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合體之術

「你叫什麼名字？」

寂靜的樹林中，四目相對。

張無為用一點靈力，將少年點住。

少年立在那裏，動彈不得，面對張無為的逼問，兩行淚從眼角流出。

剛才有個念頭拂過張無為的腦袋：

佔用這名少年的身體必須嚴格把關，一點差錯也不能出。

假如不能確認這名少年各方面的機能和條件，張無為是絕對不會輕易使用「合體之術」。

「我叫傑里·小爾，我是一個孤兒，今天早上我剛從山崖上摔下來。」

「你現在......還活着？」張無為驚訝。

「是啊，當我以為自己要死了，後來有兩隻大爪子把我抓住了。」

「兩隻大爪子？」張無為瞪大了眼睛。

「是貓頭鷹的大爪子。」少年顫聲道。

「念過書嗎？家裏還有其他人嗎？」張無為眼裏躊躇，詢問道。

「沒有人了，我在孤兒院的時候，有護工教了我些字。」

「會寫字嗎？」張無為繼續問。

「會......會寫。」少年戰戰兢兢。

「有沒有女朋友？」張無為問道。

「沒.......沒有，我一直跟一頭豬相伴，」少年頓了頓，感傷起來，「幾個月前，它突然失蹤了——」

「是不是豬腹上有一塊疤的花斑豬？」張無為驚訝道。

「是啊，它的那塊疤是在火災中救我時被燒傷的，你是怎麼知道的？」

張無為驚訝不已，心想：

兜兜轉轉了幾個月，沒想到之前遇見的那頭欺負我的公豬——就是眼前這個少年的寵物，世上竟有如此巧合的事？

要不是那頭好色的公豬徹夜追趕我，我也不會拚命地跑到這裏！

呸！不對！我現在不是那頭母豬了。

亂！徹底亂了！

張無為覺得亂極了！

好在他迅速整理了一下思路，最後下定決心，就這樣吧！

他露出邪惡一笑，飄蕩着他的身子，靠近眼前這名少年，抬手之間，輸出了一些靈力。

嗖！

他變成了一抹輕煙，鑽進了少年的鼻孔里。

少年瞪大了眼睛，身子一抽搐，面容扭曲起來，掙扎了片刻。

接着，從他的嘴裏吐出一聲奸笑：「嘿嘿，成了成了！」

——是張無為的聲音。

「你是誰？這不是我的聲音！」聲音又變成少年的聲音。

「我成功佔用了他的身體，為什麼卻控制不了他的靈魂？」張無為的聲音夾雜在少年的喉腔中，發出了一聲驚疑。

「你這隻鬼快點出來！」少年的手突然能動了，他拚命地掐住自己的脖子，想把張無為從身體里強行逼出。

他不知道張無為的合體之術一旦使用了，就無法輕易地將他們二人分開。

此時，連張無為也不明白到底哪裏出了問題？

他住進了少年的身體里，卻無法控制少年的心智和靈魂。

徹底淪為了少年體內的一隻寄生鬼？

「我警告你——傑里·小爾，你再敢亂動——我馬上把你的腦漿都吃光！」

傑里·小爾被嚇住了，馬上停了下來。

「你到底是誰？為什麼要在我的身體里？」

「傑里·小爾，你能夠看見我的魂魄？」張無為比傑里更為驚訝。

「我什麼都不知道！」傑里·小爾大叫。

張無為熱血沸騰地進行自我介紹：

「好了，先冷靜一下，我不是妖怪，不是鬼魂，我是一名神奇戰士！」

「神奇戰士？不懂！」傑里·小爾轉動着眼珠，呼吸都急促起來。

「我是從另一世界穿越來的，我不是人，我是一名神奇機械人。」

