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你信嗎
一聲嬌喊，我在門口處，迎面的人腳下一滑，和我撞個滿懷，懷裏香香軟軟，而我手裏的咖啡灑了我一身。
緊接着便是連連的道歉，她的聲音和人一樣，清泉一般。
我連忙扶住她，她緩緩抬頭，一陣女人獨有的芳香沁入鼻息，四目相對，我終於近距離看清了她的臉，她的眼睛，心臟猛的跳了一下。
我知道，她一定知道我，同樣經常來這家店的人，一個眼熟的陌生人。
「對不起，是我突然滑倒了！」
她驚慌擦着我狼狽的衣服，也驚慌的闖入了我的劇本。
我嘴上說沒關係，心裏卻暗舒一口氣，姑娘，人生哪有那麼多突然，你當然不是突然滑倒的。
「你的衣服。。。」
「小事情，洗洗就好了。」
一番「兵荒馬亂」，她對我歉意的笑了笑，因為衣服沒法擦乾淨了。
我盡量減少過多客套和周旋，沒說幾句話，便匆匆離場，結束了第一場戲。已經從眼熟的陌生人，進展為認識的人，今天的目的達到了。
一進車裏，於胖就對我提出批評：「你離場慢了，原本設計是不到一分鐘的對話，現在是兩分鐘。」
「於導演，這又不是真的在拍戲，你別這麼苛刻。」我回味在剛才的相識中，心裏有點小激動。
在我的劇本里，有時候為了追求精細逼真，我沒法一個人完成，比如今天這種情況，我就需要於胖來客串幕後的導演工作，統籌全程。生活里，於胖當然也是一位專業的導演，只不過導的都是廣告和紀錄片，以至於連潛規則的機會都沒有，做了二十多年的處男。
「你今天入戲情況沒有以前好。」於胖繼續對我不滿。
「我又不是表演系畢業的。」我沒理會他，低頭看着被咖啡弄髒的衣服，反而覺得我演很出色。
兩人相撞，咖啡能完全灑在我身上？當然是我的專業手滑，把咖啡倒向了我這邊，變為「受害者」，這才換來了姑娘連連的歉意，至於那「意外」的滑倒。
「哎，我得給店長打個電話，好好感謝人家。」
今天的劇本，還有一位參與人員，就是咖啡店的楚店長，我來店的第三天就和他認識了，為人隨和，長的眉清目秀，年紀和我差不多。起初和他說幫忙時候，他被嚇了一跳，以為我神經病，畢竟這事是損害他顧客的，我被迫說出了劇本，強調了愛情的主題，他才舒展眉頭，同意參與，還配合我演練了幾次相撞的角度，當於導演那一聲女主角出現的時候，店長就立刻在門口地磚上灑了一灘水。
意外的滑倒，就是這麼發生的。（後來店長說，他擔心不夠滑還在水裏加了洗衣液。）
「你們沒有留下聯繫方式？」電話里，楚店長好奇道。
「來日方長，她還會來你的店，對吧。」
回去的路上，於胖看起來心事重重，我問他怎麼了，也想談戀愛？
他搖搖頭：「你沒發現嗎？」
「什麼？」
「這女孩很像清清啊。」
「是嗎？」
「關鍵是，你每個女朋友身上，都多多少少能找到一點清清的影子。」
「這說明我很專一啊，喜歡的從來沒變。」
於胖冷不丁的一番話，讓我感覺像嗆了口水，回家倒頭便睡，那件灑了咖啡的衣服都懶得洗了，躺在床上回想白天的相見，她小巧的紅唇，細細的眉毛，她和清清還真有點像，這讓我歡喜之餘，有點鬱悶。
第二天去公司，我直接去了學姐的辦公室，她正眯着眼睛，翹起長腿，一副算定了我會來的模樣，微微一笑，說：「遺像照好了嗎？」
我一抱拳：「提頭來見。」
「我打掉你的狗頭！」
話音剛落，香風來襲，一隻高跟鞋直接砸在我腦袋上。
我忍着疼求饒道：「學姐，消消火，打我你隨便，可打壞我的腦袋，以後誰動腦子寫東西，公司為重啊。」
「就你那爛劇本，是用腦子寫的嗎？馬上交稿了，我趕工改了兩天才改完！」
「通過了？」我心裏一樂。
