地大比不過蕭沅好大,既然蕭沅好要玩,她便二話不說,從亭子外拔了一棵枯草,給每個人都發了一根枯草葉。

蕭沅好很不幸地抽到了最短的那一根,蘇蘇用帕子把她眼睛蒙上,幾個小丫頭鬨笑一聲,四散跑了開去。

蕭沅好等著腳步聲都停了,才叉著腰,大聲喊道:「你們都藏好啦,我要開始找啦!」

話音剛落,卻聽到一個人在外頭輕聲地喚著她:「十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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華夏朝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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