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雲海里的巨鯤
黃泉進入那個黑洞沒多久，就被一股力量吸走了，開始在黑暗中墜落。
墜落了許久，下方出現了一片白色的空間，越來越明亮。
那是一片白色的雲海，無邊無際，裏面有一些移動的小黑點，密密麻麻。
又墜落了一陣，那些移動的小黑點變得越來越大，居然是一群大魚。
那群大魚在無邊的雲海中游弋，就像茫茫草原上放牧的羊群，浩浩蕩蕩，震撼壯觀。
但它們遊動的姿態卻很慌張，正在驚恐地逃竄，彷彿後面有什麼可怕的事物正在席捲而來。
黃泉繼續墜落，那群魚兒變得越來越巨大，他的視野全被其中的一條魚佔據了。
這條魚大得難以想像，身上佈滿了一個個隕石坑，一座座巨大的環形山，顯然曾有無數隕石撞擊在了它的身軀之上。
黃泉墜向了這條魚的其中一枚魚鱗。
這枚魚鱗是一片廣袤的大陸，上面有連綿的山脈，荒蕪的原野，湛藍的湖泊，村莊和城市……
他墜落的速度越來越快，彷彿變成了一顆流星，大地變得越來越近，各種地貌變得越來越模糊……
最終，他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覺。
……
就在黃泉墜落大地的同時，大地上有一雙血紅色的眼睛，正在黑暗中注視着他的墜落。
那雙血紅色的眼睛，來自一口荒山的枯井之下，眼睛中密密麻麻的血絲像蚯蚓一樣蠕動着。
那是一位老者，上半身是人類的模樣，下半身長滿了血紅色的觸手，他的胸膛被粗大的鎖鏈貫穿，不知道被囚禁了多少歲月。
黃泉形成的那顆流星，正好在井口上方的天空爆散開來，化為了無數淡淡的光點飄落而下。
「有意思，又有其他世界的穿越者到來了。」老者仰頭望着井口那狹小的天空，陰森地自語一聲。
「老祖，既然有穿越者到來，為何鯤寧宮那邊還沒有動靜？」黑暗中響起一個女人的聲音，一個妙曼的身影恭恭敬敬地站在旁邊，似乎是老者的心腹手下。
「鯤寧宮那些怪物只釣大魚，而這位穿越者不過是小魚小蝦而已，動靜太小了，它們注意不到也很正常。」老者說着，舔了舔嘴唇，陰森笑了起來：「這些漏網之魚才是我們的機會，穿越者往往會有一些神奇的寶物，一旦被老夫得到，或許就能解開這封印，重獲自由。」
「既然如此，那屬下馬上派人把他抓來，獻給老祖！」那個女人討好地說道。
老者點了點頭：「你馬上派人搜尋方圓百里內一切可疑的人物，特別是那些受了重傷的，或者剛剛死去的人，穿越者最容易奪舍這些人。動作要快，如果讓雲靈宗的人搶了先，那就殺了他們，把人搶過來。」
「是！」
……
當黃泉再度醒來時，發現自己躺在一張破床上，渾身都是血，胸口處傳來鑽心的疼痛，似乎遭受了致命的傷勢。
剛剛看到的場景，再度從他腦海中浮現出來。
他知道，此時自己位於一條魚的一枚魚鱗上，這條魚必定是某種超乎想像的特殊生物，大到自成一方天地。
然而，當時魚群卻在慌張地逃竄，那麼在它們後面的究竟是什麼東西？
這三號禁地果然不凡，遠超他之前見過的任何一個世界，連一條魚都這麼神奇。
黃泉半眯着眼睛，開始打量著周圍的情景。
他位於一間破破爛爛的茅草屋裏面，家徒四壁，窮苦不堪，屋裏擠著一群人，大都是些衣着樸素的村民。
人群的中心，站着一個白衣男子，氣質出塵，與周圍的村民們保持着一定的距離。
此時，一個小女孩正用髒兮兮的小手抓着他的衣角，嚎啕大哭——
「周神仙，救救我哥哥吧！」
白衣男子搖了搖頭，嘆了口氣，愛莫能助地說道：「你哥哥已經死了，就算是我們雲靈宗的宗主也救不活他了。」
說完，他捏開了小女孩的手，就要往門外走去。
「別……別走！」黃泉趕緊發出了聲音，喘著粗氣，竭盡全力地說道：「我沒死……我還能再救一下！」
眾人聽到這番動靜，頓時全都轉頭看向了床上的黃泉。
「哥哥！」小女孩大叫一聲，飛快衝了過來，緊緊抓住黃泉的手，哇哇大哭道：「哥哥你不要死，不要丟下我一個人，我好害怕！」
