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4章 三十年河東
蘇莠是來自異世界的一縷亡靈，她的想法和觀念與這個世界格格不入，小小的蘇府也註定困不住她。
蘇妤之前雖然也想著等時機成熟了，會將賣、身契還給蘇莠，可是因為府中發生的事情太多，所以一直都沒有機會跟蘇莠提及過。
冬日的下午，寒意消散了許多，陽光照射在庭院中，暖意正濃。
白色的貓兒趴在屋檐下的凳子上，聽見聲音抬頭看了一眼，隨即慵懶的打了個哈欠，繼續酣睡。
蘇莠忐忑的走進院子，四處掃了一圈，沒見到人，正覺得奇怪，身後突然有人說，「怎麼不進去？」
蘇莠嚇了一跳，捂著胸口說，「小姐你走路怎麼沒聲音啊，嚇死我了。」
蘇妤抬了抬下巴，「進去說吧。」
蘇莠看著蘇妤的背影，表情凝重。
知道家裡出了事之後，蘇三老爺就匆忙趕回來了，得知此事蘇妤要自己處理，他先是生了好一通氣，最後才在蘇妤和范輯明的安撫下勉強給了蘇妤時間處理。
想到自家爹娘不放心的樣子，蘇妤心中苦笑，當父母的果然是心思複雜，既想讓兒女快些長大，可是又不放心讓他們長大。
蘇妤搖了搖頭，將那些思緒拋開，抬眸看向站在庭院中的蘇莠，似是無意的問，「蘇莠，你還記得你娘嗎？」
蘇莠心口一跳，心虛的說，「不記得了，我又不是真正的蘇莠，怎麼可能記得她的事情。」
蘇妤輕笑一聲，看著蘇莠認真的說，「那如果我說我要把你的賣、身契還給你呢？」
「什麼？」蘇莠吃驚的看向蘇妤，臉上的欣喜顯而易見，逼近問，「你說的是真的？」
蘇妤認真說，「當然是真的，其實在我讓你簽賣、身契的時候就已經想好了，等你長大些就會把賣、身契給你，畢竟當時我也是迫於無奈才讓你簽的，若不徹底讓他們死心的話，你就要被他們打死了。」
蘇莠才不管那些陳年舊事，興奮的伸手說，「那好，你把賣、身契快給我。」
蘇妤臉上的笑意驟然散去，冷哼一聲，「你就不好奇我為什麼會突然跟你提起這事嗎？」
蘇莠愣住，原本興奮的臉上滿是錯愕，「小、小姐，我——」
「還不想說嗎？你口口聲聲跟我說在你們那裡人人生而平等，生命高於一切，可是現在呢，現在你又在做什麼？你知不知道那小孩子差點就死了？是被你害死的！」蘇妤怒聲叱道，臉色冷峻的可怕。
蘇莠嚇得往後退去，臉色霎時慘白，嘴唇囁嚅著半晌說不出話來。
「原本我以為你是因為跟我們生活在不一樣的世界里，所以你不認同我們這兒的禮教，尊卑甚至是世俗的觀念。這一切我都可以理解，甚至可以縱容，可是我萬萬沒想到，你竟然會對小孩子下毒手，你太讓我失望了，早知道當初我就該把你直接交給官府，而不是養虎為患！」
「不是我！我從沒想過害人，我沒有！」蘇莠激動的反駁道，眼眶都紅了，她畏懼的往後退去，情緒崩潰的說，「我從來就沒想過要害人，我從小到大連老鼠都不敢殺，怎麼可能殺人。」
「那小孩子是怎麼回事？難道那些毒藥都是憑空出現的嗎？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私下跟蘇念旺見過面！」蘇妤冷笑一聲，實在是氣得夠嗆。
當她得到消息說蘇莠竟然跟蘇念旺有聯繫的時候，要不是范輯明拉著，她都恨不得拿根棍子將蘇莠打一頓，吃裡扒外的混賬東西！
「那又怎麼樣？你以為是我自願的嗎？憑什麼你們的恩怨要牽扯到我，我本來就跟你們沒有任何關係，如果不是因為你，蘇念旺怎麼可能來找我。你知不知道，蘇念旺原本是讓我毒你們的，要不看在你對我還算好的份上，現在躺在床上的就是你們了！」蘇莠也急了，頓時口不擇言起來，想到什麼就說什麼。
蘇妤聽得後背發寒，咬牙切齒說，「你的意思是我還要謝謝你的不殺之恩了！」
蘇莠知道蘇妤生氣了，原本一直壓抑在心底的不滿和不甘也在重壓下徹底爆發，她嗤笑說，「你少給我陰陽怪氣的，你以為我不知道你是怎麼想的嗎？你就覺得我只是一個奴才，你壓根就沒想過放我走，你騙我給你弄口紅弄肥皂，你就是想把我當搖錢樹，就是想要榨乾我所有的利用價值。蘇妤你有什麼了不起，你不過是這輩子命好投了個好胎罷了，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以後指不定誰過得比誰好呢。」
