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雲破月來花弄影

第十四章 雲破月來花弄影

謝宥一走後凝珠吐槽,「這個謝公子,生的甚好,要是白點我覺得更帥,像世子爺那樣。」

在江州街頭,掉塊磚都能砸到一個世子,凝珠等人口裡的世子爺只有一個,那便是豫章王世子蕭杭之。

蕭杭之生的白凈風流,小時候一雙大眼萌暈了一眾大齡婦女,長大后一雙桃花眼電暈了一群懷春少女,引的一眾狂蜂浪蝶前赴後繼表達愛慕之意。蕭杭之的群眾基礎比靈璧有過之而無不及,走在大街上收穫的秋波能將他淹死。為此世子爺十分苦惱,每天早上醒來攬鏡自照都要做一遍心理建設,「長的這麼帥,今天出門也要保護好自己喲。」

靈璧說蕭杭之就一豬籠草,暗搓搓的捕食無知少女。蕭杭之齜著一口大白牙笑,「哎呀呀,能上鉤的都不是無知少女。」

江州城每月都要發起一次十大美男子投票,蕭越穩居第一,蕭杭之穩居第二,對此蕭杭之十分得瑟,榜單看的是人氣,看的是數據,看的是流量!當今聖上光風霽月,他就是回爐重塑也未必生那樣好,那樣有氣質,他甘居第二。

最近讓蕭杭之捶胸頓足的是上個月陸部長票數直逼自己,更可氣的是不知哪個挨千刀的畫了幅靈璧挽弓圖,那相貌那身段,竟比男子還英氣瀟洒,一經流傳江州紙貴,上月投票靈璧竟然從十大美女榜蹦到十大美男榜,且和陸修毅並列,隱隱有趕超自己之勢頭。

看著小廝送來的快報,蕭杭之好幾次忍住砸錢買榜的衝動。世子爺想砸錢,但更怕自己老爹砸斷自己一雙修長的美腿。

所以江州城流傳著一句話,可以攻擊豫章王世子不學無術,但絕對絕對不能攻擊豫章王世子不帥!會被抓走胖揍的!

聽凝珠這樣說,敏行失笑,「謝公子長年在外保家衛國,風吹日晒的,哪比得上豫章王世子養尊處優。」

兩人正說著話,身後傳來一聲輕笑。

回頭看,一襲月白色衣衫的懷貞世子正從一株花開灼灼的垂絲海棠下走來,嬌粉輕柔的繁花簌簌拂過他衣衫,他正閑庭信步的走來,「我也長年在軍中。」

懷貞世子言外之意很明顯,黑是天生的好伐?他謝宥一就是黑!勞資也長年在軍中風吹日晒,看看我這肌膚,白凈光滑,吹彈可破!

凝珠對北朝蠻子沒好感,聽元恪說,沒好氣的福了福,回了他一句,「見過懷貞世子!」

敏行起身,紈扇半遮,兩人見過禮,相對無話,元恪看了會眼前人,輕笑,「我已聯繫貴國司書局,有勞郡主了。」

敏行聞言回,「無妨。」

兩人在月下站了會,一問一答間,元恪便有些神思搖曳。

大千世界,清光似水。元恪好賞月,好美人,然而月之韻味,美人風致,任他讀書萬卷,也唯意會,不可言傳。曾看書上寫,所謂美人者,以花為貌,以鳥為聲,以月為神,以柳為態,以玉為骨,以冰雪為膚,以秋水為姿,以詩詞為心。