其他人也紛紛圍上來，關切地盯着黃泉，緊繃的臉龐緩和下來。
白衣男子也來到黃泉身邊，打量了他一番，微微驚訝道：「你傷成這樣都沒死？我周子川救人無數，還從沒遇到這種事情！」
說完，他的背後忽然開始發光，緩緩升起了一隻半透明的仙鶴，張開潔白的翅膀，在他頭頂盤旋起來。
這隻仙鶴優雅高貴，泛著淡淡的潔白光芒，周身環繞着幾朵祥雲。
它一出現，整間屋子彷彿化為了仙境，連渾濁的空氣都變得清新起來。
周子川躬下身子，伸出一根手指，按在了黃泉的胸口處。
那隻仙鶴緩緩扇動着翅膀，周身那潔白的光芒頓時化為了一股能量，順着周子川的手指傳下來，沒入了黃泉的體內。
黃泉的身軀頓時暖洋洋的，宛如沐浴在溫泉之中，舒適放鬆，精神也為之一震。
四周的村民們，目不轉睛地盯着那隻半透明的仙鶴，滿是敬畏和羨慕的神情。
「周神仙，這就是你的妖魂嗎？」一個村民忍不住驚嘆道。
周子川點了點頭：「是的，這是一隻靈鶴，它體內的靈力有很好的療傷效果。」
說完，他又按壓了黃泉的其他幾個部位，將妖魂里的那些白色能量輸入了他的體內。
黃泉趁著這段時間，很快就繼承了原主人的記憶。
那隻冥眼果然為他找到了一具最契合的身體，契合到連名字都和他一樣。
這個軀體的原主人很可憐，今年才十七歲，幾年前父母相繼去世，從此與妹妹黃潭相依為命，日子過得很艱苦。
和這個世界大多數人一樣，他們從小的夢想就是成為妖魂師，改變自己的命運。
在這個世界中，人們能夠操控各種妖獸的靈魂，來獲得相應的能力，他們被稱為妖魂師。
而想要成為妖魂師，就得殺死妖獸，吸收它們的妖魂。
但他們村子所在的區域太過荒涼，沒有妖獸出沒，全村至今還沒有人擁有妖魂。
今天早晨，他和妹妹冒險遠行，去了一片森林，想要尋找低級妖獸，但他們才進去沒多久就遇到了壞人，黃泉被殺死。
關鍵時刻，雲靈宗弟子周子川路過，出手相救，將他們兄妹兩帶了回來，這才有了後面的事情。
「妖魂師……」黃泉心中鬆了口氣，看來自己運氣不錯，來到了一個對他非常有利的世界。
他掌管着地獄，裏面正好就有無窮無盡的妖魂。
億萬世界，無數妖獸的靈魂，什麼妖帝、獸皇、異獸、魔獸、神獸，甚至是妖神的靈魂，都可以任他挑選。
在這無盡的妖魂面前，就算整個世界所有的妖魂師加起來，都將黯然失色。
這時，周子川終於收了手，長長地呼出一口氣，擦了擦額頭上的汗珠，道：「你的傷勢實在太重，我治不好你，只能暫時幫你壓制住。」
「那要怎樣才能治好我的傷？」黃泉問道。
「跟我去趟雲靈山，師兄師姐們肯定能治好你。」周子川說着，收起了自己的妖魂。
黃泉心中猶豫起來，他暫時不太想離開這裏，但這具身體只是一個普通人，還沒有功力可以自己療傷，只能讓別人出手施救。
似乎看出了黃泉的猶豫，周子川道：「我們雲靈宗不會強人所難，去不去完全隨你，但不去的話你這傷是好不的。」
「哥哥，你放心去吧！我會自己照顧自己的。」黃潭伸出小手，擦了擦眼淚，乖巧地說道。
「好！你一定要等我回來！」黃泉終於點頭，摸了摸她的小腦袋。
以前他在天界一直都是孤孤單單的，沒有家，沒有父母兄弟姐妹，連一個同族的人都沒有，沒有人關心他。
直到現在，他終於有一個互相牽掛的親人了，不會再孤單。
周子川主動伸出手，扶住黃泉的胳膊，將他從床上攙扶起來，一步一步走出了屋子。
門外是一個小村寨，散佈着十幾間屋子，雞犬相聞，貧窮樸素。
村寨四周用土牆圍了起來，只在村口處留下一個唯一的出入口。
村口有一棵大榕樹，枝繁葉茂，一條條氣根垂在地上。樹下有一塊巨大的黑色石頭，磨得很光亮，側面雕著幾個大字——榕樹寨。
周子川扶著黃泉來到榕樹下，騎上一匹白馬，馬不停蹄地衝出了村子，只留給身後那群村民一路揚塵。
從村口一出來，前方是一片遼闊的曠野，荒煙蔓草，蒼涼貧瘠。
地平線的盡頭，有一座巨大高聳的山峰，直插天際，遠遠超過了尋常山峰的高度，哪怕隔着如此遙遠的距離，也需要仰起頭才能隱約看到全貌，連雲層也只能在它的半山腰處飄蕩。
