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都是戲啊

第三章 都是戲啊

其實,梁氿是真的很不喜歡這位老祖宗。

自私而且又重利。

祖母在世的時候就說過,這位老祖宗可不是什麼好貨色。

如今,對她也總是有意無意的試探,這會兒又拿著她母親做筏子,總喜歡挑撥離間的。

這個人還真是讓人討厭啊!

「不仁不義,不忠不孝?」梁氿掩去眼底的譏諷,淺淺地勾了勾唇角,道:「不知道母親眼中的不仁不義,不忠不孝是什麼?」

「哼,你做的好事還用我說?」梁王氏放下手中的茶杯,滿臉的怒氣,道:「你亂了梁家的根本,未經得到族長的許可便私自動用梁氏一族的私產,視為對梁府的不忠;未經族長的允許便變賣梁家的祖產,視為不孝;未經父母的允許便私自的絕了你長姐的因緣,視為不義;你趁著你祖母病重之時竊奪梁家家主之位,視為不孝。試問,上不敬祖宗,下不敬父母,何以為家主之位。」

「梁家第七千八百二十三條,祖訓乃是梁家傳家之根本,任何人不得已任何的形式任何的方式違反,否則,逐出梁氏一族。其三代祖墳必須立刻遷出梁氏祖墳,永不得進梁氏宗祠!」

梁王氏的一番話,頓時讓這屋裡所有人都說不出話來了。

老夫人剛剛過世,梁家長房便在這個時候點出來梁家家主的過錯。是刻意為之,還是早就已經預謀好的了?

老祖宗的眼睛眯了起來,渾濁的眼中忽的閃過了一絲別人看不懂的精光。

「長姐的姻緣似乎是因為男方吧,」梁錦舒先是出了聲,打破了屋裡的靜謐。似乎是在自言自語,又似乎是在和身邊的梁氿說話:「不是說那個人的生辰八字與長姐不和么,又在年前生了病,祖母擔心長姐的名聲會被這件事毀了,所以祖母才做主給長姐退了的。我記得當時父親還破口大罵呢!」

梁錦望輕描淡寫的幾句話,讓梁王氏的臉色青白交加,心裡更是氣的不行。

這個丫頭直到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

「確實如此,」坐在那裡把玩著手裡核桃的梁大老爺接著說道:「那些動了祖宗家業的事情,都是母親在世的時候辦的,什麼時候和這孩子有關了?你這話說的有些重了,且不說這孩子不怎麼出家門,就是壞人姻緣這事情,於她有什麼好處?她的長姐嫁的好了,對梁府也是一個幫助,不是么?她有什麼理由要絕了她長姐的姻緣?」

梁家大老爺的話,讓梁王氏的臉色立刻變得青白交加。

等老祖宗也是贊成梁家大老爺的話之後,梁王氏的臉色已經是黑的不能在黑了。

這個人的嘴怎麼這麼欠!

「你們知道什麼?」梁王氏怒聲說道:「你長姐的事情可不就是因為這個死丫頭么?!若不是這個死丫頭批八字,你長姐至於說成是克夫么?我花了多大的力氣,才把這件事壓下去?你們站著說話不腰疼,現在什麼什麼事情都沒有了,就覺得跟這個死丫頭沒啥事了唄?你們早做什麼了?怎麼不早打算,讓我出什麼頭啊?我這什麼事情都做,最後還沒落一身好是不是?」

梁王氏說的梁望舒一句話也不敢說,只是低著頭。

梁家大老爺更是滿臉通紅,囁嚅了半天才擠出來一句,「你怎麼能這麼說話……」

「我怎麼就不能了?」梁王氏向來都是覺得眼前的這個男人沒什麼出息,很嫌棄的說了兩句,「你就算是想給你的幾個孩子找人說媒,你都不見得能找到地方!你這輩子,就跟著你那些字畫過日子得了,還管這些閑事做什麼?就像你能管明白一樣!」

語氣中毫不掩飾的嫌棄和厭惡,氣得梁大老爺的手都哆嗦了。

梁氿在心裡忍不住地嘆息了一聲,她娘看不起她爹,自然沒什麼顧忌了。可是當著外人的面,咱能不能給她爹,這個梁家長房的一家之主稍微的留一點面子?

梁氿不忍心看著她爹這樣,忍不住地辯駁了兩句,「至於母親說的,梁氏一族的變賣祖產、動用私產、竊取梁家家主之位,女兒是一個也不認的,」梁氿不會給梁王氏任何說話的機會,搶在梁王氏之前吩咐著身邊的丫頭,「春日,去我屋裡,把我枕頭底下的那個小盒子拿過來。」

「是。」春日應了一聲,轉身去了裡屋。

「老祖宗,」梁氿忽然站了起來,跪在了老祖宗的面前,道:「祖母在彌留之際,曾當著父親的面留下話。本來,這話應該父親來說,可您也知道,若不是為了替祖母守孝,父親定會去遊歷名山大川,不負少年之志。所以,為了達成父親的願望,我才厚著臉皮接下了這家主之位的。」

梁氿的話,聽得梁大老爺眼圈有些微微發紅。

坐在主位上的老祖宗摩挲著自己下巴上的鬍子,很滿意的點了點頭。

這孩子,這番話說的進退十分有度。既成全了她父親的孝心,又對剛才自己母親的話進行了反駁,半句不提自己母親的不是。

假以時日,這孩子定然是能帶領梁家走向另一種輝煌的,只是可惜了,是個女娃娃了。若是個男娃娃,該有多好!