她瞪着我：「沒通過你還能活着跟我說話嗎？」
「還是學姐你罩得住，學弟我庸人一個，有辱師門了。」我屁顛屁顛撿起高跟鞋，送到學姐面前，她接過鞋放在桌子上，「聽於胖說，昨天很順利？怎麼沒叫我幫忙。」
「小場面，哪用得上學姐出馬。」我輕輕揉着腦袋，她突然伸出白皙的手，「疼嗎？」
我嘆了口氣：「能不疼嗎，你哪次打我手下留情過。」我懷疑她的心疼完全是貓哭耗子。
「誰讓你不爭氣，每次都要我來幫你才能過稿。」她說完有點氣，拍了一下我腦袋，靠在椅子上，雙手抱在胸前，長腿交疊，一隻腳裹着黑絲還沒穿上高跟鞋，正對着我，而我還蹲在她面前揉着腦袋，門突然就開了。
「梧桐姐，下午新項目。。。」李薇話還沒說完，就愣在了門口，長大嘴巴，隨後好像發現了新世界一樣，對我狡黠一笑，捂著嘴出去了。
我彷彿聞到了八卦的氣息，剛要出門教訓這丫頭，學姐卻一點動作沒有，好像在思考。
我當然知道她在想什麼，畢業之後的學姐，完全就是個女強人的姿態，生活里只有工作，從沒有男人闖得進來。
「學姐，以你的能力，完全可以找一家不錯的公司，為什麼畢業之後，偏偏留在這？」連帶着我也被迫賣身至此，可惜後半句我沒敢說。
當初被學姐拉進這家公司，我一心認為，這小破地方遲早要倒閉，我脫身之日不遠了，誰知道，學姐硬是靠她一個人把公司盤活了，所有新來的，都以為學姐才是公司的老闆。
「不會是人情債肉償？你欠了老闆多少人情，來這賣身。」
她被我打斷了思考，白了我一眼：「你欠我人情債，當然要肉償，我死之前，你別離開這了。」
我靠！
不等我說話，她拿起包就要走：「下午還要事情要談。」結果腳下一空，直接載到我懷裏，我扶起她坐在椅子上，「看你急的，鞋還沒穿呢。」
我蹲下身，幫她穿上高跟鞋，突然想起了相似的畫面，《言葉之庭》。
學姐低頭看着我，腳緩緩伸進高跟鞋，我覺得氣氛夠了，是時候佔個便宜，手剛蹭到絲滑的腳踝，學姐乾脆利落一個抬腿，「就知道你沒安好心！」
今天我被這隻高跟鞋懟了兩次！
學姐剛走，李薇就蹦蹦跳跳的跑過來，眨巴著大眼睛，沒等她開口，我指着她說：「對，不用問了，就是你想的那樣！我就是學姐身後的男人！」
她撲哧一聲笑了，捂著肚子：「你吹牛的時候，還挺可愛！」
我更氣了，問她，你知道我吹牛，還來八卦什麼。她搖搖頭：「要說你和梧桐姐好上了，我是絕對不信的，一般人還真是沒法征服她，但是我看你們倆剛才的架勢，是玩SM？你們是字母圈的？」
我擦咧，這丫頭腦洞夠大的！
「對，你說什麼都對。」我懶得反駁，自從遇見了學姐，我的人生可不就變成了SM。
不想跟李薇八卦，反正公司里，沒人敢八卦學姐。她笑了一會，停下來，換了成一幅認真的模樣，問道：「不鬧了，我想問你個事，你說，一個男生用套路追求女孩，是真的喜歡嗎？」
「現在不都是這樣嗎？」我反問她，想了一些，突然一驚：「你該不會是，發現對方的小伎倆了吧。」
她點點頭：「一眼就看出來了，為了配合他，才裝作不知道。」
我突然想起一句話，很多女孩，其實一眼就看出你是不是在吹牛逼，只不過照顧男孩的自尊心，佯裝配合，我不能說這樣好不好，但女孩其實都很聰明，很善良。
我問她，打算怎麼辦，她似乎很猶豫，低聲說，感覺他不太真誠。
「不算真誠嗎？他做這一切，都是在真誠的喜歡你啊。」
她愣在一旁，我卻回想着昨天相遇發生的一切。
意外的滑倒，撞灑了我的咖啡，弄髒了我的衣服，一切意外我都是被動一方，可我卻是意外的始作俑者。
我說謊言是為了真誠，你信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