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相親

2015年是魏成魔過的最艱難的一年。往年雖然家裡窮，但也不會有特別巨大的開銷，而今年不一樣，到處都是花錢的地方。

臘月24日，小年。

下午，魏成魔正和魏占魁在牛場鍘草料，嘈雜的機器聲，吵得人頭腦發脹。

隱隱約約聽到有人喊叫，魏占魁關了機器，兩人朝著門口看去。

就見魏曉曉穿著一身粉色的羽絨服，正在外面逗幾隻小狗玩耍。

不時的還抬頭朝料棚里喊一聲，「哥哥，媽媽叫你回家，有個阿姨帶了個漂亮姐姐要給你說媳婦呢。」

魏成魔拍打著褂子上的塵土，聽到妹妹的說話，神情一窒，朝著魏占魁一笑，「曉曉亂說什麼呢？」

魏曉曉小嘴一撅，也不管哥哥什麼想法，直接說道。「那位姐姐打扮的跟電視上的美女一樣奧，這麼冷還穿著花裙裙。」

魏占魁笑了，在侄子肩頭重重拍了一把，魏成魔一個趔趄差點坐地上，「哈哈，成魔，回去吧，看來有人給你說媳婦，估計是你英子嬸，她最愛給人說媒，也不知道是誰家的姑娘……」

魏成魔不知道自己該笑還是裝一把深沉，變換不定的表情出賣了他的忐忑，「五叔，你說這都啥年代了，還有說媒這一說？不會是誰家，嫁不出去的小兒麻痹症吧？或者離異二婚，三婚一類的？或者是痴傻？呃……」

