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罰將
西城門下的場地，已經被真定府的民夫拉著石碾子做了簡單的平整，成為保定府練兵的校場。
可是依然沒有士兵願意在西城門下過一個晚上，因為這地底下躺在五萬具屍體，每天到了夜晚，士兵就會感覺到這裡特別的陰森。
此時獵獵作響的軍旗就插在西城門下，豹韜軍所有的軍校都站在這裡。
農曆三月十五，春回大地，天氣已經變得很暖和，微風吹拂著柳枝。真是先人所言，一年之計在於春的好日子。
士兵們穿著厚厚的棉甲，皮甲，長身大甲會感覺非常的熱，總是有人忍不住脫掉軍甲，搖搖晃晃的，沒有一點兒軍人的樣子。
更讓人慨嘆的是，除了配軍營之外，豹韜軍的一萬四千多軍士之中，起碼有一小半是長了銀絲的老人，還有些不到十八歲的少年人。
這些人將手裡的武器拄在地上，沒有任何的軍紀可言。至於他們手裡的兵器，雖然經過造冊，證明有兵器，可是他們的兵器銹跡斑斑，缺乏基本的保養。
這些人感覺到徐梁射過來的目光，臉上沒有任何的精神，在徐梁看來，這些人連輔兵都不如，更不要說去打仗了。
唯一好些的，滄州府來的那些俠客，雖然稀稀落落的，談不上什麼軍陣，這些人放在配軍營也算不上合格，但是他們起碼體格健壯，手裡的武器雖然五花八門，但是保養的非常好，經過簡單的訓練，也能成為精銳。
在校場之上的高台之上，徐梁掃過剛剛成軍的豹韜軍將士，內心不可謂不沉重，十餘日的訓練，只是讓他們稍微懂得了軍陣的知識，但是讓他們打仗，徐梁心裡沒有任何底氣。
徐梁身上披著一副紅色的山文甲，頭戴帶著鳳翅兜鍪，這一身只有高級將領才配穿戴的軍裝，吸引了不少軍師的目光。
加上他往日里的輝煌戰績，讓很多人都非常的欽佩他，在底下議論說不斷。在他身邊，大眼兒、馮先奇、徐燦科按著雁翎刀默默肅立，一言不發。
「無敵！無敵！無敵！」
黃龍崗上，配軍營的將士軍旗搖動，將士們盔明甲亮，在陽光的照射下，魚鱗甲和鎖子甲熠熠生輝，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馮先奇面無表情，但是眼神中的欽佩之色如何也抹不去。徐燦科也一副正經的模樣，身上披著鎖子甲，緊隨其後，顯得格外的精神。此時他看著黃龍崗之上的配軍營，再看看自己的兵，尷尬之色一抹而去。
兩個人心裡暗自佩服，配軍營才成軍多久，卻一個個如狼似虎，氣勢昂揚，成為精銳之師。
「齊步走！」
徐梁忽然拔出腰間的雁翎刀，傲立在軍旗下，城中僅剩下的一百配軍營將士一步步向前行進，他們每排成十排，每一排只有十個人，無論從哪個方向看去，都像是一條直線。
他們都穿著火紅色的戰甲，像是一排燃燒的火焰。
雖然天氣炎熱，但是他們身上的棉甲卻格外的整齊，他們的臉上不停的往外流著汗水，可是他們沒有一個多餘的動作。
「出槍！」
「殺！」
一百將士一齊吶喊，氣若吞雲，勢崩山河。
一個殺字，駭的所有人都一哆嗦。這一隊士兵的目光從始至終都目視前方，連站在隊中的娃娃都一臉肅穆之色。
「收！」
「轟！」
士兵們收回大槍，挺拔如青松，一動不動。這種軍容軍紀，讓馮先奇不由想起孫武子兵書中所云，不動如山，侵略如火。
這才是真正的精兵，自己追隨他，豈不是正如他所言，將來穿一件指揮使的衣服算什麼？
這是王業之資啊。
畢懋康和楊大牛都很不是滋味的站在一邊，一個是人多勢眾的鄉勇，一邊是重金打造的火器部隊，僅僅是氣勢就差了那麼多，這叫他們如何不氣餒？
徐梁不然默不作聲，就直直的站了一個半時辰，很多人都站的頭暈眼花不得不做在地上，到了最後僅剩下配軍營身披鎧甲，手持長槍站在校場上。
看著那些頹廢的將士，徐梁陳生說道：「你們這個樣子，也想打敗縱橫千里的闖軍嗎？」
見到眾人不敢回應，徐梁喊道：「馮先奇，你來說說？」
徐燦科有些欣喜的看了一眼被徐梁點名的馮先奇，馮先奇上前幾步，抱拳說道：「軍容不整，軍紀不嚴，乃是卑職之過，與將士無關。」
「好。來人下去。打五十軍棍。」
「大人！棍下留情！」坐在地上的馮先奇的士兵一個個焦急的說道。
徐梁並沒有搭理他們，反而繼續巡視，「楊大牛，徐燦科出列，帳下軍士軍容不整，各罰軍棍五十！」
徐燦科一臉懵逼，怎麼好好的又輪到我了？我犯了什麼錯？
軍法官上前，將三個人拉倒一邊去，噼啪就是一頓暴打，看的將士們一個個心裡異常的難受。
「你們還有臉坐在地上，因為你們這群廢物！你們的長官要替你們受罰！從現在開始，只要地上還坐著一個人，軍棍就不會停下！」
「啪！啪！啪！」戰場之上，軍棍聲不停，先是有一個人站起來，接著有第二人站起來，到最後所有人都站起來。
他們的眼神看向徐梁充滿了憤怒。
馮先奇的軍士最為護主子，大聲喊道：「敢問指揮使，我們犯了錯，憑什麼罰我們大人？」
徐梁冷笑著說道：「因為他們對你們縱容，所以你們到了戰場上，你們會輕鬆的丟了性命！他們不愛護我的士兵，我當然要處罰他們！給我接著打。」
徐梁一句話點醒了夢中人，一大批士兵跪在地上，喊道：「願意替我們千戶大人接受懲罰。」
聽著一波又一波浪潮一般的聲音，徐梁終於讓軍法官停止刑罰。
「我問你們，以後他們不捨得訓練你們，你們該怎麼辦？」徐梁大聲喝道。
「我們自己練！」
「我們會讓大人加強對我們的訓練！」士兵們不停的喊道。
徐燦科眼神中的惱火之色一閃而逝，連屁股上的疼痛都感覺不到了，因為大人只是揍了自己幾十棍子，但是士兵卻跟自己親近了，而且自己以後想要嚴格訓練他們，他們也不會叫饒了。
「這才是真正的將軍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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