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回鄉亡靈路 第五章回憶之別離

第一卷回鄉亡靈路 第五章回憶之別離

「是時候了吧,」昏暗的燈光下,一個半禿的中年男子,正在卧室自言自語,一臉苦惱!

他拖着笨重的身子走向床頭,彎下了腰,時不時地,對一個黃臉婦女女嘰里咕嚕地訴說着,似乎是在商量著某事。

黃臉婦女一聽,先是慵懶地伸了伸腰,隨後,側過渾圓的半邊身子,不理睬他,繼續睡覺!

男子低下身子,將頭靠到她耳邊,繼續訴說着。

剛有睡意的她,被男子一打攪,心中更不悅了,不耐煩地擺了擺手。

「別睡了,快起來吧,十三年過去了,他已經十八歲了,他也長大了,當年的約定……」男子平和的語氣中,開始夾雜一絲不安和急促,隨後他又刻意壓低嗓音,將厚實的嘴皮,貼到她的耳邊,竊竊私語起來。

黃臉婦女起初並不以為然,當聽到男子說的約定后,整個人從床上彈跳而起。

隨着話語的不斷深入,她滿臉震驚,兩隻大眼珠子左右環視,彷彿是在找尋着什麼,只聽見她呼吸越來越急促。

「她知道了嗎?是她在催嗎?」黃臉婦女拖着厚重的鼻音問道。

二人在卧室整整洽談了一個下午。

「姑媽、姑父我回來了」覃玲軒打開大門,發現家裏是如此安靜,安靜得可怕,!

奇了怪了,平常的這個時候,他們不都在準備晚飯了嘛,難道是自己又沒有找到工作,讓他們失望了?

覃玲軒搖了搖頭,他知道,自動退學后,姑媽姑父並沒有半分的責怪,已經兩年了,他們也沒有讓他去找工作的意思,就讓他在家裏閑着,什麼都不用干,可是他不願意「啃老」……

他從五歲開始,就被寄養在姑媽家中,是由他們二人一手撫養長大的,然後,從沒有見過其他親戚,腦海中只有一個老奶奶的印象,據姑媽說那是他在壁縣的奶奶。

一直以來,覃玲軒都存有疑惑,他姑媽姓黃,而他姓覃,怎麼會是姑侄關係呢?

姑媽則一直不肯說出真相,即使是他以前不懂事的時候,每天一小問,三天一大問,姑媽也耐煩地編造出各種「謊言」,跟他解釋著。

壁縣那個老人家是自己的奶奶,卻極少聽到姑媽他們談起,談過幾次,還是他自己主動問起的。

一說起壁縣的奶奶,二人的神情都很莊重,莊重中充滿了敬畏,他一直弄不明白,姑媽姑父不想說,他也不好打破砂鍋問到底!

卧室的門緩緩打開。

「哦,玲軒,你進來下」喚他進去的正是那個半禿男子,就是他的姑父。

「噢,姑父」!

一進卧室,姑父半掩著卧室門,姑媽神情凝重地端坐在床前。

「別站着了,快坐下吧」!姑父說完,指著卧室的一把椅子隨後,用白色襯衫的袖口反覆擦拭,覃玲軒清楚地看到,凳子上一點灰塵都沒有!

「我們找你來,是想跟你商量點事情」二人一口同聲道,語氣充滿了尊敬,彷彿不是對一個晚輩說的,而是對一個長輩!

「有事您們吩咐就好。」

其實,覃玲軒早已習慣了,二人對他既不打也不罵,從小到大都是以禮相待,像是對待一位重要的貴賓。

相處了十幾年,二人的脾性,他也了如指掌,姑媽是性子烈的人,姑父也是很嚴肅的人,對他們親生孩子很嚴厲,教育也很苛刻,做錯事了該教育就教育,該懲罰就懲罰,唯獨對他很特殊,沒有發過一次脾氣,哪怕連一句重的話都沒有說過!

記得小的時候,他因為貪玩,跑進鄰居家裏,偷了一隻畫眉鳥,事發后,二人不僅沒責怪他,反而花了半個月的工錢去給他買了很多小動物。

從小到大,他的卧室堆滿了各種玩具,他表弟表妹的卧室,卻空空如也,不管怎麼拼,怎麼鬧,二人也不給自己的小孩買任何玩具,而是把錢全部省下來,花在覃玲軒的身上。

只要覃玲軒對某樣物品多看兩眼,二人就會力所能及地買下來給他!

記得有一次,他路過一家山地車專賣店,被裏面一款車給迷住了,每天放學后,都情不自禁地站在玻璃外面,看上個把小時!

