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我不稀罕
孫昭儀止住眼淚，捏了捏蕭沅好的臉蛋，逗弄著她：「姨母那裡新做了點心，一會兒跟姨母去蓬萊宮好不好？你七哥哥好久沒見到你了，總念叨你呢。」
蕭沅好倒是很想去，就扭頭看徐太后。
徐太后微眯著雙眼，一副睡著了的樣子，一旁伺候著的翡翠也好像沒聽到孫昭儀的話般，低垂著眉眼，一雙葇夷不輕不重地給徐太后捏著肩膀。
蕭沅好抿了抿唇，兩條小腿蹬蹬蹬，跑到蘭香夫人跟前：「夫人，我想八姐姐了！」
徐太后呵呵樂出了聲：「你這個小傻丫頭，你八姐姐整天欺負你，你回來頭一個念叨的人卻是你八姐姐！去吧，一會兒跟著蘭香夫人去景德宮，等你八姐姐下學。可有一樣，你八姐姐欺負了你，你可不能哭鼻子的！」
眾位夫人又陪著徐太后閑話了幾句，就都散了。
蕭沅好便領著蘇蘇和楚楚跟著蘭香夫人去了景德宮。
一路上，她留神記著宮裡的小路，可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今天走過的路太多，不管靈魂多麼成熟，小孩子總是承受不住，蕭沅好不知不覺就趴在宮人懷中睡著了。
她是被一陣女童的哭鬧聲給驚醒的。
「阿母為何要帶她回來！難道阿母不知，我最討厭的人就是這個小傻子么！」
「阿姝！」蘭香夫人厲聲呵斥，「阿好是你的妹妹，你怎可這般污辱她！如今阿好病好了，你若是再喊她『小傻子』，我絕不輕饒你！」
八公主蕭沅姝又鬧騰起來：「阿母，你也偏心她！從前祖母和阿母就偏心她，如今她病好了，就連講學的先生也要問一問她！她是什麼天仙下凡不成，每個人都要圍著她轉！我聽說，父王封了傾城夫人的華清宮，也是因為她！七姐姐為著這個，與乳母都搬去雨花閣住了！」
「長輩們的事情哪裡有你說話的地方！況阿好不過才四歲多，又如何能讓你父王封宮！傾城夫人是說錯了話，惹你父王生氣了，眼下快過年了，你父王定然會放她出來的。」
蕭沅姝不依不饒起來：「反正我就是不喜歡她來景德宮！阿母，你送她走！」
蕭沅好睜開雙眼，入目就是楚楚鼓著腮幫子，一副氣哼哼的模樣，蘇蘇也滿臉不高興。
「蘇蘇姐姐，」蕭沅好伸手撫了撫蘇蘇的臉龐，「你別皺眉頭，楚楚皺著眉頭好看，你笑著的時候好看。」
蘇蘇點點頭：「殿下說好看，那婢子以後就總笑給殿下看。」
楚楚也忙道：「殿下，婢子以後永遠皺著眉頭！」
蕭沅好「噗嗤」一聲笑起來：「總皺眉頭，會老得很快的！」
外頭的爭吵聲戛然停止，緊接著，一串腳步聲響起來，一個身著火紅宮裝的女孩子跑進來，指著蕭沅好，怒氣騰騰地道：「小傻子，我與我阿母講話，你笑什麼！你是不是早就醒了！」
蕭沅好瞪大了眼睛，眼前的小丫頭十分嬌小，看起來很乖巧的樣子，但沒想到，如此玲瓏的小丫頭嗓門竟然這麼大，脾氣好凶呀。
「八姐姐，我都不傻了，你怎麼還這麼討厭我？」
四歲小蘿莉的腦袋裡，徐太后和蕭沅姝的印象是最深的，在小蘿莉原來的記憶中，蕭沅姝最喜歡喊她「小傻子」，也總是因為她傻而嫌棄她。
蕭沅姝愣住了：「你真的會說話啦？」
她伸出兩根指頭在蕭沅好面前晃悠：「你知道這是幾根手指頭嗎？」
蕭沅好被逗樂了，這小女孩真有意思。
「傻！」蕭沅姝撇撇嘴，「我還以為你好了呢，原來還是個小傻子。」
蕭沅好下了床，拉著蕭沅姝就走，蕭沅姝還很嫌棄地掙扎了幾下：「我聽人說，被傻子碰了也會變傻的！」
兩個小女孩手牽著手出了屋子，蘭香夫人正在堂中撿佛豆，經書就攤開在她身邊的高几上。
「阿母，」蕭沅姝扯了扯蕭沅好，「她還是個小傻子！數數都不會！」
「不許胡說！」蘭香夫人沉下了臉，到底是久居高位者，不怒自威的氣勢壓得人喘不過氣來。
蕭沅好拖著蕭沅姝到了蘭香夫人跟前，踮著腳尖扯下了經書，指著經書上的字一一念了出來：「所謂諸法，如是相，如是性，如是體，如是力，如是作，如是因，如是緣，如是果，如是報，如是本末究竟等。」
這下子，不僅僅是蕭沅姝，就連蘭香夫人也稀奇起來：「哎呀，阿好竟然識得字了！是誰教你的？」
「是如意姐姐！」
「如意？哪個如意？」
蘇蘇蹲了個萬福禮：「回夫人的話，是祁公家中的如意女郎。」
蘭香夫人恍然大悟：「原是祁公家的！」
她又愛憐地摸了摸蕭沅好的臉頰：「我們阿好真是聰慧，這麼短的時間內竟然識得了這麼多字！可會寫字？」
蘭香夫人喊了宮人拿來筆墨，蕭沅好握著毛筆歪歪扭扭地寫下了幾個字。
蕭沅姝便哈哈大笑起來：「小十，你的字難看死啦！像小蟲子在爬！」卻不再喊蕭沅好「小傻子」了。
蘭香夫人瞪了蕭沅姝一眼：「你剛會描紅的時候，比起阿好來差遠了！」
蕭沅好做了個鬼臉，點了點蕭沅好的腦袋：「小十，你現在不傻了，也不流口水了，我就不嫌棄你了。你可知你從前流口水，把我新作的裙子都弄污了？」
蕭沅姝眨了眨杏仁眼，乖巧地拉了拉蕭沅姝的手：「八姐姐彆氣，我以後再也不流口水了。」
「少來討好我！」蕭沅姝仍舊氣哼哼的，「雖然你不傻了，我還是不喜歡你！」
她垂下了腦袋，聲音有點悶悶的：「你這麼可愛，大家都會喜歡你，不喜歡我了。」
蕭沅好訝然而笑，七八歲的小丫頭竟然還吃這個醋，真是有意思！
她開始喜歡這個小丫頭，就張開雙臂，摟著蕭沅姝的腰，撒嬌一般地討好她：「八姐姐，我喜歡你呀！」
蕭沅姝一臉嫌棄，卻沒掙扎，任由蕭沅好抱著，小紅唇微微嘟著：「誰要你喜歡！我才不稀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