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逃亡

第一章:逃亡

夜色已深,天邊玉兔被烏雲遮蓋,光芒暗淡。

燭火幽幽的映照着房間里的一切,四面寂靜無聲。

坐在書桌前面的一位青衣文士拿着一封書信,卻並沒有看進去,而是失神的不知在思索着什麼。

良久之後,才聞得一聲輕嘆,見他放下了拿在手裏的書信,似乎正要起身,外間卻忽然傳來了一聲輕響。

「誰?!」

文士猛然起身,厲喝一聲。

沒有人回應,四周還是靜悄悄的沒有半點聲響。

他遲疑了一下,而後離開了書桌,走到了門邊拉開了門。

外面空無一人,只有近處院中的燈光和遠處黑洞洞的天地。

刷——

有什麼東西破空而來,擦著文士的臉頰咚的一下釘在了他身後的門扉上。

文士的臉色一瞬間變得煞白。

他抖著唇,抬手摸了摸臉,摸到了一手的血跡。

回身,卻見到那釘在門扉上的並不是什麼暗器,而是一張玄色的信箋。

信箋上什麼也沒有寫,只是繪著一株栩栩如生的血色鬱金香。

文士的手也開始抖動起來,拿着那張繪著鬱金香的信箋彷彿有千斤重。

外面不知道什麼時候起了風。

文士抿緊了唇咽了好幾次口水,才近乎同手同腳的快步回到了書桌前面,再一次拿起了那封書信,緊緊的盯着它看了許久,驀然傳出一聲沉重的嘆息。

天亮了。

這一日難得是個晴光大好的天氣。

一輛馬車噠噠的從轉角處駛出來,最後停在了沈府的大門口。

早就已經侯在那裏的管家和小廝在馬車停下后連忙上前去,向著從車中出來的青衣文士施禮問好。

文士的面容有些憔悴,神色間也帶着幾分惆悵。他抬頭看了看府門,下了馬車后問道:「夫人他們可在府中?」

「在的,老爺。」管家這麼回答著,又說道:「大少爺原本是約了同窗前去參加詩會的,不過昨夜老爺的信傳回來后,就推了。」

「那就好。」文士點了點頭,撩起了衣擺踏上了石階。

府中的院子裏並沒有人,管家跟在文士後面解釋道:「因為老爺的信,我已經給府中的下人們都放了假。」

正說着,就有一個丫鬟從另一邊的轉角處匆匆忙忙的跑出來,撞到了文士的身上。當下嚇的花容失色,跪在地上連連磕頭請罪:「奴婢該死,奴婢該死……」

文士擰了擰眉,而後一揮手道:「行了,先起來吧。發生了何事如此慌張冒失?」

「是,是小姐……」

「阿煙又做了什麼事情?」文士這麼問著,不知想到了什麼。擺了擺手道:「罷了。你且去將阿煙帶到風來小榭,稍後我會去那裏。」

丫鬟連忙屈身一禮,應了聲是后便轉身離開了。

文士加快了步伐繼續向前走。不多時,就已經到了正廳。

這裏依然沒有什麼下人在,只坐着一個儀態富貴的婦人和一名眉目溫潤的少年公子。

見到文士,公子起身一揖:「非白見過父親,父親安好。」

文士擺了擺手,走過去問道:「我傳信交代你們的可都準備好了?」

公子一愣,而後道:「按父親所說,都準備妥當了。」

文士道:「那就好。」

婦人在這時候問道:「老爺,發生什麼事情了,怎麼突然這麼着急的要離開九原城?」

文士一擰眉道:「婦道人家問這麼多做什麼。既然東西已經準備好了,那你們母子就趕緊啟程吧。我去阿煙那裏看看……」

「父親。」

「怎麼了?」少年公子突然出聲,打斷了文士的話,也讓他側目看了過去。

