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三章 努力幸福

第一百零三章 努力幸福

司徒闕滿意地笑了:「小雨,再次祝你幸福。」

這一句的語氣聽起來是多麼真誠,不明就裡的旁觀者,恐怕都會覺得他是出於真心。

司徒闕言罷,轉身欲走,忽又回過頭來,沖著台上的翟父道:「您記不記得您還有一叫翟宇的兒子?」

翟父一瞬間變了臉色,「什麼意思?」

「沒什麼意思,」司徒闕斜睨了我一眼,「沒意思透了~」

言罷,他迤迤然地離開。

我僵在原地,獃獃望向翟父。原來,他和陳羽堯是父子。

難怪,我第一次見翟逸的時候,會從他身上看到陳羽堯的影子。緣是系出一脈。

我明確感知到,我身旁的翟逸也是格外地忐忑不安,他看了看我,又看了看翟父:「爸,你怎麼了?」

翟父勉強笑了笑。

我卻連一絲笑意都擠不出來。

就在婚禮前夕,我和翟逸還討論過有關情感與倫常的話題。

沒想到,這潑狗血竟灑在了我們自己的婚禮之上。

司徒闕總要讓我過得不好,他才能舒心。

我知道他為什麼那麼恨我。

八歲那一年,我編了一隻草蜢,興沖沖地跑到隔壁去找陳羽堯。

向來這個時間他都會在午睡,所以我躡手躡腳的走過去,準備捉弄一下他。

然而我剛走到他房間的門口,便看見了那一幕——

司徒闕,我的小舅舅,羽堯哥哥最好的朋友,他彎下腰在陳羽堯的唇上,輕輕覆上一吻。那精緻得過分的眉眼間,流露出的我從未見過的柔軟。

我驚駭難當,察覺到自己,窺見了一個不得了的秘密,轉身就要逃。因為太過慌張,我踢倒了一個矮凳,發出了難聽的聲響。

我站穩了身子,一回頭,司徒闕正望向我,眼眸幽暗如千年寒潭。

冷得我不禁打了個寒顫。

陳羽堯也在此時醒了,他睡眼惺忪,「阿闕,你什麼時候過來的?咦,小雨,你怎麼這副表情?挨外公的罵了?」

「沒,沒什麼。」

我拚命地反對念珠和司徒闕在一起,我明裡暗裡向念珠表達我的顧慮,但是深陷情網的念珠,並不相信。

其實我沒那麼狹隘,我覺得同性也好,異性也罷,愛便是愛,毋論貴賤,但不能傷及無辜。

司徒闕傷及的無辜卻是不少。幼時陳羽堯送給我一隻畫眉鳥,我逗它的時候,它光知道「喳喳喳」,而司徒闕出現的時候,卻歡快說起了話,「啊……雨……」,我驚喜得說不出話來,「小舅舅,你聽,它在叫我的名字。」

司徒闕面有笑意,卻未達眼底。

他走後沒多走,畫眉便死了。

後來我才知道,那隻畫眉原本是司徒闕送給陳羽堯解悶的。為了安慰我,過了幾天,陳羽堯又給我捉了只兔子,就是「羽毛」。

僅過了半月,羽毛便不知所蹤。它是被人用石頭活活砸死的,眼睛都出了眶。我蹲在地上,「哇」地一聲吐了出來。

從此,我不敢再養任何的動物。

我並沒有確切的證據,將這些跟司徒闕聯繫在一起。那時我深信「道不同,不相為謀」的道理。司徒闕和陳羽堯處得來,儘管他性情冷,我想也不會是能做出這些事的人。

可後來在漫長的歲月中,一次又一次地出現異曲同工之事,我漸漸嘗出味來。

如果不是陳羽堯,他根本不會頻頻踏足錦溪鎮。

他從未把我這個「表外甥女」放在心上,儘管以往每逢寒暑假,司徒闕就會來外公外婆家做客。但自從陳羽堯去S市上高中之後,他一次都沒有再來過。而當我被金銘海接回到身邊,司徒闕和我便再也沒有往來。