如斯美也。

海棠柔軟的枝條開滿繁花,半拂池中,美人臨水,相得益輝。

元恪抬頭望了望天,笑道,「出來時候月色甚好,皎潔如銀,本想踏水玩月,不巧的很,起雲了。」

敏行抬頭,此時雲遮月掩,不見嬋娟。

元恪頗有些遺憾,轉神又輕笑,「皎潔宜仰觀,朦朧宜俯視。」

敏行哦了聲,問他,「何解?」

元恪笑,「仰視得清凈,神思飄蕩,俯瞰花月朦朧,自有另一番美。」

敏行細細回味,不由得嘴角浮現笑意。

兩人對視,忽覺心意相通。天下有一人知己,此生足矣,元恪本引蕭越為知己,可惜蕭越城府太深,雖然自己也不淺。北朝貴族女子嫌學漢文痛苦,優秀如許家表妹,那也是漢話說的流利,然而於詩書則不通,全無情致。

遇見敏行,大概是他命中的定數。

其實娶哪個南朝郡主公主都可以。

如果是敏行……元恪想了想,嘴角不由自主浮現笑意。

甚好。

敏行見元恪剛才頗有悵然之態,開口道,「世子不必遺憾,宜春苑高處頗多,世子隨處走走,自會賞得景緻。」

元恪玩味一笑,「哦?何處賞朦朧月最佳?」

凝珠聰明伶俐,聽兩人說半天她就知道又一個打她家郡主主意的,哼,還不是貪看郡主貌美!這些臭男人嘴上說的好聽,真要娶郡主一個一個當縮頭烏龜!這北朝世子的眼神自來就沒離開過郡主身上,凝珠頗有些不滿,恨不得立刻攆走他,還郡主一片清凈,見元恪問,她沒好氣的脫口而出,「世子說了高處看朦朧月最佳,那自然是最高處了,宜春苑最高處是集風樓,還請世子趕緊移步,若去的晚些,那便要聽雨了!」

元恪見這小丫頭口齒伶俐,不覺好玩,「集風樓如何走?」

言外之意我不認識路啊,還得你們做個嚮導。

凝珠見元恪涎著臉裝不知,指了指南邊那高樓,「那邊!看著走!迷不了路!」

元恪一臉誠懇的說,「我晚上方向感不好。」

凝珠正要開口,敏行按了按紈扇,示意凝珠莫要和他再分辯,微笑道,「索性無事,就給世子引個路。」

凝珠有點驚訝,碰到這種搭訕,求帶路,裝白痴的,郡主自來連看都不看,今天是喝酒上頭了?竟然破天荒頭一遭要帶路。

凝珠想了想,郡主沒喝酒啊。

那麼原因只有一個,這北朝世子生的狐狸精似的,肯定迷惑了郡主。

凝珠亦步亦趨的跟在兩人身後,看了看元恪,咬牙切齒,看了看敏行,愁眉不展。

再看一眼,嗯哼,這兩人背影還挺般配怎麼回事?

再看一眼,郡主怎麼今晚不冷清清的拒人千里之外,還笑的燦若桃花?

