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無妨否

第四十六章 無妨否

池魚記得娘親曾經說過一句話。

「兩人相愛,不是為了對方好而勉強自己,而是為了對方讓自己更好。」

那日是個黃昏,娘親站在灶台前,耐心的熬著湯,有昏黃的光,灑在娘親臉上,池魚當時只覺得這樣的娘親,格外的好看,她好像也說了一句話。

「我也想有個與父親一般的人,白頭偕老。」

那時,娘親和古嬤嬤相視一笑。

「真是個傻孩子。」

如今,池魚被綏之壓在樹上,瞪著眼睛,咬破了綏之的嘴。

這人卻依舊不放手。

池魚終於推開公子,狠狠的擦去嘴角的血跡。

「薄綏之,你把我當什麼人?揮之即來,呼之即去嗎?」

桂花撒了滿地,薄綏之在這一片黃色花瓣雨里,抬起頭,瞧著姑娘。

「是我的心上人。」

依舊是好聽的聲音,卻叫池魚涼了心。

「到底是為了什麼?」

守門的李叔問過,離去的德音問過,金陵的祖父問過,如今池魚也問了出來。

薄綏之沒有開口,許久,他從懷中拿出一根木簪,打磨的光滑,是一隻兔子的模樣。

將發簪插入姑娘的發,薄綏之這才上前抱住了姑娘。

「我想與你在一起。」

池魚縮在綏之懷裡,瑟瑟發抖,不知氣的,還是不安。

「你告訴我,你告訴我啊!」

薄綏之終究還是說了出口。

「祖父讓我來揚州,是有任務的,如今牽連重大,我不想將你拖入這漩渦之中。至於那姑娘,不過是一障眼法,你若是不喜,我便將她送回。」

池魚點點頭,含著淚,將薄綏之送的簪子放在手心。

「你可不許騙我。若是有一日,你真不歡喜了。你要直接告訴我,不要讓我擔心受怕。」

薄綏之點點頭,兩人不再言語。

一人有意隱瞞,一人無心拆穿,在這人生的戲台上,合夥演了一場戲。倒叫台前的觀眾,看了一場好戲。

很多時候,我們總是喜歡粉飾太平,也總以為自己可以掌握全局,然而往往事與願違。

到了這樣的地步,又該如何是好?

不過,都是后話。情到濃時,總是一人願打一人願挨。

就像薄綏之不曾告訴池魚。

吳鉤查出來的玉佩是陶府大少爺的標誌,而這玉佩是樂府的信物。

光是樂府這兩字便已叫人頭疼。

何況,還有陶大人牽連其中。

薄綏之想起祖父紙上那句,當斷不斷,必受其亂。

閉上眼,聞著懷裡姑娘身上的馨香。

池魚,我該如何是好呢?

池魚顯然是聽不見公子心中的話語,她就像晨曦的露水,明亮透徹。對未來依舊充滿著滿目的期待。

她笑起來像是一朵含著蜜的花,這朵花朝著綏之開出最美的姿態。

於是薄綏之便聽見姑娘甜蜜的聲音。

「那你何時去陶府提親?」

聲音溫柔,充滿著對來日的美好期待。

薄綏之將池魚額前的碎發撫了下去。

「無妨無妨,來日方長。」

池魚低下頭,輕輕搓著薄綏之的衣角。

「你可要快些。」

薄綏之瞧著池魚遠去的身影,低頭瞧見自己皺的不成樣子的衣角無奈的笑出聲來。

吳鉤不知何時出現,瞧著自家少爺。

「公子,可要換一件衣服?」

薄綏之搖搖頭,依舊穿著這件皺巴巴的衣服,帶著吳鉤出了門。

「吳鉤,你可確定這人說的一定是實話?」

「千真萬確。」

半晌,吳鉤的聲音又響了起來。

「公子,你本不必如此。」

薄綏之抬頭瞧了瞧將落的日頭,「我願。」

聲音消失在空中,纏纏綿綿繞出一張巨網,網下著人生百態。

池魚已是回了陶府。

接近晚間,院子里今日卻沒有點燈,池魚招呼著環兒去點起蠟燭,燈光亮起來,一個轉身,池魚便瞧見陶以衎坐在桌邊。

池魚一下子叫起來,半晌才拍拍自己的胸口,埋怨的瞧著哥哥。

「哥,你幹嘛呢?嚇我一跳。」

以衎到是笑了起來,瞧著自家鬼靈精怪的妹子,搖搖頭,開了口:「去薄府了?」

池魚將將坐下來喝了口水,眼珠子轉了轉,知曉瞞不過哥哥,還是點點頭。

以衎嘆了口氣,起身彈了一下姑娘的大腦門。

「你還真是喜歡他。」

池魚吐吐舌頭,「你不也喜歡錶哥嗎?我就跟你們一樣。」

以衎無語,順口接一句,「哪裡來的你們,我們。」

池魚放下杯子,站到一旁。

「自是爹爹和娘親,哥哥和表哥。」

以衎無奈的摸著自己的額頭,深覺以往天真可愛的萌妹子不見了,不知何時還回來了這樣一個牙尖嘴利的禍害。

他想起年幼時,將毛毛蟲放到妹妹書上,嚇得她哇哇大叫;想起拐著妹妹出門玩,將她丟在了大街上,舉目無親;想起慫恿妹妹逃課,害得她手被先生打腫。

想起一開始的幾年,總是在使勁的禍害她。

大抵,是嫉妒的吧。

五歲大的以衎只知道,自從妹妹來了,爹爹娘親便不親近自己了。

十歲大的以衎還有些衝動,被懲罰了便只想拉著別人一起受罪。

十二綏的以衎漸漸看清了這真相,默默開始守護著這個小女孩。

一眨眼,這些年了。

還有些老父親的心態。

這樣想起來,想到一會自己將要做的事情倒也坦然,就當作提前為妹子準備了嫁妝而已。

池魚瞧著以衎許久沒有說話,還用一種奇奇怪怪的眼神看著自己。

忍不住懷疑的瞧著自己這一身的裝扮,「哥,我沒穿錯什麼吧?你是怎麼了?」

以衎無語的瞧著自家妹子,勾勾池魚的小鼻子。

「自是沒有,只是瞧著拿你沒辦法。」

池魚撇撇嘴,暗自嘀咕。

「你也就拿表哥有辦法。」

以衎彷佛聽見了,又彷佛沒有聽見。

池魚只瞧著他大步往外邁,心裡倒是越來越奇怪。

「哥,你怎麼了?怎麼瞧著有種英勇赴死的模樣!難不成,你做啥事惹到娘親了?」

以衎擺擺手,「我去賺錢養家了。不去賺錢,怎麼養的起我這如花似玉的妹妹。」

池魚倒是點頭,「你說的確實沒錯。」

以衎長嘆一口氣,終是離了院子。

他心裡的話,沒叫任何人聽見。

「娘親的債,我這一輩子,也還不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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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心如古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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