他千方百計地阻止我找到陳羽堯。

13歲那年,他朝我闖過來的車。他真是想我死。

是念珠救了我。

司徒闕後來會追求念珠,純粹出於對她多管閑事的報復。

接下來在夜市上我再次看見了陳羽堯的身影追上去時,也是他指使阿威給我下絆子。

所以後來當阿威知道我們是舅甥關係時才會那麼地震驚。

我和陳羽堯在H市不期而遇之後,緊接著那些有關我黑暗往事的流言就像洪水一樣鋪天蓋地而來。當時我就有懷疑過,是司徒闕做的。為此還跟念珠大吵一架

直到後來我遇到了徐念,聽她說起來那段相似的經歷,恍然間找到了答案。我甚至覺得徐念當年經歷之事興許也是司徒闕所為。

「在陳羽堯身邊,危險就一直如影隨形。」

可不是嗎?陳羽堯身邊站著這樣的一個「朋友」。

我離陳羽堯越近,就越不幸。遭逢的惡意,也越發升級。

我遭遇的每一起綁架事件,也都與司徒闕脫不了干係,只是他隱藏得足夠深。

手法如出一轍,永遠離不開下三路。因為他知道,儘管低級,但是有效。

第一回阿威不是參與者,他奉陳羽堯的命令前來接我,誤打誤撞地救了我。

可第二次,他卻成了綁匪中的一員。阿威告訴我,所有的人都以為是周公度是主使。沒有人知道,他是司徒闕派到周公度身邊的卧底。

因而當司徒闕探知周公度要通過我來對付陳羽堯時,便順水推舟要置我於死地。阿威說,因為他是二五仔,所以他還拿了雙份的定金。

當鮮血從我的雙腿間流出,染紅了裙子,我知道,孩子保不住了。

他們也慌了。「陳羽堯他……不會放過我們的,要不我們把她做掉吧。」有人這樣提議道。

「你們瘋了!」阿威跳出來阻止,「老闆從來沒讓我們取她性命!」

「要不……就把她扔在這兒。」另一個人道,「反正這個地方荒僻,沒有人會找過來的。」

「走吧。走吧。」一伙人爭先恐後地往外走。

我拉住阿威的褲腳,「求求你……求求你……」但阿威還是和那伙人一起離開了。

我怕死,但我更怕等死……每一秒鐘,都是煎熬,都是絕望。

快要天亮的時候,阿威去而復返,救了我。

我抑鬱過,無數次要想了斷這殘破的生命,但是我最終扛了過來。

既然活一場,我就不能就這樣白白死去。

司徒闕無所不用其極地想要摧毀我,我偏偏不讓他如意。

現場這麼多人在看著,我不能讓琦琦,還有翟家,都因為我,淪為一個笑柄。

琦琦很敏銳地感覺到了我的情緒變化,望著我的眼睛里充滿了擔心。

路老師咳了咳,試探性地問道:「那好,婚禮繼續往下進行……?」

我抿了抿嘴唇,重新挽住翟逸的胳膊,朝路老師微微頷首。我明顯感到翟逸的臉部線條也柔和了下來。

「金急雨,你願意接受翟逸作為你的合法丈夫嗎?無論疾病還是健康,或任何其他理由,都愛他,照顧他,尊重他,接納他,永遠對他忠貞不渝,直至生命盡頭?」

「我……願意。」

婚禮一絲不苟地完成了。

我跟隨著翟逸微笑著逐桌敬酒,改口稱呼翟逸的親友,跟老同學寒喧,臉上洋溢著一個新娘應有的幸福笑意。

直到婚宴接近尾聲,伴娘張小瘋把包遞給我,「急雨,剛剛你的電話一直在響。」

我拿出手機一看,是個陌生號。還不待我有所動作,這個號碼再次撥了過來。

我避到了洗手間,將電話接起,裡面傳來了司徒闕的聲音,「你比我想象得更堅強,也更令我生厭。」

我沉默了片刻,問道:「你還記得阿威嗎?」

聽得出來,電話那頭的司徒闕呼吸一窒。

「投鼠忌器,我只是不想陳羽堯有任何損傷,才放過了你。」我道,「不然,我會讓你血債血償。」

司徒闕頓了頓,先一步掐掉了通話。

彼時我在醫院醒來,面對阿威的懺悔,我只是道:「離開司徒闕吧,不然你隨時會被推出來送死的。」

「……我媽早就死了,我爸不管我們兄妹。我又沒別的本事,只能在道上混……這一次,如果不是因為我妹妹看病需要用錢,我不會答應他……做這種損陰德的事。」

「你救了我,我會報答你的。」我對他說。

我依諾保住了他,並且湊齊了一筆錢給他。「去學點東西,比如汽修,比如開鎖。」我對阿威說,「離開這兒,到司徒闕永遠也找不到的地方,開個小店,重新開始你的人生。」

阿威羞愧難當,不肯接。

「我這是有條件的。」我說,「你把司徒闕指使你做的事寫下來,按上手印交給我。」

阿威望向我的眼中閃過一絲詫異和惶措。

「可能我這一生都不會把它拿出來。」我道,「我只是為了自保。當然,這樣做對你也有好處。你無論到了哪兒,都和我保持聯繫。如果有一天,我失去了你的聯絡,我就會把這張紙交出去。」

阿威想了想,答應了。

我不想陳羽堯知道真相。

如果他知道,他唯一的朋友曾經怎樣殘酷地殺死他的孩子,一定會痛不欲生。

他會和司徒闕拚命的。我已經不能陪在他身邊了,我不要他失去最後的羈絆與慰藉。

司徒闕黔驢技窮,再也不能傷我分毫。為了陳羽堯,我願意放過他。

我和司徒闕都將懷惴著這個秘密活下去,不同的是,司徒闕永遠不會得到,而我永遠不會再失去。

餘生,只願與陳羽堯,再不相見。

上一章書籍頁下一章

最怕情深不自知

···
加入書架
上一章
首頁 其他 最怕情深不自知
上一章下一章

第一百零三章 努力幸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