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九章 被擒
半月後。
北境派人,送來求和的議書
看過後,殷帝冷笑一聲,隨即傳閱給了三公親王、重信大臣,讓他們都輪番看一遍。
「你們認為,北境的條件如何?」
說這話時,他將細白的牙齒,咬得「咯咯」作響。
曹氏立即摔袖起身,口中憤懣道:
「這簡直荒謬!如今我大殷雖然吃虧,糧食卻十分充裕,也根本不缺領兵打仗的人……」
「可上次一戰,將領確實損失慘重。」
穆大人立即反駁道。
「那依照大人之見,咱們就應該答應這條件,放回北境王夫婦,不追究南安王的過失,還要把戰犯鄭氏給他?!」
「這條件,簡直喪權辱國!」
「若兩國從此偃旗息鼓,也未嘗不是好事?」
「昔年國弱,才嫁出襄陽公主去和親;如今國富,難道還要忍氣吞聲?何況這次的爭端,本就由北境人挑起!」
他說得正義憤慨,讓人無可辯駁。
一群人爭論不休。
殷帝端坐在上方,只覺得十分頭疼。
「皇上……」
小夏子附在他的耳邊,低底細語,上位者的神色,變得越來越興奮。
「赫連赤晴?她真敢來?!」
「帶她到章台殿來見朕!」
身旁人應了一聲,便甩著拂塵出去,留下不明所以的一堂人。
「愛卿們請繼續商議,朕去去就來。」
「是,臣恭送皇上!」
章台殿內。
剛在龍椅上落座,小夏子便匆匆進來,在他的身後,還跟著一名女子,穿一身鮮艷的緋色宮裝,膚色白皙,眼目俊俏。
她一上來,便直直瞪著面前的男子。
「咳咳……」
小夏子提醒:「這邊是咱們大殷的帝王。」
女子噘著小嘴兒,彷彿忍了一口氣,她隻身往前,走過兩步后,依照大殷的禮節行過禮,動作僵硬又彆扭。
「赫連赤晴,見過殷帝!」
短短八個字后,她不耐煩地起身。
四目相對,女子毫不畏懼。
「聽聞殷帝抓了我夫君,他為了你們大殷,險些丟喪性命,好不容易死裡逃生,難道還不夠嗎?」
殷帝看著面前的女子,眼神很是戲謔。
他淡淡開口:「你夫君是誰?」
「鄭士青!」
「他是我大殷的將領,怎麼處置,自然由朕說了算,你有什麼資格說話?」
「那我不管!」
赫連赤晴將臉一橫,斜睨著眼前的男子。
「聽說你們污衊我,說我燒你們大殷的糧草?」
「難道不是?」
「當然不是!我今日就是為此事而來!」
赫連赤晴深吸一口氣,道:
「那日我假扮成太監,夫君的確帶我進入了營帳,但我一直跟在他的身邊,從沒離開過,後來不知是誰,偷偷給王叔報信,說我被活捉……」
說著,她從袖中掏出一封小信。
「你可以看看。」
「上面清清楚楚寫著,夜半四更時,偷燒糧草,救我出營,讓王叔帶兵在四周埋伏。」
殷帝接過信,一邊看,一邊聽她繼續說。
「我根本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出去的!」
「等我醒來時……便已經身在北境。」
聽她說完,殷帝冷笑一聲。
他將信紙揉成一團……
「你幹什麼?!」
赫連赤晴想過來奪,慌忙之中,卻被她一把點中了穴位。
「你無恥!大殷的皇帝,原來是這等行徑!」
女子氣急敗壞地叫囂,卻也無可奈何。
「難道你不信?」
「朕為何要信?」
「你是敵軍的公主,與我軍的將軍行苟且之事,混進軍營,偷燒糧草,毀掉我大殷數萬將士,如今想要澄清,就憑一封不明來歷的信?」
「赫連赤晴,你當朕真這麼好糊弄?!」
女子氣得滿臉通紅。
「如果真做過,我又何必要賴?」
「你們大殷的皇帝看似聰明,卻沒想……是個沒用的草包!自己的家裡出內奸都不知道,賠了夫人又折兵,還被人耍得團團轉!」
「放肆!」
「本來就是!我說的有錯嗎?」
看著面前的人,殷帝倒是怔了怔。
沒一會兒,他的嘴角處,又浮現出冷冽的笑意。
「縱使你說得對,那又如何?」
「你如今在朕的手裡,連帶著你哥哥夫妻兩,全都是朕的手下敗將,真相,重要嗎?」
「當然重要!」
「火不是我放的,更沒有設兵埋伏,士青他沒做錯。」
「何況……就算我要帶兵攻打,也絕不對借他的名頭,陷他於不忠不孝不仁不義的境地!我赫連赤晴敢做敢當,比起某些只會偷襲的草包好得多!」
一口氣說完,她的雙頰漲得通紅。
殷帝的臉色卻鐵青。
他手上的拳頭,捏得咯咯作響,卻極力壓抑著憤怒。
等緩口氣,女子接著道:
「你現在已經抓到了我,請你放過他。」
剎那間,殷帝笑了笑。
那笑容中,竟帶著一絲戲謔的溫和。
「抓到你,放過他,這二者之間,有什麼關係嗎?」
「你……」
氣急之下,那紅白交加的臉上,淚水滔滔不絕地滾下來,她此刻十分惱恨自己,不聽王叔的勸告,一時衝動,才做出這種狼入虎口的蠢事!
「你……你會後悔的……」
她抽抽噎噎地哭泣著,臉上寫滿了委屈。
半晌后,她終於停止哭泣,一雙瑩潤晶亮的眸子,恨恨地瞪向面前的男子。
「王叔說,有一個人,你一定很想見一見。」
「誰?」
「一個你們大殷的人。」
「哦?」
不知道為何,殷帝感覺的內心深處,驀然湧現出一股心慌,他感覺到自己心臟,正劇烈地跳動起來。
他不敢再問下去。
「帶下去!」
女子還想說什麼,卻被堵住了嘴。
殿內,終於再次恢復寧靜。
四日後。
殷帝下令,命全國各地繳納糧食,充盈國庫,以備不時之需,同時各府州駐兵分派點兵,陳兵關塞。
「邶安王,這一仗,你親自帶軍,務必速戰速決!」
底下的人沉默。
「皇上真要打?」
「如今萬事具備,難道要退?」
赫連赤晴的話,在他的腦海中陣陣迴響,這麼多年,這是他第一次,真正地感到懼怕。
他怕自己。
「是,臣領命!」
下方的殷夙,體現出一貫的服從。
待他走到殿門口時,卻又猶疑地回頭,往身後瞥了一眼,發出一聲輕微的喟嘆。
人走後,殿內寂靜下來。
燭光幽微地搖曳,在他的鼻翼上,投下一片朦朧的剪影。他的心亂極了。
「小夏子,取酒來!」
聽得一聲命喝,外頭的人腳不加點,急忙命內廚取來一壺玉團春。
熱酒入腸,灌得喉中火辣辣地疼。
「你怎麼當差的?再換更烈的杜康!一點味兒也沒有……」
嘴裡罵著……
他忽然垂下頭去,用手掌緊緊地捂住眼眸,掌心處,感到一陣黏膩的濕滑。
「為什麼……要這麼折磨朕!」
想到那個人,他的心頭窒息。
「酒……酒……」
他只感到,喉嚨中被燒空了一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