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記二　那些後悔過的瞬間

有一次鄧超在車上問我說：「哎，咱們電影的全部故事講完之後得寫點什麼吧，就一行字。」我想想說：「我們應該寫最樸實的一句話——獻給我們的父親。等觀眾看完之後隱掉，同時再出另一行字——送給我們的孩子。」很簡單的，我們希望這部電影就是一個禮物，能獻給我們的父親，送給我們的孩子，同時也為了彌補那些我們曾經後悔過的瞬間。

拍這樣一部電影是我們早已定下的事情，甚至可以說是四五年前，在我們還沒打算做電影的時候，就定下來的事情，但是我們之前一直覺得自己的準備不是特別充分。過去的兩三年裏我們想了很多細節，互相交流了各自人生中的不同體驗。我們一直在設想，設想主人公最後變成了怎樣的人，我們希望他通過好的教育變成最優秀的人，但是一直也沒能設想好他最後的結局，因此這個問題也一直遺留，成為我們劇作中剩下的唯一問題。

直到去年的一天，我到蘇州出差，在高鐵上丟了錢包。手忙腳亂之中鄧超打電話給我，他說：「哎。我想到了，我們去宇宙吧。」慌亂之中我並沒有覺得這是一個多麼好的點子，直到錢包找到，又過了幾分鐘，我很興奮地給鄧超回過電話去：「你說得對，簡直太對了，我覺得我可以開始寫劇本了。」當時的感覺就像我們一直在養一個大西瓜，把它養到一個最飽滿的階段之後，我們就把它切開了，我們找到了最好的表達方式。

故事的設定是發生在上個世紀九十年代，我們把故事的背景設置在這個年代也是刻意為之的。我們希望這個故事能承載住一個很大的歷史變遷，因為記錄歷史變遷對我們和這個故事來講也是很重要的一環。

這個戲還有另外一個主題——時光。過去幾十年中國經歷了很大的變遷，我們希望在電影中刻畫出我們共同經歷的那些刻骨銘心的瞬間。電影中有一個作文題目就叫做《不可錯過的時光》，其實在現實生活中我就不知不覺地錯過了很多時光，比如說缺失了對武子棋的陪伴、對父親的陪伴、對家人的陪伴。有一次我父親病了六七個月，我居然都沒有回去，我現在真的是覺得不可思議。然後那年我過年回去的時候，我父親來機場接我，那一瞬間，我真真切切地感覺到他老了。我前兩天回到西安家中看家裏的照片牆時我也有發現，我對父親說：「二〇〇四、二〇〇五年時您就是六十歲出頭的樣子，但是在某一年一下就變成了快七十歲的樣子。」就好像我沒回去的那幾個月他突然有了這樣的變化，說實話現在回想起來我感到特別內疚，因為現在我完全不記得那段時間做了什麼工作，但居然有那麼長的一段時間沒有見過我的父親，我覺得真的很荒唐。

所以說電影真的是一個很神奇的東西，時間往前走，但電影能把已經消失和已經錯過的時光都給你帶回來。真心希望這個電影能夠讓你們和我們一起擁有相同的情感，希望它能夠讓我們的情感在故事裏面悄悄地連接起來，希望我們的靈魂能在電影院裏產生共鳴。

俞白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