公子有些緊張和疑惑:「父親與阿煙不與我和母親一道嗎?」

文士抿唇沉默了一下,而後道:「我與阿煙另有安排。總之,你們先走吧。」

他這麼說着,又交代了幾句便就轉身離開了這裏。

到了風來小榭中,裏面早早的就有兩個人候着了。一個是方才撞見的那名丫鬟,另一個則是個年歲不大的小姑娘,梳着這個年紀少女特有的雙環髻,穿着一身明艷的鵝黃色衣裙。

見到文士后便從座位上溜下來飛快的到了他的面前,俏生生的喚了一聲父親。

文士的臉上也隨之帶了幾分笑意,開口問道:「阿煙可是在家中又搗蛋了?」

小姑娘有些心虛的看了看他,發現他並沒有真的生氣后,又抱着文士的手臂撒嬌:「父親好多天不回來一次,一回來就要訓斥我,阿煙不高興了。」

「你若是乖乖的,為父怎會訓你?」文士摸了摸她的頭頂,帶着笑搖了搖頭。

小姑娘眨了眨眼,轉了話題問道:「方才水蘇與我說父親找我,可是有什麼事?」

聞言,文士的身子一僵,而後才聽他說道:「因為發生了一些事情,我們要搬到別的地方去。你母親與大哥已經先一步走了,未免意外,你就與為父的朋友一道同行。」

「那,要去哪裏呢?」

「你只管跟着他們走,他們會帶你到該去的地方去的。」

「大哥竟然也不與我說一聲就走了,下一次見到他如果不給我買好多好多的水晶糕我是不會原諒他的……」

小姑娘絮絮叨叨的抱怨,文士的目光晦暗。只是在之後笑道:「如果他不給你買的話,為父便做主將他的零用錢都給你如何?」

「好啊,謝謝父親。」小姑娘喜上眉梢,還沒有真的到了那個時候,心中就已經開始盤算起來自己拿到大哥的零用錢后該買些什麼了。

恰在這時,外面有丫鬟走了進來,向著父女二人施禮問安。

「阿煙,這是玲瓏,為父安排了照顧你的丫鬟。這一次你就與她一起。」

小姑娘看了看玲瓏背着的包裹,點了點頭道:「阿煙知道了。」

文士道:「既然如此,那你便隨着玲瓏去後院門口吧。為父的友人應當已經在那裏等著了。」

「是,父親。」

小姑娘恭敬的拜別了文士,才跟着丫鬟玲瓏向著後院門口而去。

路上,她看着平常人來人往而今空無一人的庭院,眼中帶着幾分疑惑。

「玲瓏,你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嗎?怎麼父親突然要我們搬走呢?還不是和母親大哥他們一起走……」

玲瓏搖了搖頭道:「我也不知道。」

風來小榭原本就離後院門不遠,兩人說話間就已經到了。

院門外果然停著一輛馬車,車前坐着一個抱劍的少年。

見到主僕二人已經到了,少年沒有什麼特別的反應,倒是車窗被人撩起,露出了一個女人的面龐:「是沈煙小姐到了嗎?快上車吧。」

沈煙和玲瓏相互攙扶著上了車,才發現裏面並不是一個人,除了女人外,還坐着一個青年男人和一個少年公子。

不過,這些都不是讓沈煙意外的,讓她意外的是,這三個人的打扮是和父親,母親以及大哥是一樣的。

若不是熟識之人,恐怕一眼看去根本分不清他們的區別。

沈煙捏緊了衣角心中有些惴惴不安。

馬車已經開始駛動了,車內的人卻沒有一個人說話。除了最開始沈煙進入車內其他人看了她們一眼外,此後男人和少年就一直在閉目養神。倒是女人向她笑了笑,後來也沒有再開口說什麼。