「什——什麼？」傑里·小爾茫然。

「我是兄弟廖凡製造出來的神奇機械人，是一名天生的神奇戰士，只不過現在產生了人類的慾望，我差一點和人類......」

「唉！」張無為嘆息了一聲，並沉默了一會。

他盡量用傑里·小爾能聽懂的語言描述：

「我擁有人類的外表，我有一對神奇眼，我的身體里儲存着上萬塊神奇晶片，我需要元能才能存活。」

「什——什麼？」傑里·小爾更懵了。

「元能是我生命的一切，分為兩大部分，一部分是靈氣境，另一部分是靈力境。」

「我完全聽不懂！」傑里·小爾聽傻了。

「在和平大陸，毒光殺死了植被，天地間的靈氣快要滅絕了，我是被派來這個世界收集靈氣的。」

傑里·小爾絞盡腦汁，也想不通張無為說的話，「什麼是和平大陸？」

張無為快瘋了。他無法跟傑里·小爾解釋是怎麼到這裏的。

告訴傑里·小爾自己是通過跳流光台，闖入神奇光道穿越異界，他肯定不會相信。

【和平大陸】和【凱龍大陸】是兩個不同的空間，他又怎麼能明白？

「機械人是什麼玩意兒？」傑里·小爾納悶道，「神奇戰士又是什麼玩意兒？」

「我不是玩意兒，我被人類製造出的半永久機械人，我的身體構造有異於人類，和普通的機械人也存在着差異。」張無為解釋。

他說在這裏，頓了一頓，「你不用害怕，我不會傷害你的，現在我出不去了，我只能暫時住在你的身體里。」

「我該怎麼相信你？」傑里·小爾質疑道。

「你想去哪裏？把你的願望告訴我，我馬上就能滿足你——」張無為承諾說。

「我原本坐着一輛開往魔法集鎮的火車，準備去投奔住在集鎮的杜斯舅舅，可是我在中途睡著了，等我醒來后——」

傑里·小爾還沒說完，一道藍光載着他騰空而起，他感覺眼前一暈，轉瞬，人已經躺在了一條街道上。

此時，冰涼的地面發出了陣陣寒氣，把傑里·小爾一下子凍醒過來。

他睜開了眼睛，難以置信。

方才還在阿爾帕恐怖山谷的森林裏，此時已經身在魔法集鎮內。

真是不可思議！

夜幕覆蓋了整個【魔法集鎮】，街燈一盞盞地亮了起來。

「你現在相信我了吧？」張無為的聲音從傑里的身體里傳來。

「我現在和你合體了，必須藉助你身體里的靈氣存活。傑里，我能不能順利回到幸福城，全靠你了，希望你不要令我失望。」張無為打了一聲哈欠，聲音顯得很疲倦。

「我們之間的交流，外界是感應不到的。需要我的時候，摸一下鼻子，我通常都會回應你。」張無為補充說。

傑里·小爾將信將疑，他拖着藍色的行李箱，鬱悶地走進了一條街巷。

過了一會，他站在一個路牌邊等車，看見街燈下自己瘦弱的影子，陷入了沉思。

「三年復三年，花落已千年，美人啊，英雄何時歸來兮......」

夜光之下，張無為哼起了一首悲傷的歌，勾起了傑里·小爾在孤兒院時的回憶。

兩個不同世界的靈魂，在這個蒼涼的夜晚，一起在魔法集鎮的街頭流浪。

張無為想起了東方妮，他開始有些後悔，若是當初不選擇跳流光台，恐怕此刻不會在這裏凄涼地流浪。

這裏的風怎麼這麼冷呢？傑里·小爾打了寒顫，寒意傳遞到張無為的心裏。

「我真的和這個憨小子合二為一了，真完犢子了！」

東方妮此刻在幹什麼？她會不會真的去跳流光台下來尋我？

張無為把腦子想疼了，也想不出後面的劇情，倘若她一衝動......