這廂二人漫步,元恪笑,「若有枝紅燭便更好了。即可秉燭夜談,又可高照紅妝。」

敏行聽他這樣說,摸不准他什麼意思,不敢細想,正沉思間,元恪又道,「海棠甚美,可惜北朝內苑寒冷,多植不活。」

說著到了永始宮宮門口,元恪指了指,「宮殿臨水而建,想是有貴人當初極喜歡這處。」

敏行頓了頓,立在宮門口,思緒悠悠,自己兒時便是在這裡度過,這個季節謝太妃喜歡在桐陰下納涼,讀山野怪談消遣,她便坐在她身邊,認真習字。

很多年前的事兒了。

想來宮中早已井邊生苔,雜草失路。

不由得有些悵然,她道,「這宮殿名字極好,叫永始宮。院內多梧桐,這個季節適宜納涼,聽雨也極好。」

元恪立住腳步,定睛細看,這才發現宮門上的匾額是空的。

朱門緊閉,銅綠斑駁。

原來這就是大名鼎鼎的永始宮。

前朝高帝寵幸小謝妃,搞的前朝後宮都不滿,各地將軍王爺造反時候有不少打的旗號都是清君側。

元恪道,「原來是小謝妃住處。不知是何等神仙人物。」

說完微微一笑。

敏行回憶了下,笑,「謝太妃通詩書,善丹青,極有情致。」

元恪看著她,笑,「比你如何?」

敏行臉上浮起紅暈,強自鎮定,淡淡道,「蒲柳之姿,怎可比擬。」

元恪細細看了看她,搖頭笑,「小謝妃再天人之姿,也不如我面前這位,真凌波仙子。」

元恪這話說的輕佻了,敏行當聽不出他言語里的調笑之意,舉步蓮行,不置一言。

夏淵正端了蕭越外衫趕往席上,看見三人,行了個禮,笑道,「世子哪裡去?」

元恪指了指前方,笑,「想去集風樓醒醒酒,碰見郡主,正好帶個路。」

夏淵笑眯眯,「世子散會酒趕緊入席。早就聽說您酒量極好,這才開宴沒一會兒,您別躲閑。」

元恪笑,「我去去就回。」

三人上了集風樓,推窗俯瞰,花月朦朧,別有幽姿,如夢如幻。

元恪說,「我那宮中有個玩月的小池,可同時見七輪明月,互相映照,頗有趣味。來年郡主去,邀郡主同賞。」

敏行好奇道,「水中如何能同時出現七輪明月?」

元恪但笑不語,好一會兒,說,「等郡主來,看看便知。」

兩人又說了會話,夜風漸盛,夾著雨絲吹進來,敏行朝窗外望了望,「得回了,失陪。」

元恪笑,「稍等。」說著從袖中取出那會行來時摘的一朵海棠,花瓣嬌艷飽滿,他輕輕別她發邊,「素淡可人,盛妝更美。」

敏行怔住,一時間不知如何是好。

此時風雨大作,雷鳴轟隆,雨點打著窗欞砰砰作響。

這一愣神功夫,暴雨忽至。

這時凝珠上來懊惱道,「等了這一會都不見有人經過,我們可要困這裡了。」

敏行道,「夏季暴雨,轉瞬即逝,我們等一會兒。」

兩人對坐好,默默無話。

凝珠將八角琉璃宮燈放石桌上,關上窗,又取掉燈罩,攏了攏燈芯,「但願雨快點下完。」

元恪單手支頤,就著燭火看眼前人,甚覺周身舒泰。

兩人秉燭夜談,窗外風雨淅瀝,越看對方越覺得是自己意中人。

元恪溫柔道,「我那宮中遍植荼靡,花落如雨時候對酒當歌,人生一樂。我回去便在宮中梨花樹下埋兩壇元正酒,等郡主去,我們同飲,再敘夜話。」

敏行眼神清凌凌看著他,但笑不語。

元恪看她眼睛,微微一笑,對面人不言,可他知道這就是許了。

正說著,樓下腳步聲片刻便至,夏淵渾身濕漉漉的上來,打了個揖笑道,「二位果然困在這裡。剛聖上詢問,要咱家給世子送了蓑衣來。」

說完又看著敏行笑道,「聖上有言,務必要咱家送郡主回去,確保郡主安全。」

凝珠聽著窗外雷雨大作,看夏淵趕來濕漉漉,心想這麼大雨郡主回去還不得又一場風寒?於是皺眉道,「阿公,雨這麼大,靈雀宮遠,如何回去?等雨停了吧。」

夏淵笑眯眯道,「欽天監說這雨還不知下到何時,聖上意思,送郡主儘快回去。樓上風大,再待一會兒郡主受了涼,咱家可擔待不了,請姑娘理解。郡主,走罷。」

敏行起身,凝珠接過夏淵身後宮人的油傘雨笠,抱怨道,「阿公你在前面走,給我們探路。」

夏淵笑眯眯,「那是自然。」

臨下樓前夏淵對元恪道,「世子,帶聖上話,宮禁森嚴,莫要亂走,衝撞了貴人可不好。」

元恪一笑置之,並不答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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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歌行之凌波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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