老劉叔一身軍綠色羊皮大衣，背著一個大背篼搖搖晃晃的進來添草料，臉上全是促狹的笑容，「成魔啊！有了媳婦千萬不能忘了娘啊……」

魏占魁嘆口氣，一本正經的說道，「別擔心，無論是四婚還是五婚，總比你打光棍強……」

「對，不論是小兒麻痹症，左瘸還是右跛，總比沒有強是不？如果人家姑娘心眼好，哪怕是痴傻，你將就著收下就行了……」老劉叔也變著法安慰魏成魔。

「哼，我哥哥才不找個痴傻做媳婦呢。再說了，小娟也說了，只要我給她騎我家的牛娃，她就給我哥哥做媳婦，只要天天有牛娃騎就行。」

魏曉曉的話一下子逗笑了兩位打趣魏成魔的老不正經。

魏成魔露出一個很不自然的笑容，脫掉工作穿的褂子往牆壁上一掛，「那，五叔，老劉叔，你們下午也早點回家吃飯，我回家看看去。」

也不等兩人回話，魏成魔就過去拉起妹妹的手，「走了，走了，不要一天手裡有點饃饃，就全餵了狗了。」

魏曉曉露出一個調皮的笑容。一隻手抱著魏成魔的胳膊，就打起了鞦韆。

「哥哥，你背我吧。」

「哥身上有土，把你的羽絨服弄髒了咋辦？這大冬天的可不好洗。」

魏曉曉在哥哥的身上拍打兩下。「沒土啦，哥你就背背我吧，我走路走的腳疼。」

魏成魔被妹妹磨的沒辦法，只好蹲地上把她背上。

「駕、駕、哥哥跑起來，快啊！跑起來。你這速度跟牛娃一樣慢。」

「乖乖的，小心哥把你當飛機一樣扔天上去。

曉曉啊，你跟哥說說那個女的長的啥樣？」

魏曉曉趴在魏成魔的肩膀上，小手拽著他的耳朵，「哥，你不會真要找那個狐狸精做媳婦吧？我不喜歡她。」

「哦，怎麼不喜歡她呢？給哥說說。」

「嗯，我也不會說，反正就是不喜歡，她就跟動畫片上的大灰狼一樣……」

「曉曉，你的意思是，她有點凶？還是……」

「對對對，很兇的，大灰狼總喜歡吃小白兔，而且她笑起來嘴特別紅，肯定把小白兔生吃了。」

兄妹倆你一句我一句，不一會兒就到了家門口，把妹妹從身上放下來，兩人就向屋裡走去。

王秀合看到兒子進門，急忙從東屋迎了出來，「怎麼灰頭土臉的？快去洗洗，你英子嬸帶來了個女孩，說是給你介紹對象呢。」

魏成魔也知道自己鍘草灰塵大，這樣的見人確實有些不太禮貌。「那好，媽，我去屋裡洗一洗，你先去陪著客人吧。」

魏成魔洗臉，曉曉就站在一旁，手裡拿著毛巾。

「曉曉，咋不跟著媽一起去啊？」

「哼，我才不要去呢，那個女的一見我，就把我拉過去，一身的香水嗆得我鼻子痒痒還打噴嚏。」

「哦，你也知道香水啊？」

「哥，你小瞧人，我們數學老師就噴香水了，味道淡淡的，很好聞呢。」

魏成魔接過毛巾，一邊擦臉一邊說道，「那曉曉現在好好讀書，等你長大了，上大學的時候，哥也給你買一瓶香水好不好？」

魏曉曉高興的蹦起來，「哥，你說的真話啊？」

「那還有假？真的，比黃金還真。」

魏曉曉咬著小指頭在地上轉來轉去，「嗯，我要味道淡的，跟老師一樣的那種香味，就是那種花香。」

「好，哥知道了，到時候把你帶上一起去買，現在我們先去見見客人，要不然人家會笑話我們不知禮數。」

「哦」

東屋裡，正在和王秀合說話的英子嬸看到人高馬大的魏成魔進來。一下子就咯咯咯的笑了起來。

「成魔回來了啊，聽說你辦了個養牛場，養了好多牛呢，政府還發獎金了？」

魏成魔看去，說話的這人一身黑色長款羽絨服，微微有些發福，面若桃花，笑態可掬。正是村裡年輕人稱為英子嬸的女人。

「英子嬸，小打小鬧，養的牛也不多。」

「咯咯咯，奧，差點把大美女忘記了，成魔啊，我給你介紹啊，這是紅紅……是劉家灣人。」

魏成魔愕然，朝火爐邊坐著的女子看去「紅紅？好名字……」

只見這女的濃妝艷抹，外面一件紅色呢子大衣，裡面是及膝長裙，黑色棉襪。

看不出長什麼樣子，只是感覺眼睛很大，眼圈很黑，嘴唇紅的像吃了狼肉。

女孩露出一個很靦腆的笑容，「英子嬸，什麼紅紅啊，那是小名，人家叫劉艷梅。」

「哦，對對對，是艷梅。」

「成魔啊，我看你一個人養牛也不容易，就介紹艷梅給你認識，人家可是在廣東大城市混過的人，見過大世面，一月工資好幾萬呢。」

英子嬸接著就對王秀合說道，「秀合姐，要麼我們去你家北屋看看？」

王秀合點頭，「走，那我們去北屋吧，讓他們年輕人聊著。」說著就去拉女兒。

魏曉曉一下躲到魏成魔的懷裡，「我不去，我要跟哥哥在一起。」

劉艷梅巧然一笑。「阿姨，我很喜歡小孩呢，不礙事的。」

王秀合聽到劉艷梅說喜歡小孩，也就不去管曉曉了，「那就好，你們談著，我去做些吃的。」

紅紅，額……不，劉艷梅看著魏成魔細聲細氣的問道，「你今年20歲是吧？和我差不多大呢，聽說養牛很賺錢？」

魏成魔揉揉鼻子，屋裡散發的香水味確實有點重，而且還是劣質的，有點刺鼻，「我這是個辛苦活，不如你，一個月掙好幾萬呢，不知道你在哪裡發財啊！」

「嘻嘻，一個人一種活法唄，我做的不見得就適合你，我在廣東，北上廣之一的大城市呢。」

魏成魔若有所思，「廣東聽說很大啊，前幾天有個做生意的說，那裡有個東莞的地方，遍地黃金。」

劉艷梅攔一下鬢角的頭髮，「咳，那個，你也知道東莞啊？」

「哦，我也就聽說，具體沒有去過。這過完春節，你還要去那邊嗎？」

劉艷梅嘆口氣，露出一副過來人的樣子，熊貓般的大眼睛撲扇撲扇的盯著魏成魔，「這些年掙了些錢，也累了，想好好休息休息，再一個家裡也催促我早點結婚成家呢……」

魏成魔撫摸著妹妹的頭髮，「有件事可能英子嬸沒跟你說吧，我的牛全部是賒賬，到目前為止只出不進，沒有一分錢的盈利。

每天起早貪黑，割草喂牛，打掃牛圈，清理糞便，渾身上下一股牛糞味兒，哎，日子不好混啊！」

劉艷梅鼻子抽了抽，好像聞到了濃重的牛屎味，咳嗽了幾聲，「原來你的牛都是賒的啊？」

魏曉曉突然冒出一句「是哦，我哥哥50頭牛全部是跟他朋友賒賬的」

魏成魔苦澀一笑，「小孩喜歡說實話，你別介意。」。

「那個，打掃牛圈，鏟屎拉糞，也是你在做嗎？」

魏成魔伸出手，摳著指甲縫裡的污垢，「是啊，沒錢，雇不起人，暫時我一個人在做，等我找個媳婦了，打掃牛圈這一塊，活比較輕鬆，就讓她去做，我主要負責種草就好。」

劉艷梅有些坐不住了，直接站起來道，「我突然想起家裡還有事，就不多坐了，我們改天找時間再聊。」

說完話幾步出門，朝著王秀合勉強一笑，急急忙忙拽著英子嬸，「英子嬸，我家裡還有事，我們先走吧？」

倆人還沒出大門，就聽英子嬸問道，「那個紅紅啊，呃……艷梅啊！你們談的怎麼樣了」

「這家就是窮鬼，牛全部是賒賬的，媳婦進門還要在牛圈幹活鏟屎拉糞，想想就噁心，我們快走吧。」

魏成魔拉著妹妹從東屋出來，兩人一臉詭異的笑容，看著母親還得朝外面張望。

魏成魔笑道，「媽，別看了，這種女孩我們可高攀不起。」

王秀合看著兒子溫柔一笑，「怎麼，看不上啊？

別說是我兒子看不上，一身脂粉氣，媽也看不上。」

魏成魔忍不住埋怨道，「媽，既然你也看出來這女孩不是正經女孩，那你還讓妹妹叫我回來見面？」

「你這孩子，你英子嬸咋說都是好心，我們也不能沒有人情禮數啊！」

「對對對，媽媽看不上，哥哥看不上，曉曉也看不上。我才不要這樣的女人給我做嫂子呢。」

王秀合把女兒拉進懷裡，「我家曉曉怎麼就看不上人家呢？人家多漂亮啊？」

「哼，不要不要不要，我才不要大灰狼做我的嫂子呢。」

魏成魔苦著臉說道，「媽，我也不是挑剔，不過找媳婦總要找個能過家的，漂不漂亮無所謂，至少這人品要差不多啊！那種娶回家就能令四鄰不安女人絕對不能要。」

王秀合揉揉女兒的小腦瓜，嘆口氣，「好了，不說這些了，今天小年，媽給你們包餃子，成魔你把幾個房子的屋頂都清掃一下。」

「我也去，我也去，我也幫哥哥掃房頂去。」魏曉曉咋咋呼呼的跳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