「放肆！」蘇三夫人鐵青著臉在素珠的攙扶下走了進來，指著蘇莠氣的手指發抖，「你個不識好歹的白眼狼，當初在蘇家要不是妤兒救你，你早就死了！後來你私自逃走被流民抓住，也是妤兒救了你的命。你現在有的吃有的穿，你以為這一切是哪裡來的，是我女兒給你的！」
蘇莠還是有些畏懼蘇三夫人的，縮了縮脖子不甘心的小聲嘀咕說，「對我吼什麼吼，穿到這個破地方我還委屈呢，再說了，蘇妤心裡也沒安什麼好心......」
「你說什麼？你再說一遍！」蘇三夫人怒聲道，一副要吃人的樣子。
蘇妤警告的看了眼蘇莠，再多嘴多舌，天皇老子也救不了她了！
蘇莠連忙垂下眸子，不敢再出聲了。
「娘，不是說了這事情我來處理嗎？你怎麼過來了？」蘇妤無奈的問，幸虧她爹沒過來，不然事情更糟糕。
蘇三夫人怒其不爭的點著蘇妤的腦袋說，「我要是再不來，你就要被一個奴婢站到頭上拉屎拉尿了，你當人家是姐妹，人家當你是冤大頭呢！」
蘇妤笑著安撫說，「娘，你放心，我知道分寸的。」話說著眼神示意素珠帶蘇莠下去。
蘇莠在蘇妤面前能言善辯，但是對上蘇三夫人，卻一點底氣也沒有了，哪敢再在這裡停留，嚇得趕緊跟著素珠離開了。
「娘，你消消氣，你又不是第一天認識蘇莠，為了個丫鬟沒必要氣壞了自己的身體。」蘇妤好生勸說道。
蘇三夫人目光凌厲，「你們之間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情？」
蘇妤心裡暗暗鬆了口氣，看來她娘還不知道是蘇莠下毒的事情，也是，如果已經知道的話，方才她也不會那麼輕易就讓蘇莠離開。
「也沒什麼事情，就是蘇念旺來找她了。」蘇妤半真半假地解釋著，只說蘇念旺是來跟蘇莠要錢的，下毒的事情隻字未提。
蘇三夫人一聽蘇念旺的名字就厭惡不已，「看來那邊是真的過不下去了，也活該他們有這個報應。」
「對了娘，你找我是不是有什麼事情？」蘇妤問。
蘇三夫人審視的看著蘇妤，「你說實話，你是不是已經知道是誰下的毒？」
怎麼說著說著又回到了這個話題，蘇妤為難說，「娘，我這不是還在調查嘛，輯明說過，下毒的人很可能就在府里，所以她跑不掉的。」
蘇三夫人卻急道，「正因為如此，所以才更要儘快把人抓住，否則誰知道她還會不會下毒。」
蘇妤暗暗嘆息一聲，面上卻做輕鬆狀，「貞大夫說了，那個葯可不是什麼人都能得到的，我想兇手一時半會兒應該不會再下手了。」
蘇妤好說歹說硬是將她娘親給送走了。
獨自坐在院子里，望著頭頂上四四方方的天空，蘇妤嘆息一聲，「也不知道究竟誰才是誤入牢籠的人。」
「還在想呢？」身後傳來范輯明的聲音。
蘇妤有也不回的說，「是啊，你倒是幫我想想怎麼解決才好。」
范輯明蹙眉，「看你這樣子，十有八九是已經知道了誰是兇手了？」
「是啊，你也別套我話，究竟是誰你應該早就猜到了。」蘇妤嘟囔說，反正她自認為不是什麼聰明人，她之所以比她爹娘更快知道誰是兇手，只因為她對蘇莠更加了解罷了。
「給。」范輯明隨手遞給蘇妤一個橘子。
蘇妤握住，驚喜說，「熱的。」
「嗯。」范輯明隨口應道,「我昨夜聽你咳了兩聲，燒橘子，止咳。」
蘇妤抿唇笑了，橘子還是熱的，捂在手裡又一點點發燙，想到蘇莠，蘇妤苦笑說，「這事情怪我，要不是我想利用蘇莠，也許她早就離開了蘇家，現在也不會差點鬧出人命來。」
范輯明面對蘇妤坐著，聞言不贊同的說，「首先，就算你利用了蘇莠，可是她也在利用你不是嗎？再則，你現在應該想的不是誰利用了誰，而是蘇莠為什麼會背叛你？」
「對啊，她為什麼要這麼做？」蘇妤也反應過來，「按理說她在這個唯一能依靠的也就只有我了，她完全沒必要背叛我啊，她自己都說自己已經不記得以前的事情了，就算還記得，也不可能對蘇念旺那一家有什麼好感的吧？除非......」
「除非蘇念旺捏住了她的把柄！」范輯明肯定的說。
「是她娘魏氏？」蘇妤恍然大悟般喊道，但隨即她又立刻否定了，「應該不是，蘇莠對魏氏根本沒有感情，依照她的性子，她不可能為了一個陌生人而去殺人。」
如果不是因為魏氏，那究竟是為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