沈煙並不是沉默寡言的性格,但是這個時候卻也只是和玲瓏依靠在一起,閉着嘴什麼話也不多說。

看不到外面的景色,沈煙也就不知道他們究竟要往哪裏去。只是隨着馬車搖搖晃晃的,她漸漸的生出了幾分睡意。

見此,一直沒有開口的女人這會兒開口說道:「沈煙小姐要是困的話,就閉眼休息一會兒吧。」

她不說還好,這麼一說沈煙反而沒了睡意。

遲疑了一下,沈煙還是開口問道:「我們,這是要去哪裏啊?」

女人倒也沒有不回答,只是平靜的笑道:「去該去的地方。」

「那,那父親……」

沈煙的話還沒有問完,就聽到一直閉目養神的少年開口說道:「真的要擔心的話,不如擔心一下自己吧。」

他的聲音很好聽,就像是初春將融未融的冰雪,帶着一點並不徹骨的寒意和清脆。說完了這麼一句后,少年又開始沉默。

沈煙卻因為他這一句話心中有些忐忑和慌張起來。

女人堅持一笑道:「十二他就是隨口一說,沈煙小姐且放寬心吧。沈老爺托我們送你去一個安全的地方,至於究竟是哪裏……」

話未說完,馬車忽然急停下來。

男人和少年沒有什麼影響,倒是沈煙和玲瓏兩個姑娘一時不察整個人向前跌去。

女人手疾眼快的將她們撈了回來,同時聽到被女人稱為十二的少年向外面問道:「怎麼了?」

回話的是趕車的少年,他的聲音有些沙啞,像是有什麼東西在粗糲的地面上划動一樣:「有人攔路。」

「我去看看。」十二這麼說着,就起身出了車門。

外面不知道什麼時候風雪又飄了起來,在車門打開的那一瞬間,沈煙看到了外面的雪地上攔著不少的人。但是隨着車門被少年隨手關上,又看不清了。

十二出去並沒有多久,外面就響起了打鬥的聲音。

沈煙是第一次面臨這樣的情況,一張臉嚇的慘白,和玲瓏兩人雙手緊緊的握著依靠在了一起。

一聲馬兒的嘶鳴突兀的響起,馬車又開始駛動起來。不同於先前快速但也平穩,這一次急促了不少,一路顛簸不停,外面趕車少年喝令馬兒前行的聲音也不絕於耳。

沈煙在努力的和玲瓏一起坐穩身形的同時,揚高了聲音問道:「發生什麼了?那些人……」

未等她將話說完,就見到女人忽然起身快步走過來,抱着她和玲瓏一起大喝一聲,整個人騰空而起。

馬車四分五裂,隨着趕車的馬兒哀鳴一聲,視野開始變得寬闊起來。

沈煙驚魂未定的被女人放到地上,看着現在的場面,心跳的越發的急促。

只見他們的四周不知道什麼時候被人圍困住了,而那些人有男有女,有高有矮,有老有少,卻是個個看上去都是不好惹的角色。

打扮成沈父模樣的男人手中已經拿了一條火紅的鞭子,看着那些人平靜的道:「十二生肖。」

「哎呀呀,沒想到七爺居然還認得我們呢。」打扮的紅衣妖嬈的男人開口,聲音也和他的面容一樣妖冶,但是又不會顯得女氣。「七爺既然認得我們,那也應該知道我們的規矩。我們幾個來這裏就是為了沈家的這位小姐,只要二位將沈家小姐交給我們,我們立刻就離開,絕不打擾七爺和八姑娘半分。」

七爺道:「我知道你們的規矩,但是你們可能不知道我的規矩。」

「哦?」紅衣男人挑了挑眉,問道:「那就洗耳恭聽了。」

七爺道:「行走江湖最講究信義,我們受沈老爺之託,護送沈小姐,必然不能就這般將人交給你們。」

紅衣男人惋惜的嘆了一聲,道:「這麼說的話,還是免不了一戰吶。」

他的話音未落,手中的忽而激射出數道銀芒。

七爺手中的鞭子也跟着甩動起來,但聞的一連串利器相擊之聲,卻是紅衣男人甩出的暗器全數被鞭子格擋開去。

可是這並沒有叫七爺放鬆半分,因為紅衣男人他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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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岸浮生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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