這時，一輛車向傑里奔來了。他沖了出去，用一口奶音叫道:「我要去8號名人街！」

「三個集合幣！」司機快速說。

傑里捏著兩個硬幣，向司機揮了揮手，車燈亮了一下，車迅速開走了。

「真慘啊！」張無為嘆道。

「叭——」又來了一輛車。

剛聽到喇叭聲，傑里箭一樣沖了出去。

「我只有兩個集合幣了！」

「快上來吧，天氣轉涼了！」

一個蒼老的嗓音從車窗內傳來，司機讓傑里上車。

「您說的是真的嗎？」

「末班了，趕緊吧！」

司機是一個戴金絲眼鏡的銀髮老人。

「非常——」傑里準備向老人道謝，不料，一雙枯老的手把他連人帶行李箱，從車外拖進車裏。

傑里的身子一傾，張大了嘴巴不攏。

他愣了愣，準備向老人司機鞠個躬，再把兩個硬幣投進鐵箱裏。

誰知，車門忽然自己關上了，「嗖」地一聲，老人駕駛着車子載着他衝出了好幾千米。

「啊——」傑里緊抓着扶桿，身子在車內不斷地飛起，他驚恐地大叫。

凌晨，車子成功抵達8號名人街，老人司機把他送到了電話亭旁，並用一種愉悅的微笑看着他，遞給他一個禮物盒，說道：

「嘿，糖果節快樂，小夥子。」

說完，車子嗖地離開了，消失得無影無蹤。幾乎只有一秒，那輛車就不見了，傑里簡直看傻了，半晌沒緩過神來。

「那是魔法夜車。不得不說，真是快，希望你的運氣一直都這樣吧，以後我也少遭點罪啊！」張無為感慨道。

「今晚我有些沮喪，你說可以幫我，但是你一點忙也幫不上。」

「現在不是發牢騷的時候，」張無為為自己辯解，「你應該先給杜斯那個老傢伙打個電話。」

「你應該和我一樣叫他舅舅，」傑里頓了頓，「當然，你要是不願意的話，我也不會勉強的。」傑里用力強調。

「杜斯那個老傢伙，好吧，杜斯舅舅......」張無為的聲音越來越沉。

傑里打了個寒噤，他走進了電話亭，撥下了杜斯家的號碼，電話里嘟了兩聲，沒有回應。

「今晚你可能一個電話也打不出去，我真替你擔心。」張無為咕噥道。

片刻之後，一個高瘦的女人向傑里走來了。她火紅的頭髮下那張佈滿皺紋的臉以及鷹鈎鼻上落着的幾粒雀斑，可以看出她很不年輕了。

「這個女人至少五十歲，」張無為輕聲說道，「不過，從她的身形看，她絕對不是一個普通人，奇怪，她的信息不是很多。」

張無為用他的神奇眼進行探視。

傑里站在原地，望見那女人一步步走來。她停下來了，用兩道犀利的目光打量着他。

她穿着一件怪異的長袍，一件觸到地面的瑪瑙披風和一雙黑色的高筒靴，靴子的表面在路燈下被磨得油光發亮。

「小鬼——我是來託運你的。」她對傑里笑了笑，「大家都叫我『司命夫人』。」

「託運？！」一行冷汗從傑里的臉上滾落。

「傑里.小爾，是吧！」司命夫人走過來時，傑里刻意和她保持距離，生怕她是個人販子。

「你好像不是很願意讓我搭訕嘛？」

司命夫人看出傑里的戒備，一種獨特的高傲里充滿笑意。

她從衣內掏出了一張泛黃的卡片，瞟了傑里一眼，大聲念道：「8號名人街A19巷口——杜斯先生小別墅。是要去這裏對吧？小鬼！」

「是，是啊，」傑里有些驚訝，他十分拘束，「杜斯是我舅舅的名字。」

「跟我來吧！」司命夫人指着他的行李箱，突然嫌棄地說，「你能不能把這個玩意給扔了！」

「但是——」傑里懵住了，一時詞窮。

「扔吧扔吧，你那個破箱子能值幾個錢？傑里·小爾！」張無為重重地提醒。

傑里猶疑不決，心疼的將行李箱脫手一丟。

「小鬼，別想着壓榨老娘，老娘的負重上限是八十公斤。」司命夫人用力強調。

她戴着金戒指的右手向傑里伸過來，忽然在他的肩頭一抓，把他從地上提了起來。

傑里的身體往上騰起，他的頭髮也一根根豎起來了，它們皆被強風吹得硬邦邦的。

「抓緊了！」一聲巨響破空，傑里發現自己趴在了一隻火紅色大鳥的背上。

他失驚地摸了一下鼻子，希望張無為為他提示點什麼，張無為卻沒了聲音。

過了一會，有一陣連續的呼嚕聲傳進了傑里的耳朵里，他用力摸了一下鼻子，嘆了一聲。

此時，哪還有人回應他？非但張無為沒有回應他，他馬上感覺身子正在劇烈地震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