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8.曲故終有時

88.曲故終有時

楊耀在房間里慢吞吞的收拾東西,陸柒站在門口看他。屋子裏很乾凈,被子正正噹噹的疊在床尾,跟豆腐塊兒一樣,一看就是陸晴的手筆,牆上貼滿了獎狀,書桌旁的玻璃櫃里也滿是獎盃,足以見得她哥有多優秀。

她看了一會兒,大拇指跟食指不自覺的摩挲,實在沒忍住,眼睛一轉,幫楊耀關上門就回自己房間了,拿出她藏在床底的煙灰缸,不急不躁的點了一支煙。陸柒的煙癮有些重,她倒是想過戒煙,但是並沒有什麼用,想抽的時候心癢難耐,越是忍住那種痒痒的感覺更是強烈。

那她索性就任性下去,熟稔的動作跟抽了十幾年的老煙槍一樣。陸柒吐出煙霧,「嘖」了一聲,攆滅手裏的煙,可憐的、還剩大半根兒的煙就這麼夭折了。

陸柒猛地把窗帘打開散味兒,這件事在她在曲河他們面前藏的很好,一點尾巴都沒露。剛才也只是再找一個小小的發泄口。

人總是會觸景生情的,積累久了就會在一件很渺小的事情上爆發,像是在沉寂了很久的水面上扔出一顆威力巨大的炸彈,炸出無數水花以後又歸於平靜。

然後再次積累到爆發,如此重複,直至麻木。

但很顯然,楊耀並不是其中一個,對他來說無聲的沉默會好過所有不同情感的安慰。

這個道理楊耀知道,陸柒也很清楚,他們都懂這個道理,所以不愛說那些虛與委蛇的表面話。

乾淨、整齊,曲故的房間跟他的人一樣,真實。

他有多優秀楊耀一清二楚,他以曲故為驕傲。然後又將這份驕傲埋葬,變成了無盡的思念。

他收拾好自己的心情,不打算再回憶下去,他不想在曲故的世界裏失態,他要曲故知道,我會很好,會讓你安心。

曲河跟陸晴到中午才回來,楊耀見到他們依然很緊張,手心裏全是汗。

曲河跟曲故一樣,性格安靜溫柔,在外能撐死一方天地,在內能獨掌大勺,是賢妻良母的不二人選。

兄妹倆一個性子隨媽,一個性子隨爸,還挺互補的。但是現在,陸柒一個人擔起了兩個人的角色,千人千面,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既不是人也不是鬼的就裝傻。

曲河的態度着實讓楊耀鬆了一口氣,經歷了一個上午的自我煎熬,他總算放鬆下來,能和他們正常的調侃了。陸柒看在眼裏,也跟着鬆了一口氣。

………………

「怎麼上來了?」陸柒倚在天台的圍牆上,手裏夾着明明滅滅的火光,「來一根兒?」

「來一根。」楊耀點點頭,毫不顧忌形象的往地下一坐。一千四的FOGEssential運動短褲就這樣和大地來了個親密接觸。

陸柒笑了一下,把煙盒扔給他,「火機在盒子裏。」

楊耀點點頭,喲!他挑眉,Zippo的獨角靈獸。

啪嗒一下點燃,看着被夜色侵染了半邊臉的陸柒道:「叔叔說你心情不好就喜歡上天台。」

陸柒看他一眼,腦子轉了個彎兒才反應過來他在回答她的上個問題。心裏微軟,摸了摸鼻子,輕笑:「我挺好的,我爸就是操心太多,我只是上來吹風而已。」

聽着這欲蓋彌彰的話,楊耀也不戳破她,眼裏帶笑的看着她:「你跟齊燃怎麼樣了?」

陸柒冷下眼看他,眉宇間透著對這個名字的不耐煩:「好端端的,你提他做什麼?我跟他沒什麼關係,硬是要說的話也就是不熟悉的對門鄰居。」因為結他的事,陸柒雖說不和齊燃計較了,但心裏還是抵觸他的。楊耀也理解,換成他還指不定把人打成什麼樣呢。

