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章 駝子會

04章 駝子會

接下來的時間裏,楊厚土像是一個真正長大的農村漢子一樣開始了他的農村生活。

田間地里一直都能看到他忙碌的身影,在大部分淳樸的村民眼中,他是個孝順踏實的孩子。因為楊家村的年輕一代很少有外出打工的,大部分都是讀完初中以後就輟學在家幫着家裏幹活兒。

畢竟本身他們的父輩就沒什麼見識,基本上都覺得念書沒什麼用,還不如幫着在地里多種點東西,像楊厚土這樣的念過高中,而且還當過兵,這在鄉親們眼中,這就已經算是一個見過世面的人了。

所以,沒有人會覺得楊厚土這麼個年紀八輕的大好青年在家裏務農沒出息什麼的。當然,這在楊厚土眼中,也是解釋為啥楊家村那麼多年了也沒出個有錢人最好的解釋之一。

不過也好,見識過外面太多現代人的各種裝13,楊厚土覺得就這麼待在村子裏跟一群樸實的村民打交道挺好的。

在這大半個月里,他幫着把自己家有些荒蕪的田地全都給清理了出來,開荒清壠什麼的幹得是有條有理,而且他還花了兩天時間把屋頂的瓦片給重新翻排了一遍,畢竟奶奶年歲大了,很多事情沒辦法去處理,地多了也種不過來。

看着自己的孫兒這麼能幹,像個男子漢一樣的把家裏所有的事兒都處理的井井有條的老人家笑得是合不攏嘴。

心情輕鬆了,自然想的就多了,就這幾天就已經跟孫子說了好幾次哪個哪個村兒的姑娘又待字閨中啦,誰誰誰家裏的孫女兒又溫柔賢淑啦。整得一隻有點黏奶奶的楊二娃都有點兒怕她老人家了。

「嗯?」正在旱地里彎腰忙活着的楊厚土突然疑惑的直起了身子看着遠處的山坳。那邊好像又廣播在響,不過太遠了,聽不清到底說的是什麼。

他們村子由於比周邊其他的村子要窮一些,所以發展得也沒那麼快,除了年輕人以外,百分之九十以上的人都還沒有用手機,附近也沒有信號塔,就算年輕人用着信號也不怎麼好。

所以村上不管是有個什麼,村長或者村幹部都會用村上的廣播來傳達。不過由於村子的人居住得太散,經常就算村上喊破了喉嚨村民們也不能全都知道。像他家就是距離村委會比較遠的一戶,完全聽不清楚那喇叭裏面稀里嘩啦的說了些啥。

搖了搖頭,他繼續勾著腰用鋤頭不停的打着小坑,要不怎麼說是部隊出來的呢,這方圓幾十公里估計再也找不出一個種個地的能把種子坑給打得橫看豎看都像一條直線一樣。

就沖這一手,時不時扛着鋤頭路過的長輩們都暗暗的給他豎了個大拇指,低着頭暗自鬱悶着自己為啥就沒個歲數差不多的閨女什麼的,這要是嫁給他,以後自己家的地不就有幫手了嘛。

當然,要是正在認真忙活着的楊厚土知道他們這個想法,估計會一鋤頭把種子全給鏟死....

「二娃~~」遠遠的傳來了表哥劉坨子的喊聲,楊厚土不得不再次停下來手中的活計朝着聲音的方向看去。只見遠處劉坨子正打這個赤腳褲腿兒別得老高順着遠處的田坎朝他跑過來。

這兒說明一下,他表哥劉坨子可不是個真正的駝子,只是走路的時候有點年輕人共有的特性,耷拉着腦袋扛着背而已,打小就這德行,現在也是一個二十一二歲的人了,依舊沒那抬頭挺胸的習慣,所以大傢伙才會叫他駝子。

「你慢點嘛!有事兒?」看着這比自己大不了多少的表哥還跟個孩子一樣跑真心讓楊厚土感覺有點頭大。

駝子氣喘吁吁的跑到楊厚土身邊后可勁兒的喘了老半天氣才緩過來道:「那邊山頭兒的楊四爺走了,剛剛村上廣播讓每家出一個上那兒幫忙去。我估摸着你這兒怕是聽不大清楚,就過來告訴你一聲。順便跟你一塊兒過去唄。」

剛剛廣播里說的就是這事兒?楊厚土聽完駝子的話感覺心裏一沉,唉!又一個熟悉的老輩突兀的走了,前幾天還在田邊看到過那個慈眉善目笑呵呵的老頭坐在那裏抽旱煙,這就.....

