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6章 鴻門

第216章 鴻門

四貞這一日所穿雖然是件男裝,卻是件絳紅織金團花的錦袍,罩著玄色翻毛皮的馬褂,外面披著的玄色貂皮大氅在進屋之後已經脫下,因為熱,馬卦也解了兩顆盤扣,露出裡面的紅袍就越發襯得她面白瑩然如玉。

她的眉形較一般女子凌厲,這一著上男裝,配著那精緻完美的五官和玉般的肌膚,更有一種皎皎的風姿。

掩上衣領,就是想系好馬卦上那兩顆解開的盤扣。

四貞的這個小動作沒有逃過鰲拜的眼睛,他仰起頭來,笑的得意而放肆:「今日能夠在得月樓見到公主,也是鰲某的榮幸,就讓鰲某做東,請公主嘗嘗得月樓的招牌菜如何?」

見四貞一時沒回答,鰲拜用上了激將法:「公主莫非怕了?放心,光天化日之下,鰲某不能拿你怎麼樣的!」

要按平時,四貞肯定是不會留下的,但想到那天建寧所說,她就鬼使神差里換了念頭,一咬牙道:「鰲大人說笑了,這有什麼怕的,倒是這得月樓的一盞茶都要十兩銀,我怕把鰲中堂吃窮了。」

「吃窮?哈哈,我巴不得公主肯讓鰲某供你吃一輩子。」鰲拜說了一句非常露骨的話四貞頓時氣惱的臉發紅,她往四下一瞅,除了藍鵲和喜鵲低著頭,一副裝聾作啞的模樣,其他人已經退了出去。

喜鵲和藍鵲要不是她事先打過招呼,不管聽見什麼看到什麼沒她的話都不要輕舉妄動,只怕已經不顧死活開口罵了,即使如此,她們兩人的臉,也像她一般,因為羞惱氣得漲紅。

喜鵲和藍鵲此時恨不得捂著耳朵:完蛋了,她們看到了鰲中堂調戲准公主的樣子,回去會不會滅口啊?

可她們是公主的貼身丫鬟,事先公主就警告她們不要草率行事,這會又沒法開溜,只能鵪鶉立在一旁聽著。

她們都很吃驚,鰲大人看著威風凜凜,像是個威風八面的大官,怎麼說話這樣子,倒像個花花大少似的?

四貞咬咬唇,低聲道:「鰲中堂請自重,您若再這樣說話,這頓飯我就不能吃了,你說呢?」

「那鰲某可否問問公主今日肯留下吃飯的原因?」鰲拜盯著四貞,上下打量一番后,唇角勾起一抹玩味,「依公主的性情,見了鰲某不動刀動劍已經是很客氣了,尤其聽了這樣的話,還能忍住氣留下用飯,著實令我好奇了。」

「因為先前聽說鰲中堂對我和額駙有些誤會。」四貞說出早就想好的對詞,「畢竟,冤家宜解不宜結,所以我想與鰲中堂把那事說清楚,說起來,我雖有公主的名號,但和鰲中堂一樣,都是皇上的臣子,既然是同朝為臣,那有了誤會,自然還是解開的好。再一個,關於那蒙頂黃芽,鰲中堂有沒有想解釋的?」

她遙遙指著桌上的茶盞示意。

「一壺茶而已,不足掛齒,好茶也要覓知音。」鰲拜故做懵懂,不接她的話。

他眉眼微挑,掃過四貞耳邊的紅寶石墜子,曖昧地笑道:「古人云:寶劍贈英雄,紅粉送佳人。聽聞公主剛才那一昔茶經,我就知道那茶沒有送錯,只不知道公主會不會投桃報李,請我——賞花。」

「鰲中堂請自重。」四貞臉上的紅暈才消,這一下氣惱地再度漲紅了臉。

雖然見識過鰲拜的無賴,但四貞沒有想到他還有這般無賴的時候,竟然把她比做花,而他是個賞花人。

這也罷了,而且他的眼神,分明在暗示著其他什麼令人羞惱的意思!

喜鵲兩人暗自吃驚,從她們跟著四貞,一向看她都是沉著冷靜,怎麼會被鰲大人幾句話就氣成這個樣子?

鰲大人更是令人捉摸不定。

眾所周知,鰲大人可是武將出身,性情爆燥,權傾朝野,平日里都是直來直去說話,從來不會顧及別人的情緒,今日看來卻像只狡猾的狐狸,幾次三番用言語挑逗公主?

這兩人怎麼一碰面,就變得怪怪的?