直到那一天,裏面的老闆實在看不下去了,出來直接把他趕走了,像是對待一個叫花子一樣,嘴中不斷吐露著污言穢

語!

二人知道后,姑父火冒三丈,把那個老闆狠狠地打了一頓,因此被拘留了3天,這也是他第一次看見姑父動手打人。

姑媽則四處借錢,最後,愣是把山地車給買了下來!

「怎麼,說呢……」從姑媽話語中能聽到她在顫抖。

「是不是因為我的原因,我們又要搬家了」,覃玲軒愧疚地耷拉着腦袋,「對不起,一直以來給您們添麻煩了……」

「不,不,不……」二人看到覃玲軒眼中打轉的淚花,連忙解釋。

姑媽更為誇張,從床頭直接跳了下來,姑父也不敢再坐着,二人排著隊站立着。

「您們這是?」

「還是我來說吧,」姑父呼出一口長氣,繼續道,「玲軒啊,你也長大了,該回壁縣看看你奶奶了」!

「您們的養育之恩,我還未曾報答,我不想現在離開您們」覃玲軒心底升起一股暖流,熱淚盈眶。

對於養育他的二人,一直是打心底里感恩的,早已視為了父母。

「你有這份心意,我們就很滿足了,但是,有些事情你必須自己去承擔,我和你姑媽該做的都做了……」

覃玲軒明白姑父說的意思,也看出他們有什麼不得已的苦衷,甚至,他們都不敢對自己提起。

覃玲軒陷入了沉思:姑父以前毛髮旺盛,姑媽以前秀外慧中,楚楚動人,自從他來后的幾年時間內,二人開始頻發怪病,被折磨成了現在這幅模樣。

怨自己,都怨自己,可是那些怪異的事情,為什麼不直接發生在自己身上,而是要連累他們,要去連累周圍的人呢?

我是誰?我的父母是誰?他們現在又在哪?這麼多年了,壁縣的奶奶從沒看望過自己,也沒聯繫過,她現在還好嗎?

我脖頸上這個醜陋的胎記又是什麼呢?這一切的一切,究竟是怎麼回事呢?

姑父見覃玲軒神情獃滯,企圖喚醒他,把手慢慢地伸向他的肩膀,可是手剛剛觸碰到他的身體,姑父就像是觸電般,全身抖擻,然後直接被震飛,重重地摔倒在地,一股涼透骨髓的寒意傳遍全身。

「姑父,您沒事吧!」覃玲軒關切地問道。

正想起身去攙扶姑父,卻看到他眼中充滿了恐懼。

「求求你了,回去吧,回到該屬於你的地方去吧……」姑媽聲淚俱下地哀求道。

「玲軒,你回去吧,回到壁縣,回你奶奶那……」姑父艱難地從地上爬起。

二人雙膝跪地,不斷地扣頭,乞求着覃玲軒!

「好,我答應您們,明早就走,回到壁縣,您們也要答應我,好好照顧自己……」覃玲軒欲言又止,他本想說以後有機會,會回來看望他們,可是轉念一想,二人為他受的苦難,已經夠多了,而他報恩的最好方式,就是永遠地離開,不再涉足他們的世界!

覃玲軒悲傷地回到自己的卧室,開始收拾行囊,望着這間熟悉的床,是那麼得不舍。

天空升起了一輪明月,顯得異常孤獨,一縷月光穿過玻璃窗,照射到他的臉龐,格外地冰涼。

是時候離開了,跟未來去好好較較勁,但願,姑媽姑父他們能一家平安,以後不再遭受磨難。

覃玲軒給瑾兒打了一通電話,說是自己要離開北齊,回壁縣奶奶那,去弄清楚自己的身世,解開圍繞在自己身上的靈異謎團,還有這個醜陋的胎記到底是什麼!

他讓瑾兒好好照顧自己,然後上個好的大學!

瑾兒吵著、拼着、鬧着,就是要跟着覃玲軒一起回壁縣。

萬般無奈下,覃玲軒提出了分手,她才不舍地作罷,答應了覃玲軒……

只是,覃玲軒怎麼也想不到,瑾兒竟然提前一天離開了北齊,上車后還調皮地給他發了信息,說是讓他不要擔心,她在壁縣有地方住。

「君生我亦生,君老我亦老,不執君之手,浮生有何用。」這是瑾兒寫給覃玲軒的詩,用覃玲軒的話來說,就是四不像詩,不過瑾兒對愛情的執著和忠貞,卻是無可挑剔的!

「哎」,躺在冰冷的床上,覃玲軒惆悵無比,心中不免感慨萬千……

他一直都覺得:他這種人根本就不配得到愛,註定孤獨終老,凋零一生!特別是瑾兒,那麼好的一個

女孩子,敗在他手上,簡直暴殄天物!