「今日,趁著老祖宗在這裡,我就把當日祖母留下的話在重複一遍。」跪在地上的梁氿並未起身,而是順手接下來春日遞過來的盒子,跪到了在老祖宗的面前,「今日不孝女梁氿,當著老祖宗面,直呼自己父母的名諱,望老祖宗恕罪,望父母寬宥。」

「好孩子,你父母不會怪罪你的。」老祖宗摩挲著自己的鬍子,笑眯眯地應了一聲。

可實際上心裡是怎麼想的,估計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如此,多謝老祖宗了。」

「這紙上所有的內容都是祖母口述,父親執筆,最後由族長撩印的。」為了怕人質疑這份遺囑內容的真假,在打開盒子之前,梁氿便先說了起來。

眾人聞言點了點頭。

這符合梁家的歷來的規矩。

只有梁王氏,很不屑的看了一眼梁氿手裡拿著的東西,撇了撇嘴。

有什麼了不起的,誰知道那遺囑上面有沒有人動什麼手腳呢?!

思及此,梁王氏在眾人看不到的地方,朝著站在角落裡的人打了一個旁人看不懂的手勢。藏在暗處的人,輕點了下頭,立刻轉身離去。

看到人離開了,梁王氏得意地笑了笑,覺得這零雨閣都要比平日里順眼了。

梁氿打開盒子,從裡面取出來幾張紙,不急不徐地念了起來,「余之自景文元年入梁府,四十六載。自從梁府長房老爺仙逝之後,管理梁家三十六年。這三十六年中,余之兢兢業業,總算是守住了梁家的祖業。現遵從祖訓,在余之即將過世之前,點清梁家所有產業。」

「梁家曾為皇商,其名下產業為食肆、布料染坊、珠寶首飾以及漕運。暗處的產業則為梁家的家主一人知道,故不在此說明。吾兒年少時曾說過不為家主位,故而,梁家眾人不得逼迫。梁家長子未滿二十,不得掌管家業,次子、庶子不得繼承祖業。如此,便只有梁家嫡女小氿,年十三,聰慧而又果敢,宜為家主之位。」

「梁家長子的婚事必須是余之當日所定徐家嫡長女,若敢不從,便視如放棄家主之位。由現任家主決定,梁家的下一任家主定下。梁家長子繼承家主之位時,其子孫也必須年滿五歲,方可執掌其名下的酒肆和珠寶首飾。」

「次子滎言,年滿十五時可掌管漕運。其餘事情,則是由梁家一族的族長和家主共同商議決策。余之嫁入梁家四十六年中,共孕育了六個兒女,按照梁家的規矩,成年後,只有長子才能留在祖宅,其餘人必須出府另過。」

「梁氏一族,向來是兄弟齊心,望梁氏一族能對其餘梁家五房多加照拂。梁家長媳梁王氏,出身幽州王氏,本應寬和大度,賢良淑德,奈何不懂人情世故。故而入梁家家廟,修身養性。」

換句話說,梁老夫人的意思就是,梁王氏事兒太多,進了家廟就永遠都別出來了。

還未等梁氿念完,那邊的梁王氏已經氣得跳了起來,「你說什麼?!把我關入家廟?!我做錯了什麼!怎麼能把我關入家廟,這個老虔婆……」

「不言見過老祖宗,」梁家長房長孫梁不言及時出聲,把他娘的聲音給壓了下去,「聽聞老祖宗來了氿妹妹這裡,不言特意來拜會。」

梁氿眉毛一挑,眼中流波暗轉。

她的這個哥哥啊,來的可真是時候啊。看起來是個憨厚的,實際上鬼心眼特別的多。她都懷疑了,她娘方才說的那些個條理分明的話都是這個鬼心眼子的哥哥教的。

梁錦舒笑了幾下,看了一眼梁氿,隨即又像是沒什麼事情一樣,端著茶不緊不慢地喝了起來。

她的這個哥哥來的倒是真巧!

老祖宗很滿意地點了點頭,笑著說了兩句,「幾年不見,不言這孩子越發的沉穩了。」

「不言,你今日可是去了先生那裡了?」梁大老爺看著丰神俊朗的兒子,心裡愈發的得意了起來。

梁不言躬身行禮,道:「已經去過先生那裡了。先生說,等您得了空,可去先生那裡看看他新得的書畫。」

「是么,你先生的眼光極高,他說好,那畫作就一定是好的。」梁大老爺想也不想的應了下來。

梁不言的眼底快速的閃過了一抹厭惡,而後又無事的看向了站在中間的梁氿,看似無意地說了一句:「不言剛剛進來的時候,剛好聽見祖母要罰母親去守家廟。只是,母親是梁府的女主人,若是守了家廟會被人說是為了不為祖母守孝特意去家廟避開,從而影響了梁府的聲譽。」

「不言說的極是,」老祖宗沉吟片刻,渾濁的眼睛似有似無的看著梁不言,「那總不能是不遵從你祖母的意思吧?」

梁不言在心裡暗暗地罵了一聲老狐狸。

這明明就是要他承了他的情!

梁氿看著他們兩人之間的小動作,好看的唇角微微地勾了起來。

這戲啊,人越多才越熱鬧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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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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