喜鵲偷偷地瞄著,多留個心眼兒,千萬別生出什麼事端來。

「公主多心了,鰲某是指你身後的那盤花,還是,聽聞公主府上的有顆百年梅樹,所以想著能不能賞花。」鰲拜哈哈大笑,而後一臉無辜地指向房角的高架。

四貞順眼望去,房角的高架上擺著一盆含苞待放的水仙。

眼珠一轉,四貞摸了摸自己潮熱的臉頰,低聲說:「鰲中堂話說的太婉轉,我以為……」

她四處望了望,笑盈雙靨,「以為那間房裡藏著佳人,所以鰲中堂才要賞花!」

鰲拜之前是從隔壁房過來的,四貞說這話,意指他之前就在那邊「賞花」。

「公主!」鰲拜聽出她話語里的暗示,直直地看著她,眼神中蘊藏著絲絲惱火的怒意。

他臉陰的像要下雨的天,冷若冰霜。

四貞還猶自不知死活地強辨:「本來就是嘛,哪有人恰好在旁邊屋裡,還能聽到我們這邊說話的?鰲中堂這花賞的,未免太過潦草!」

鰲拜冷哼一聲,「你覺得,我就那麼飢不擇食?」

四貞忍不住撫額,好吧,她就不該相信建寧什麼鰲拜看中了她,所以應該用欲拒還迎的姿態,甚至還要讓他受受氣,來引起他的興趣。

此時,她既然是要跟鰲拜解開先前的誤會,就該拿出姿態,而不是把話說得這般難聽,扯出一個笑容,四貞道:「抱歉,抱歉,是我錯怪了鰲中堂,您說要怎樣,才肯原諒我方才的無禮?」

鰲拜盯在四貞脖頸下露出的那一片白晰,嘴角漸漸鬆懈,緩緩上揚:「是不是鰲某讓公主怎麼賠罪,公主都會答應?」

四貞看他神色,警惕起來,「鰲中堂先說,想讓我怎麼賠罪?」

鰲拜不語,向前走了兩步,逼近四貞眼前。

四貞向後退了兩步,咬了咬唇道:「鰲中堂有什麼話,不訪直說,這快到正午,我都有些餓了,我可惦記著,您剛才說要拿這得月樓招牌菜招呼的事呢。。」

鰲拜指著牆上掛著的一副山水畫,一本正經地說道:「我正打算裝飾書房,聽聞公主文武雙全,不如您為我寫幅字,如何?」

「僅此而已?」四貞驚愕地問道。

明明他是一臉狼要吃羊的表情,怎麼就如此輕易的「放過」她了?

鰲拜卻慎重地點點頭:「就這樣。」

他笑起來,若有所指:「難道,公主您還想要給我更多的賠禮?嗯,若是那樣的話,我不反對,多多益善。」

四貞被他這句話和火辣辣的眼神又氣紅了臉。

她示意喜鵲重新給換了盞熱花,輕啜兩口道:「既然鰲中堂不嫌我的字粗陋,改日寫好了,讓人送到您府上去,希望前事莫提,鰲中堂以後莫要再為此事怪責我們夫婦。」

「豈敢,豈敢。」鰲拜笑了笑道,「說起來,那事是鰲某底下人急功冒進,沒有查清楚那姓雲的早就不在公主府上做事,險些冤枉公主和額駙,該我給公主賠禮道歉才對。今日的酒宴,算是一點小心意吧,以後有機會,再行補償。」

這是要常來常往的意思了?四貞一愣,連道不用。

鰲拜但笑不語,拍了拍手,一道道菜如流水般上來。

上的菜均是名饌佳肴,就是宮宴也不過如此。

宮裡也不多見的兩頭鮑,五年以上的野生江鱉,用野雞煮了湯,配秘制醬料,小火慢烹而成,肉質軟嫩,營養豐富的脆椒珍珠參滋味腴美,鯊魚皮雞汁羹、魚翅螃蟹羹都是鮮的掉眉毛,鯽魚舌匯熊掌,梨片伴蒸果子狸等皇家宮宴上才能有的食物,都像家常小菜一樣端了上來。

鰲拜不怎麼動筷子,除了笑眯眯望著四貞吃,就是引她說桂林的風土人情,講他從前的橫刀立馬,一個勁地胡侃海吹,勸四貞喝酒。

慢慢地,四貞也看得出來,鰲拜根本不在意她說些什麼,彷彿她只要坐在那兒和他一道喝酒說笑,他就這麼看著,聽著,說著,就足夠了。

難道,他真是看中了她?

說笑也罷了,收起那些個睥睨不可一世的模樣,做為政客,鰲拜自有一套令人如沐春風的本領,但一想到更進一步,四貞就渾身起雞皮疙瘩。

既然為她未出世的孩兒報仇,她也做不到跟鰲拜更進一步……這頓飯,吃得頗有鴻門宴之感。

就連這樣喝酒吃飯,她都有種對不起孫延齡的感覺。

只是,即使為了將來抓捕鰲拜更容易,四貞也得讓他對她消除成見,所以她就看似帶著三分醉意,心裡卻很清醒地和鰲拜說笑。

吃飽喝足,四貞起身拱手道謝。

「多謝鰲中堂款待,我該回去了。」她說。「若是歸家晚了,家中婆母該擔心了。」

鰲拜點點頭道:「時辰不早,鰲某送公主回去。」

「不用,我的車馬就在外頭,怎好勞煩鰲中堂相送?」四貞推辭道。

「莫非公主是怕與我鰲某在一起,被人說三道四?還是您怕與我這個權臣接觸太多,惹了太皇太后疑心?」鰲拜似笑非笑道。

「哪裡,哪裡,鰲中堂清清白白,胸懷坦蕩,怎麼會有人說三道四呢?只是相煩鰲中堂相送,讓母後知曉,該說我跋扈,竟然如此支使老臣子。鰲中堂您是和開國元老,功績卓著,讓您做那護送之事,實在是辱沒!」

鰲拜一聽四貞暗示他年長許多,臉沉了沉,片刻后,打了個哈哈:「不管公主怎麼說,鰲某這一趟,卻是必須要護送您回去的,不然,著實放心不下。」

再三推辭不過,四貞只得應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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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四貞傳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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