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四章 不再取血

伏羲山上的空氣，帶著冰冷的涼意，宛如一道冰冷的幕牆，無情地橫在明月和魔帝之間。

時光無情，讓我們錯過了一個又一個，本該珍惜之人。

驀然回首，物是人非，心已走遠。

錯過，便是一生一世，再無交集的可能。

那清麗無雙、高貴美麗的女子，眼神暗了暗，然後，深吸了一口氣。

他的黯然，讓她有一絲不忍。

然而，最終，她還是冷漠地說道：「取一些心頭血給本神尊。」

她的話，彷彿一瓢冷水，澆醒了魔帝。

魔帝猛然頓住嘴裡的話，魅惑的桃花眼中，隱去深深的憂傷。

他挺拔的身體，輕輕顫抖了一下。

他本來就是跟來贖罪的，不是嗎？他為何還有如此多奢望呢？

他努力讓自己看上去無比平靜，臉色淡淡地說道：「是，神尊。」

他說完，祭出匕首，顫抖著手，對準自己的心窩刺去。

鑽心的疼痛再一次傳來，他感覺到渾身一陣發冷，忍不住輕輕悶哼一聲。

這一次的剖心取血，竟讓他痛得眼冒金星。

他的額頭上，冷汗涔涔冒了出來。

那種痛，深入骨髓、痛徹心扉。

他突然明白，為何小蝶回憶起了前世，兩人之間的種種甜蜜，還會如此漠視他。

那日，他不顧她的苦苦哀求，一意孤行，狠心將她投入煉丹爐中。

欲煉製出玄冥洪荒。

欲帶著魔族稱霸世界。

欲帶著沒有了玄冥洪荒、沒有意識的她，度過餘生。

當她在煉丹爐中無助掙扎的時候，他又在做什麼?

當她在煉丹爐中生不如死，絕望地哭泣時，他又在做什麼？

他當時考慮過她的感受嗎？

他沒有。

他當時鬼迷心竅，一意孤行，自私自利，生生斷了兩人之間的一切情意。

他的做法，何其殘忍？

他真的是咎由自取呵！

現在，他終於明白了過來。

可惜，一切為時已晚。

就算種了痴情咒又如何？

就算曾經海誓山盟又如何？

就算兩世情緣又如何？

紅塵中的糾糾纏纏，愛恨情仇，可惜緣分已不在。

曲終人已散，情情愛愛已經煙消雲散。

這一切，都是他的錯。

既然他做錯了，大錯特錯了，那麼，就讓他來償還一切吧。

他不奢望她能原諒他。

至少，能讓他能夠為她做一點事情，哪怕是獻出所有的心頭血、成全她的幸福，哪怕為她灰飛煙滅，也在所不辭。

只要她幸福，就夠了。

他拚命克制著那股鑽心的痛苦，顫抖著手取下半碗心頭血，雙手遞給面前，美麗而又冷漠的女子。

明月默不作聲地接過碗，伸手施展出點點金光，幫他止住心頭血，癒合傷口。

然後，她冷漠地轉身，步步生蓮，走進殿內，關上宮殿的大門。

他絕望地望著那道，緩緩關閉的殿門，剋制著心頭欲嘔的煩悶。

他的臉色一白，猛然噴出幾口血來。

他幫她療傷，受到玄冥洪荒的反噬，經脈受到了不小的損傷。

現在剖心取血后，胸口劇痛，就連呼吸也不能暢快。

看來，他的妖力的確是大不如以前了。

魔帝苦笑了一聲，伸手擦掉嘴角艷紅的血，說道：「至少，你於她而言，還是有點用的，不是么？如果能成就她的幸福，那麼，你還有什麼好遺憾的呢？」

次日中午，軒轅無情果然精心烤制了一盤香噴噴的魚片。

魚片被他切成長方形狀，精心腌制后，用小火按照新疆烤全羊的模式，烤成香噴噴的金黃色。

他聞了聞烤魚片散發出來的濃郁香味，滿意地點了點頭。

烤魚片冒著蒸騰的熱氣，聞起來讓人饞涎欲滴，他想著明月香甜地吃著，自己親手烤制的魚片的樣子，俊俏的臉上現出滿意的笑容。

魔帝將烤魚片盛在一個碟子上，又另盛了一碗香濃的白粥，用托盤托著端給明月。

明月正坐在床上調息運氣，她原本晶瑩剔透的臉色，看上去有點蒼白。

顯然，她昨夜又施展仙力，為鳳傾城療傷了。

魔帝仔細地看了看她的臉色，發現她精神還算飽滿，似乎並未受到仙力反噬，他這才稍稍放下心來。

他關切地看著她說道：「神尊，我做了白粥和烤魚片，你將就著用一些。」

明月淡淡地抬頭看了他一眼。

他的臉色有點不正常的潮紅，呼吸還有點急促，似乎是受了內傷。

她並不想多問，只是冷冷地說道：「出去。」

魔帝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將托盤放在床邊的桌上，轉過身，慢慢走了出去，細心地幫她掩上殿門。