他笑着調侃:「齊燃看着感覺像是對你有意思啊。」

「呵,」陸柒不屑的翻了個白眼,一想到那賣畫的整天想纏着她就覺得煩,「他把我當成他畫里的人物原型了。」

這句話潛意思就是:看,他對我沒意思,他接近我的目的就是為了他的工作而已,別想太多。

楊耀「嘖嘖」兩聲,沒說什麼。陸柒聽見這個嘖嘖不爽了,也一屁股坐下來,面對着他道:「我是單身主義者,而且你剛才是在嘲笑我?」

「我不是,我沒有,你別瞎說!」楊耀瞪大眼睛否認,「你一二十幾的小姑娘現在奉行單身主義,以後就不會這樣想了。」

陸柒「嘁」了一聲,面容嚴肅,決定好好跟楊耀掰扯掰扯:「暫且先撇開我的單身問題來說,如果不是看在他和你認識的份兒上,我絕對不會那麼心平氣和的跟他說話!我要是知道那結他真撐不下去了,我也不會好聲好氣的跟他商量,更加不會三番五次的幫他,還……」

「等等!」還了一半沒說完,楊耀就把正擰著眉就差掰手指頭的陸柒打斷:「你說你三番五次幫他?」

這語氣里的懷疑陸柒想不聽出來都難。

「……昂。」陸柒被打斷的頗為不滿,跟楊耀大眼瞪小眼,誰也不眨眼睛。

楊耀也跟她杠上了,睫毛顫了顫,一眨不眨地說:「想不到你居然還會獻愛心,真令人驚訝。」

陸柒眉頭緊鎖,雙手死死地抓住腳踝,聞言冷笑,「我也想不到世界上除了你以外居然還有比萬里長城城牆更厚的臉皮。」

「……」

這乍一聽像是在罵齊燃,實際上還是在拐著彎兒罵楊耀,還順帶連鎖反應的把齊燃也帶上了。

遠在A市的齊燃摸了摸耳朵,怎麼這麼癢?

「你人身攻擊我?」

「對,你不也人身攻擊我了。」

這段毫無營養的對話像極了幼兒園小朋友菜雞互啄的樣子。

「呵,」楊耀面色難看的譏笑一聲:「我只是進行了小規模的言行嘲諷,而你卻是帶着個人色彩的心理加身體攻擊!」

他使勁扒拉開死命攥着他可憐腳踝的手,眼眶通紅的控訴:「你這手勁兒也忒大了,抓這麼狠,小心嫁不出去!」

陸柒眼珠子動了動,想翻個白眼又放棄了,咬牙切齒道:「你一個老男人有什麼資格說我?三十歲的人了,富婆都攀不上一個,你有何用?!」

「呸!」楊耀氣急,眼淚奪眶而出,「老子這張臉,光是追我的都能從三味排到解放路西街!」

陸柒對他這話表示出了適當的嘲諷,似是老母親擔心兒子一樣:「我看你還是下海掛個牌兒吧,沒準就轉角遇到愛了呢?到時候帶着你的意中人齊齊上岸過一輩子多好。」

楊耀愣住了,睫毛很有存在感的抖了兩下,眼淚越流越多,像是反應過來一樣,懷疑的死盯陸柒:「你是不是想騙我眨眼睛?!」

「唉……」陸柒也流着眼淚,很遺憾的嘆了口氣,「被你發現了。」

終於,在這場幼稚到無法形容的誰先眨眼誰就輸的無形對抗中以兩人打成平手的成績落下帷幕。

陸柒「靠」了一聲,雙手捂住酸痛到無法睜開的眼睛,眉心皺的死緊。楊耀的情況也不比她好,兩人閉着眼睛互罵,罵着罵着就笑了,從剛開始的隱秘到後面的放肆。

楊耀捂著隱隱作痛的肚子起身,拍了拍自己褲子上的灰開始往下走,「別想這麼多,明天還要早起,早點睡吧。」

陸柒的唇勾起一抹苦澀的弧度,自己都想不明白還要來安慰她。

「嗯」了一聲,算是對他的回應。。

下去的時候只見曲河一個人坐在客廳看書,見他們都回來了便合上書回了屋子,明亮的白熾燈倏地消失,留下了滿屋子的溫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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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寒冰遇驕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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