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父子相見

「你殺了我吧！」大漢看了一眼那邊的戰況，頓時心如死灰。

李享淡淡道：「我知道，作為龍騎士，你們只是受雇於米蘭德家族而已，就像是安道爾一樣，知道事不可為，馬上就離開了米蘭德，這並沒有什麼錯。而現在你也看到了，格力高已經是階下囚，你覺得白白浪費自己的生命，有意義嗎？」

「成王敗寇，有什麼好說的。」大漢硬氣道。

李享嘴角一動，卻是收回長槍，道：「算了，你走吧。不管你是回到米蘭德還是哪裡，以後記著別再跟米修斯的人為難。」

大漢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直到看到李享已經轉身向另一邊走去，這才反應過來。

他低頭沉默了下來，看了看那邊的戰況，掙扎了片刻，向著李享一抱拳，一瘸一拐地離開了。

羅森公爵就這樣落在下半身已經被冰凍住的格力高身邊，靜靜等待著。

看著李享就這麼放掉了那名龍騎士，他眼神閃爍了幾次，卻沒有開口阻止。

火烈鳥其實已經放棄了抵抗，一臉絕望地等待最後的宣判。

「跟你同伴一樣，把亞龍獸留下，你也走吧。」李享走過來，直接開口道。

羅森大公眉頭挑了一挑，依然沒有說話。

旁邊，蘭新閣下看了羅森大公一眼，後者搖搖頭表示不要干涉。

火烈鳥騎士深深看了臉色蒼白到極點的格力高，說了一聲對不起，也跟著轉身離開了。

由始至終，李享和羅森大公都沒有一絲眼神的交流。

「凱倫少爺，你別傷害他。」克里斯已經飛奔過來，看到這一幕，心裡難受到了極點。

格力高高高揚著頭顱，看都不看自己的兒子。

「那就交給你了，只要你保證，他沒有離開米修斯就行。」李享拍拍克里斯的肩膀。

「我們找個地方坐坐？」李享轉頭，終於第一次正面羅森大公那平靜如水的眼神。同時，喊過雷恩，「把兩頭重傷的亞龍獸帶回米修斯。」

羅森嘴角一動，點了點頭。

李享專屬的小屋裡，臨時添置了兩張椅子之後，總算是像點樣子了。

羅森大公背著雙手，來來回回掃了幾遍房子里的擺設和裝扮，眼神依然平靜到了極點。

從牆上的衣衫和床上的被褥可以看出來，這的確就是兒子平日里的住所。

一個原本過慣了錦衣玉食的少年，一年的時間裡，竟然發生如此大的變化。

心中的那個疑問，自從兩人一前一後走近米修斯的時候，其實已經解開了。

從米修斯所有成員看兒子的眼神，羅森大公就能輕鬆地判斷出來，那是打從心裡最深處信任、崇拜一個人的時候才可能有的目光。

來的路上，他無數次想象如果兒子的背後真的有高人在指點，那麼自己該是感謝他對兒子的栽培和指導呢，還是說如何處理這件事。

但是直到看到那個手持長槍的身影的時候，他才知道，兒子已經不是一年前那個軟弱無能的少年了。

這是，這一年裡，他到底經歷了什麼？

他轉過頭，看著那個同樣一臉平靜，給自己倒水的少年，嘴角不由多了一絲笑意。

「別忙了，我知道你有話跟我說。」羅森大公開口道。

蘭新閣下站了起來，朝著大公行了一禮，徑自走到門外去了。

他發現，門外幾百名學生已經將這個地方包圍，一個個伸長了脖子，卻沒人敢於接近。

看到蘭新閣下的出現，眾人眼睛一亮。

這可是白銀龍騎士。

李享倒了兩杯水，走到羅森大公的跟前坐下，正對著他，這才將手中的水杯遞過去。「米修斯的條件不是太好，不要介意。」

其實，這一年來李享也想過跟這位只存在於記憶里的父親見面的場景，但是當真正到來的時候，他發現自己依然有些不知道該說什麼。

不甘？感動？敬愛？

統統都沒有，甚至那屬於凱倫的深切記憶里，也沒有太多的波瀾。

「你是不是怪我？」羅森將水杯放在桌子上。

李享眉頭微皺，搖頭道：「這是我自己的選擇，我覺得挺好的。」

「的確很好。如果不是親眼所見，我都不敢相信，那些天天在我耳邊纏繞的傳言。」羅森大公看著兒子，突然感覺到，他似乎長大了。不再是那個在自己面前畏畏縮縮的少年。

「你開心嗎？」李享突然抬頭，盯著他。

羅森目光如水。「不開心，只是既驕傲又愧疚。」

李享的臉上多了笑容。那屬於凱倫的記憶，竟是讓他鼻子有些發酸，不過被李享壓制住了。

他喝了一口水，露出那好看的笑容：「驕傲就夠了，愧疚什麼的，沒必要，兩個大男人，談這個，矯情！」

羅森大公愣了一下，突然放聲大笑起來，幾十年來，他從來沒有笑的如此開心過。

「你竟然說我矯情？」

「本來就是！」李享可沒有太過於客氣，「只要驕傲就夠了。」

「你真不怪我？」羅森大公問道。

李享白了一眼，沒想到這王國的五大公之一，在兒子的面前，一樣如此婆婆媽媽的。

他微微出了一口氣，道：「其實，我也想過，我們會在什麼情況下見面，我也想過你會用什麼態度對待我這個兒子。不過，今天既然你來了，那麼這些都不重要了。我覺得，丹尼斯特，還是不錯的。」

「說的什麼混賬話！」羅森大公不悅道。

「說的實話。」李享直視他的雙眼，道：「因為我有時候也在想，自己到底算不算丹尼斯特的人。」

「為什麼不算？」羅森大公皺起了眉頭。「你是覺得我沒有負起一個做父親的責任？還是覺得我沒能夠把你像個貴族一樣養著？」

羅森的口氣突然變得極為凌厲。「你是想讓我把你培養成你大哥那樣接人待物，滴水不漏的貴族交際花，還是想成為奧古那樣整天沉浸在各類情報里的軍事專家？又或者是沃夫家族裡面眼高於頂的蠢貨？」

李享抬起頭，看著這個跟印象中完全不一樣的父親。

羅森道：「王國上下所有的貴族，都在兢兢業業想要更上一步，甚至是里雍和布洛克家族這樣已經走到接近權利頂點的人，依然在權力的遊戲里迷失了自我。但是，難道就沒有一個人發現，整個王國在內戰時候的這三十年裡，變成什麼樣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