不知為何，明月心情有點煩悶。

她走下床，站在桌前，看著冒著熱氣的白粥和烤魚片。

白粥粘稠香濃，清香馥郁。

烤魚片顏色金黃，散發出濃郁的味道。

明月一時有些發怔。

她突然想起，她以前到達西荒蘭郡城后，和他一起吃過的烤全羊。

那次吃的烤全羊焦黃酥嫩，入口生津，吃完回味無窮，令人終身難忘。

那是她第一次吃烤全羊。

她當時饞涎欲滴，差點連舌頭都吞了進去。

她想起了他們曾經在草原上，策馬賓士的情景。

他唱著古老的情歌，對她說道：「小月亮，我喜歡你。等我遣散所有姬妾，我便來蜀山迎娶你。」

那些美好的誓言，彷彿還在耳邊迴響。

她又想起前世的種種。

她奮不顧身地跳下火海，化為飛灰，只為保住他的一絲元神。

……

而今，兩人之間卻隔著一條跨越不過去的溝壑。

她的心彷彿被針扎了一下，猛然刺痛起來。

人生若是如初見。

如果，時光能夠讓一切，保留著最初的美好，那該多好。

曾經她有多喜歡他，那麼如今對他就有多冷漠。

現在她連恨都懶得奉與了。

當愛已不在，剩下的，只有漠然。

他傷害她實在是太深太深，那麼，一切就讓它隨風而去吧。

噴香的烤魚吃在嘴裡，頓時變得索然無味。

她扔下烤魚，失去了繼續吃下去的慾望。

每日晚上，她都會為鳳傾城治療內傷，仔細續接那些破損的經脈。

那些破損的經脈並不容易續接。

如果不是她曾經學過醫術，知道人體經脈的走向，否則，就算她擁有玄冥洪荒之力，也實在不知道該如何為他療傷。

甚至，還會適得其反，讓他受到玄冥洪荒的反噬，從而仙力爆裂而亡。

有時候，明月每日只能幫鳳傾城續接一小段破損的經脈。

有時候，她一日竟連一小段破損的經脈都沒法續接成功。

因為人體的奇經八脈走向複雜，經脈盤根錯節，實在是太過複雜。

因此，續接經脈是一個力氣活，也是一項極其精細的活，對續接者的要求非常高。

不但極其耗損仙力，而且需要極大的耐心和堅忍不拔、持之以恆的精神。

如果不是因為她擁

有玄冥洪荒之力，估計早就仙力枯竭、或者耗費心神而死。

然而，就算她擁有玄冥洪荒之力，也會時不時遭到仙力的反噬，時不時受點內傷。

明月日日為鳳傾城治療內傷，雖然進度緩慢，但是每日累積下來，她已經為他修補好了，大部分斷裂損傷的經脈。

只要給她足夠的時間，那麼，她一定能夠幫他續接好所有的經脈，從而進一步幫他修復破損的仙脈，那時候他的身體機能恢復后，便有希望醒過來。

忙忙碌碌中，時間不知不覺又過去了一個多月。

這一個多月中，明月每日不眠不休，堅持為鳳傾城療傷。

這一個多月中，墨帝則每日為她做飯，里裡外外打掃。

魔帝甚至還在外面的荒地，開闢了一小塊菜園，用來種植野菜，以便讓她能吃到可口的飯菜。

每隔三五日，明月便要求魔帝取一碗心頭血，以便讓鳳傾城保持身體的機能。

每次到了時間，他都默然等待著那一天的到來。

雖然他表現得坦然，然而，心中卻有一種難以言語的痛。

那種痛不是傷口的痛，而是發自內心的痛苦和絕望。

由於頻繁取心頭血，魔帝的身體變得更加瘦削，臉色也逐日蒼白。

九尾狐族的心頭之血失去之後，恢復得十分緩慢。

心頭血一旦取盡，便預示著生命的終結。

雖然魔帝明白這個道理，但是他並不想說出來。

如果，她已經不愛他了。

如果，他能夠為自己所犯下的錯誤贖罪。

那麼，他能為她做的唯一的事，便是供給這有限的心頭之血。

然而，明月一共向魔帝取了四次血之後，便不再要求他取血。

離上一次取血，時間在不知不覺中，已經過去了半個月。

這半個月來，明月並未再次找他，索取他的心頭血。

明月不找他取心頭血，開始，他暗自高興，如釋負重。

漸漸的，他變得疑惑起來。

為何她不找他取那心頭血了？

難道是鳳傾城身體好轉了？

還是，鳳傾城即將醒過來？

魔帝一時歡喜，一時憂傷，心裡七上八下。

但是，鳳傾城一日不醒轉，便會隔一段時間，便需要他的心頭血，保持身體機能。

為何明月不再向他取血？

難道她找到了別的保持他身體機能的辦法？

這一日，魔帝為她端了飯菜，進去伺候她吃飯。

遠遠的，他看見她坐在桌邊。

美麗的女子冰肌玉骨，貌美如仙。

一身白衫，清麗絕倫，美麗不可方物，讓人不可褻瀆。

那張精緻絕美的容顏，對他一如既往地冷淡，只是肌膚顯得尤其蒼白。

她長長的、卷翹的睫毛下，一雙原本流光溢彩的美目，不知為何露出一絲倦怠。

她整個人顯得十分柔弱，看身形似乎清減了不少。

握著筷子的纖細手指，彷彿沒有血色。

她那纖細單薄的樣子，尤其令他心疼。

可惜，他現在連心疼她的資格都沒有了。

她拿起勺子輕輕喝了一口白粥，衣袖從手腕處褪下，露出一截白皙纖細的皓腕。

美人如玉，皓腕賽雪，纖細美好。

他的心猛然一跳，再也挪不開目光，如遭重擊猛然一般呆住了。

她那纖細白皙的玉腕上，赫然露出幾條猙獰的粉色疤痕，就算曾經被精心治療過，也還是沒有完全恢復原狀。

那一道道傷疤，觸目驚心。

有已經癒合的傷疤，也有一條明顯是尚未完全癒合的傷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