它彷彿被什麼巨力從中間一分為二，分成了左右兩邊，中間是一條深深的裂縫。
那是雲靈山，一處難得的洞天福地，雲靈宗就在那上面，是這片大陸最強大的宗派。
這片遼闊的大地上，每個少年少女都會抬頭仰望那片仙境，幻想着自己有朝一日能夠上去，拜入雲靈宗修鍊。
而在更遠的地方，還有數之不盡的勢力，沒有人知道，這個世界到底有多少個門派，多少個種族。
根據先輩們留下來的神話傳說來看，他們生活在這個世界的一條魚身上，並給這條魚取名為「太鯤」。
但一般人不能直觀地看到「太鯤」的形象，只有那種修鍊到一定層次，能夠遨遊九天，俯瞰大地的強者，才能真正一睹太鯤的真貌，並離開太鯤，去探索外面的世界。
光是太鯤就已經足夠廣袤，有大陸海洋，山川河嶽，冰原火山，萬族林立……
而至於整個世界有多大，那就不清楚了。
……
不一會，另一個方向突然也揚起一路煙塵，一匹駿馬衝進了村子裏，停在那棵榕樹下的黑石旁邊。
這匹駿馬是半透明的，赫然是一隻妖魂，背上騎着一個戴着斗笠的神秘男人。
男人收回妖魂，摘下斗笠，露出一張英俊的臉龐，大概二十七八歲的樣子，對着樹下的幾個女孩微微一笑，問道：「請問，你們村最近有受傷或者死去的人嗎？」
他這英俊的臉龐，溫和的笑容，強者的氣質，短時讓幾個少女看呆了，一時間怔在原地，連話都說不出來。
「有有有！今天早晨，黃泉被沙城的人打得重傷了，幸虧雲靈宗的周神仙路過，把他救了回來。」不遠處，一個少女搶先回答道，用手指攪著自己的長辮子，將男人的注意力搶了過去。
男人聽到「雲靈宗」這幾個字，心中一凜，警惕地看了看四周。
「他們已經去往雲靈山了！」少女補充道。
男人心中放鬆下來，禮貌道：「可以帶我去他家看看嗎？」
「好啊！」少女點點頭，熱情地往前面帶路。
男人一邊跟着她，一邊問道：「那個黃泉是怎麼受傷的？」
「他呀！今天特別倒霉，在森林裏遇到了沙城的獵妖隊，沙城的三少爺沙海，想要擄走他妹妹，把他打成了重傷，幸虧周神仙路過，把他們救了回來。我跟你說啊，那個沙海特別壞，就喜歡糟蹋那些天真可愛的小女孩……」少女嘰嘰喳喳地說着，將黃泉受傷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說了出來，想要博得男人的好感。
說着說着，她終於帶着男人來到了黃泉家。
此時，黃潭正坐在床沿小聲地抽泣著，一雙大眼睛裏滿是擔憂之色，時不時用小手擦擦眼淚，惹人憐惜。
男人進了屋以後，眼睛迅速掃視了一遍，這屋子家徒四壁，一覽無餘，沒有任何異常的事物。
黃潭看見男人到來，趕緊止住了抽泣，用淚眼汪汪的大眼睛盯着他：「叔叔，有什麼事呀？」
男人露出一個溫和的笑容，柔聲道：「小妹妹，我有辦法可以救你哥哥，但是需要了解一下他的情況。請問你哥哥被沙城那些人打傷之後，有沒有什麼異常呀？比如突然失憶啊！突然說出奇怪的語言，做出奇怪的舉動之類的。」
黃潭歪著小腦袋，仔細回想了一下，最後搖了搖頭：「好像沒有！」
「誰說沒有！」少女忽然插話道，「周神仙不是說了嗎？黃泉被沙城的人打成那樣，本來是要死的，但突然又醒了過來，連周神仙都覺得不可思議呢！這應該算是異常吧！」
「哦？」男人聽到這番話，眼神一亮，這種情況確實很符合穿越者的特徵，或許就是老祖要找的人。
他趕緊問道：「那個周神仙，具體叫什麼名字？」
「好像是叫，周……周……周子川！對，叫周子川！」不等黃潭回答，那個少女搶先說道。
「周子川？」男人念著這個名字，微微鬆了口氣，雲靈宗那些實力強大的弟子他都知道姓名，而這個周子川根本沒聽說過，應該只是個無關緊要的普通弟子，以他的實力，翻手之間就能殺一群。
接下來，他又問了幾個問題，沒有得到更多有價值的信息之後，他馬上離開了榕樹寨，再度召喚出那隻駿馬妖魂，騎上馬背，朝着雲靈山的方向追殺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