可是那一抱之後,瑾兒就愛上了他……

覃玲軒不止一次地提過:自己是個不祥之人,只會給身邊的人帶去災禍,瑾兒跟着他,絕對沒有好日子過。

所以好幾次他都提出了分手,瑾兒卻不依不饒,死活不答應分手。

後來,覃玲軒索性躲著瑾兒,離她遠遠的,讓他們之間產生一個距離感,甚至,他經常在半夜兩三點才回到家。

瑾兒的小心思可多著呢,她可不會放任覃玲軒這樣逃避著,所以,每次覃玲軒躲起來,她都能找得到,然後就一直纏着他。

最讓人感動萬分的一次,莫過於覃玲軒剛從北齊一中退學時,他天天躲在家中,不回任何人的電話和信息,想着就這樣「人間蒸發」。

那天半夜十二點鐘,瑾兒淋著傾盆大雨,全身濕漉漉的,像個落湯雞,站在他家門口,不斷地打着噴嚏!

她額頭髮燙,全身無力,咳嗽不斷,見到覃玲軒后,虛弱地倒在了他溫暖的懷裏。

覃玲軒心疼地扶着她的嬌軀,進到家裏,心裏五味陳雜。

姑媽聽到動靜後走下床,一看這個小姑娘的身體狀況不太好,立馬忙活起來,給她喂感冒藥,煲薑湯,暖手腳……

恢復氣力后,瑾兒洗了個熱水澡,姑媽早早準備了自己的衣服,給她換,她卻犟著要穿覃玲軒的衣服,沒有辦法,覃玲軒只能從衣櫃拿出自己的衣服給她穿。

姑媽把姑父毫不留情地趕出來,瑾兒卻不願意跟姑媽一起睡,她鐵了心,要跟覃玲軒睡一張床,越勸她,她就越哭,她吵鬧着,覃玲軒要甩了她,不愛她了。

三人見瑾兒哭得像個淚人,不免心疼著,也不再勸阻了。

但姑媽姑父可是明白人,瑾兒那麼美的相貌,放眼整個北齊,沒有哪家的女孩是可以媲美的,還有她那全身散發着的氣質,高貴不凡,穿着打扮也全是名牌中的名牌……肯定是什麼大戶人家的千金,到時候,人家找上門來,看見自己的女兒和覃玲軒睡在一起,百口莫辯。

另外一方面,他們還處在青春期,怎麼會任由他們胡來,睡在同一張床呢,瑾兒是個好姑娘,不能就這麼毀了她,覃玲軒那邊要是出了什麼差錯,他們更無法向他奶奶交代。

二人交頭接耳,終於,想出了一個兩全其美的辦法:讓覃玲軒和瑾兒睡在客廳沙發上。

沙發正好有兩張,一人睡一張,二人把沙發稍微拼接,拉近距離,中間放個小茶几,隔離著覃玲軒和瑾兒。

瑾兒樂得花枝顫笑,本就媚骨天成,這下解放自我,更加迷人,連姑媽都忍不住連連稱讚!

「瑾兒,你到底是什麼身份?」

兩年來,這個問題一直困惑著覃玲軒,她小名叫瑾兒,她的學名也叫瑾兒,沒人知道她姓什麼,是哪裏人,只知道老師特別照顧她,不允許學生打聽她。

瑾兒一直不肯跟他透露,說是時候到了,他自然就知道了,更不能到處打聽,不然她就「翻臉」了。

她一晚上都在問覃玲軒問題,各種各樣的問題都問,最後,還「逼迫」著覃玲軒發下毒誓:今生今世,不離不棄,只愛她一個人!

從那以後,每到周末,瑾兒就要來這裏「借宿」,二人夜宿沙發,談天說地,一直持續了兩年之久。

回想起瑾兒,覃玲軒有數不盡的回憶,她像個「夢魘」一樣,讓他不得不牽掛……

覃玲軒長嘆了一口氣,本想着這次徹底離開北齊,瑾兒能好好上學,然後遺忘他。

沒想到,瑾兒的性子卻是那麼倔,甚至連大學都不上了!

隨後,覃玲軒去跟兩個生死之交道別,郈茩與冉苒一聽,當晚就趕到他家,壯志凌雲,堅決果斷,死活要跟着去。

最後實在拗不過他們,三人只好於第二天,坐上了從北齊開往壁縣的列車!

跌入山谷的列車摔得稀巴爛,列車內毫無生機,覃玲軒完全不知道列車的現狀。

只是在昏迷中,回憶起了他在北齊的遭遇,回憶起了與他們的那場離別!

他都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能再回到北齊……回到那個家……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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惡靈來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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