他已經不是那個只會湊熱鬧的孩子了,一聽到這個消息,總會不自覺的想起自己那頭髮已經白完了的奶奶,不知道還能夠陪伴她老人家多久,想着心裏就感覺有些壓抑,沉甸甸的。

按老家的習俗,不管是紅事還是白事,每家人都必須得出一個到別人家裏去幫忙。一般來說紅白喜事的操辦差不多流程都差不多是一樣的,習俗都是三天,拋開當天不算,紅事是正日子的頭天和第二天,白事呢就是出殯的前一天和后一天,老家的那些姑且能稱為道士的人們一般三天內都會找出一個比較合適出殯下葬的時辰,所以不管紅白喜事都不會耽擱進門和出殯。

當然,也有家裏殷實點兒的做個七天也不是不可以。

所謂三天,也是針對特定的人群來的,也就是像劉坨子和楊厚土這樣準備去幫忙的人來說,是吃三天。

第一天去幫忙到各家各戶去借桌椅板凳什麼的搬到主人家裏去湊足擺席面的數量,一般忙活半天就沒啥事兒了,然後就跟着主人家吃吃喝喝什麼的。

第二天,也就是正日子,整個村子的人無一缺席的都會到場。主人家會大擺筵席,也就是俗稱「九大碗」,除開冷盤和素菜,足足九個大碗兒的熱葷菜,農村人實誠,九個大碗個個兒都會整得滿噹噹的。

誰家要是整吝嗇了,村裏嚼舌根的能背地裏說上主人家一年的風涼話。當然,第三天依舊是屬於幫忙的,一般上午的時候大傢伙兒就把該還的桌子什麼的全都給還掉了,中午大家再在一起吃點兒喝點兒昨兒個剩下的東西,然後就各回各家了。不過也不排除有臉皮厚的會賴在主人家吃完晚飯再走。

紅事辦席,大家都習慣稱為「九大碗」。雖然白事的菜色也是一樣的規格,不過大家都依照習俗稱之為「駝子會」,這為啥要叫駝子會,楊厚土也不清楚,以前他問過他爺爺,爺爺當場就瞪着雙眼要錘他,鬼火冒的告訴他在他小的時候就這麼叫,鬼知道是什麼意思。

各家誰去幫忙各家自己定,男的就去干體力活兒,婦女一般就是去擺飯傳菜洗碗什麼的。現在他家就他跟他奶奶,所以楊厚土當仁不讓的成為了一家之主,他拍了拍手,把鋤頭扛在肩膀上道:「駝子你等等我哈,我回去換個衣服就跟你一起去。」

楊四爺的家離楊厚土家並不是很遠,走路也就二十來分鐘就到了,跟楊厚土家一樣,他家也是個散戶,周圍沒什麼鄰居,一個土牆大院兒孤零零的立在一大片竹林里,遠遠的他倆就看見已經有不少人在他家的院子裏忙活開了,白白的篷布和喪帆已經立了起來。

農村辦喪事那特有的哭喪磁帶已經開始在院子邊上架起來的喇叭里撕心裂肺的哭開了。

所幸,楊四爺家的院子夠大,就算那麼多人忙活也不覺得擁擠。

「嘿!二老表你來了啊!我看駝子到現在都還沒來,一猜他肯定是去喊你去了。」一個正幫忙在竹林窩裏架著鍋子燒開水的青年看見楊厚土二人從竹林里的小道出現就笑嘻嘻的喊道。

楊家村往上數幾代基本上都是沾親帶故的,要不就是姓楊的,要不就是姓楊的媳婦兒那邊兒的人,所以一個村兒別仔細算,要是真要算,那老的基本上全是爺爺,年輕的全是表哥表妹。

不過這燒水的青年叫楊南,跟楊厚土算是關係比較好的一個超遠房老表,小時候經常跟楊厚土和劉坨子一起幹了不少缺德事兒。

楊厚土也笑嘻嘻的跟他打了個招呼,看了看噼里啪啦正燒着的竹竿道:「你咋跑這兒燒火來了?裏面沒地方啊!這要把竹林給點了,現在你爸媽怕是救不了你了!」

楊南小時候有一次跟他倆一起去別人家後面燒包穀,一不小心把別人家的茅草屋頂給點着了,楊厚土兩個人年紀稍微大點兒,結果楊南這個短腿怪就讓主人家給逮到了,不過也算這貨夠硬氣,讓他爹給打成了豬臉也愣是咬着牙沒有供出他們。

最後還是他爸花了大力氣把人家的房頂給重新鋪上了,完了還好一通的賠禮道歉才把這事兒給帶了過去。這倆沒義氣先撒丫子跑路的老表愣是沒心沒肺的取笑了他十幾年。

「主人家在堂屋裏哭喪呢,院子裏都在整其他的,這不,就給我趕到這兒來燒水了。」楊南沒在意兩人調侃的眼神說道,他早已習慣了他這兩個表哥的各種嘲諷。

「走咯!我們先去報到去,把禮隨了,等下分配任務看看幹什麼再聊哈!」楊厚土看了看院子跟楊南打了個招呼就先過去了。

農村裏不管你家裏窮還是小康,這紅白事的九大碗是必須要做的。大家都是同村一輩子的人,誰家長里短大家都心知肚明。只要遇上個家裏條件不怎麼殷實的,那大家都會默默的把禮錢給提高那麼一截,好讓主人家能夠渡過難關,也有相互照應的意思在裏面。

出門的時候奶奶已經告訴過楊厚土這楊四爺家裏不怎麼好過,讓多給點兒。所以楊厚土就拿了一提錢紙、五斤米,另外還附帶了一百塊錢的禮金,算是他對這已離世的老輩的一點心意。

由於他剛退伍,自己又沒什麼不良嗜好,退伍費也就沒怎麼動,比較寬鬆。其他鄉親估計都是給的五六十就算不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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裁決之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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