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二十八章 此路似乎不通
不等王權回答，王煥先一步繼續說道。
「若不能戴罪立功，將軍在已經奪職的情況之下，無論是回到原處，還是上京面聖，恐怕都不說話，上下打點之下，最後恐怕最好的結果，也是只能保住自己的性命。」
王煥意有所指的看着王權，勾起手指輕輕敲了敲椅子扶手，朝着對方說道。
「但是如果你能帶着些許功勞東歸，屆時若是我與將軍一起回去，事情就會變得好辦許多。」
聽完王煥的這幾句話，王權的臉色變得更加陰沉，目光在王煥的臉上掃過了幾遍，確定王煥此時臉上沒有半點做作跡象之後，沉默了起來。
他自然聽得出來，王煥的這兩段話之中有誘導，有暗示更有威脅！
尤其是在這種隱隱的威脅之中，還加上了王煥自己的分量，更是讓王權的心頭開始計量起來。
兩人再次陷入到了沉默之中，甚至於除了這大帳之中那些燭火傳來的嗶嗶剝剝燃燒聲音之外，最為清晰的聲音竟然是他們的呼吸聲。
「王幹辦自對岸而來，想來已經見識過金營規模，金賊聚眾二十餘萬，數量更是日益增加，若是想要在這種絕對劣勢的情況下得到足夠的功勛，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王權沉吟了片刻之後，眼看着王煥沒有繼續說下去的意思，只能嘗試着主動張口，朝着王煥低聲試探道。
「幹辦官人如此聰明，想來已經猜到我一路避戰之因，若是手中兵多糧足，我也不會如此狼狽，如今局面實在有些難堪！」
「朝中之人或避重就輕，或相互推諉，最後承擔責任的，不過是我們這些人罷了！」
王權的語氣有些沉重，看向王煥的眼神，也是變得十分嚴肅，與他之前在王煥面前做出來的種種態度截然不同。
「既然如此，若是將我這身骨肉，還有我麾下那數萬人賣了出來，倒也無妨，不過那也是要看是什麼價錢！」
王煥聽着王權將話說完，眼皮忽然跳了幾下，一時間腦袋都有些混沌起來。
不得不說，從他上岸開始到現在為止，王權這廝的表現，就一直讓他感覺到了驚訝。
縱然心中早有準備，明知道這廝應該是這種卑劣的傢伙，但是親耳從王權的嘴裏聽到了這些近乎於明碼標價售賣自己和自己麾下士卒的話，還是讓王煥有些難以接受。
宋廷的朝臣，竟然腐壞到這種程度，甚至於當着自己這個名義上的天子近臣面前，也能侃侃而談買賣如同一個市井商販一般。
有那麼一瞬間的功夫，王煥甚至產生了一抹奇怪的念頭。
若不是他知道接下來會冒出來一個虞允文，帶着宋軍反敗為勝，將這場戰爭拖到對宋廷有力的局面，他甚至會覺得現在就幹掉王權也是一個不錯的選擇。
兩人的眼神，都是變得異常犀利，相互深深的看了一眼，隨後再次交談的時候，聲音都是下意識放低了不少。
「既然將軍是將我們的談話當成了一場交易，那我便打開天窗說亮話吧！」
王煥低聲朝着對方說道。
「此前與將軍說過，鄙人帶着這些兄弟的確是從北面回來的，之所以會被金兵一路追殺，只能依靠岸上的同袍搭救，是因為我們此番背上的任務失敗了！」
他並未提起所謂的任務是什麼，但是這兩個字一說出來，果然如同王煥所猜測的一樣，王權的眼神立刻就是一變！
這個拋出來用以引出下面話題的所謂任務，王煥自然不會真的說出來，只是含糊的應付了過去，隨後繼續說道。
「縱然是我這種身份，在出現了如此大的失誤之後，回到臨安想要好整以暇，也是十分的困難，所以此時不但是將軍需要戰功，王某也需要一些功績！」
王煥眼見着將對方的興趣提起了一些，連忙是一鼓作氣，繼續就著話題道。
「既然此時將軍需要戰功，我也需要功績，面前豈不是擺着合則兩利的機會！」
「對面的金營雖然人數眾多，將才不少，但是並不代表他們都是精銳之師！」
王煥越說語速越快，其中所蘊含的意思，也是越發深入。
「將軍已經奪職，馬上就要有人來替換將軍之位，但是金軍未必能等到那時，隨時都有可能發動攻擊，相信不用我說，將軍自己也是知道雙方現在力量的對比情況！」
隨着王煥的深入，王權的臉色從最初的陰沉，開始逐漸變成了鐵青色，逐漸轉變成了陰沉，最後竟然是恢復了正常，再次看向王煥的時候，眼神之中更是充滿了驚訝。
如果說最初他對王煥的敬重或者說尊重來源於王煥的天子近臣身份，那麼此時聽到了王煥的分析之後，他卻是開始對王煥另眼看待了。
身為天子近臣，自然不會是泛泛之輩，但是這種人多半精通於權謀之術，各種詭詐手段用來輔佐帝王心術，而如同王煥這般就連戰事也能指明一二的，卻是並不多見。
尤其是此時王煥所言，幾乎是句句詳實，甚至有很多見解遠超自己！
這種情況，讓王權原本已經放下來的心，再次提了起來。
只是心中掙扎了片刻之後，他的臉色便是再次轉冷，隨後抬起了右手，制止了王煥想要繼續說下去的話頭。
「幹辦官人竟然將局勢了解得如此清楚，想必做了不是一天兩天的功課吧？」
王煥的話被王權打斷，本來還有些疑惑，此時驟然聽到了對方的反問，再看了看王權臉上的那種古怪神色，心頭忽然咯噔一下沉了下來。
此前生出的一抹興奮，也是瞬間消失。
他看着王權的表情，瞬間明白了對方陰陽怪氣的緣由。\0
說到底還是因為自己的身份特殊性。
皇城司的職責，畢竟其中最主要的一項便是監察百官！
身為建康都統制的王權，雖說不是京官，但可也是百官之列，更是手握軍權，是檢查的重點之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