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宅邸的小主人

洛楊在一間陌生的醫院病房的病床上醒來，看著窗外美麗小鎮的黃昏，他不禁摸了摸自己的腦袋，除了隱約發疼外似乎沒什麼大礙，看來那個花瓶沒有給他的後腦勺留下什麼巨大的創口，這讓他安心下來。

見他坐起身，一旁巡邏的小護士馬上走過來扶起了他。

「洛先生，你感覺還好嗎？」

「好像還好，嗯，我記得我被花瓶砸到了頭……之後發生了什麼……」

「什麼？」護士露出了困惑的表情，說道：「哪來的什麼花瓶？是這樣的，我們接到了來自公共電話的急救出車請求，派救護車過去的時候，醫護人員發現你正躺在馬路的人行道上暈了過去，估計是被那些喜歡在人行道上騎自行車的小孩撞到了吧。」

護士說著，突然微微一笑：「對了，你是新來這座小鎮的吧，那樣的情況在這裡是很常見的呢。」

「是……是嗎……我有上街？對了，你怎麼知道我的名字？」

「你的口袋裡有一張寫著你名字的名片呢。」

名片？洛楊皺了皺眉頭，逐漸清晰的思維告訴他這件事情絕對沒有這麼簡單。

「洛先生，如果沒有感覺身體有什麼問題的話，你就可以回去了，在門口的收費處記得把派車和急診的費用結算一下。」

聽到「回去」兩個字，洛楊剛剛從病床落地的身形突然一頓，他一下子回想起了之前在那個宅子里發生的事情，馬上一個激靈，雙手在身上上下摸索了一番。

「怎……怎麼了？」小護士被他的舉動嚇了一跳。「我們對你進行過簡單的身體檢查，這次摔倒應該沒有影響到你的腦子啊……」

「不是這件事情！」

沒有！沒有！？一邊翻找著，洛楊的神經已經緊繃起來。

「洛先生？」

「你……你們發現我的時候，我有拿著行李箱，或者隨身帶著什麼紙袋子么？」

「沒有啊。我們發現你的時候，你的身邊空無一物。」

護士搖頭說道。洛楊卻完全沒有別的心思，在醫院門口匆匆結了費用後向著自己新租的宅子飛奔而去。

洛楊知道那間宅子裡面充滿了詭異，也知道自己再次返回需要冒著多大的危險，但是他必須要回去，他必須去找回那疊不知去向的漫畫原稿。

希望它們還完好地躺在卧室里……洛楊默默祈禱著，懷著忐忑不安的心情推開宅邸的門，沒有上鎖的大門讓他更加焦慮。飛速穿過狹長的走廊，在逐漸焦灼的心情里，他在卧室門口看到了不可思議的一幕。

一個看上去個子小小的傢伙背對著洛楊正以一種悠閑的姿勢盤坐在地面上，那個人一身白色的樸素衣服，深色的頭髮不長，系成麻花髮辮，垂在那人裸露在白色衣服外的肩膀上。

洛楊上前幾步，就發現那人手上捧著的正是自己的漫畫原稿，當即什麼也沒想就伸手從那人手上搶了下來。

那個人，應該說是少年微微一驚，滿臉錯愕地轉過身，與面露怒意的洛楊大眼瞪小眼。

「你在這裡幹什麼？！」洛楊一邊喝道，一邊趁著那人還沒有回過神，迅速地把地上半攤開的原畫稿全部收起來，用雙臂把它們死死護在身前。「這還是沒有交給編輯部的原稿！未經允許，你怎麼能夠隨意翻閱。」

「那……那又怎麼樣……」少年似乎在強裝鎮定。

「你看過了吧！那我要使用［黑蚊子多］了！」

少年有些困惑地歪了歪腦袋，深色的頭髮順滑地在他的臉龐左右搖擺著，洛楊見少年沒有接話自然知道他根本沒有理解自己的梗，剛想說些什麼卻被少年搶先一步。

「你能夠看到我了？」

「嗯？」

洛楊琢磨著少年話語的意思，再多仔細打量了一下對方，才覺得對方在黃昏暖陽下的身影似乎有些透明，不禁伸手在少年臉上掠過，他的手猛然穿過了少年的腦袋，就像是穿過一層淡淡的霧氣。

「喂喂！你的動作有些失禮啊！你怎麼突然之間就能看到我了啊？讓我想想為什麼……難道是因為被那個花瓶砸到了臉，嗯……好像是有點可能……」

「花瓶？」

「我可說好，那可不是我故意拿來砸你的，誰讓你伸手出來碰我，我最討厭別人重疊在我身上！」

「……」洛楊握了握拳頭，確認剛才自己的確沒有摸到任何實質的東西，才問：「你到底是個什麼東西？為什麼闖進這間宅子。」

「首先，稱呼別人要用名字。」少年站起身，雙手叉腰，目光里洋溢著挑釁，這樣的表情並不能稱得上多麼溫順。「我叫凡霖越。如你所見，我是個……鬼魂，現在就是這間宅子的主人。」說著他微微揚了揚下巴，卻看到洛楊依然一臉平淡。

「我想起來了，的確有那麼一種東西你是哪裡的數字投影吧。什麼鬼神妖魔，那都是現實里不存在的東西。」

「唔！？」凡霖越被噎了一下，本就蒼白的臉色看上去更加陰沉了幾分，他猛地從地面躍起，指著洛楊手上的原稿，控訴般說道：「你明明畫的是妖怪題材的故事，你本人卻不相信這些？」

「嗯。那都是虛幻故事啊。」洛楊一本正經地點了點頭。「把現實和虛幻混淆在一起可不是我的原則。」

「啊……」

凡霖越有些被氣到了，深吸一口氣，然後伸手從洛楊手裡的原稿中抽出了一張，後者清楚地看到了上面的鉛筆草稿，然後少年將那張原稿「啪」地一下按在了洛楊的嘴上。

「！？」洛楊清楚地感覺到對方的手指重重按壓著自己的嘴唇，那實質的觸感與眼前少年有些透明的身影產生了一種矛盾的感覺。

「怎麼樣，你還覺得我是那什麼數字投影么。」

「現在的科技發展水平已經那麼高了嗎——」

「別再說些有的沒的了，我是真正的鬼魂！」

洛楊一時間無言以對。

「嗯，很好，看來你已經接受了這個事實，那麼我正式通知你。」沒有理會洛楊的反應，凡霖越往櫥櫃頂上一坐，自顧自說了下去。「我雖然非常討厭有外人進入這間宅子，但你可以留下來，在你工作的時候我不會再干擾你，其餘時間你想幹什麼都隨你。畢竟……你的漫畫還算有趣。」他說著，突然頓了頓。「我會時常來檢閱的，反正你也無法阻止我看即使你把它們藏起來，只要在這個宅子里我都能找到！等等！你別帶出去畫啊，聽到沒有……」

凡霖越的話音越來越低，由開始的趾高氣昂到最後低弱下來，一副自信缺缺的樣子，反而洛楊的嘴角不自覺上揚起來。

「所以……你喜歡我的漫畫？」

「笑什麼，哦？被誇獎就會那麼高興，哼，你這麼容易滿足的傢伙么。」

「我沒笑。」

「啊，你這傢伙，不過給了你一點面子，你就開染坊了？」

少年的語氣有些窘迫，洛楊感覺對方或許並不是十分難以相處的傢伙，即使他是個正在沖著他張牙舞爪的鬼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