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所謂忠誠

第九章 所謂忠誠

鍾雷所說的的確是個好消息,鍾白氏雖然近來病著,但她依舊是個精明的商人,鍾雷所說的這樁生意對於鍾白氏的確是吸引力極強的,「雷兒,你需要多少?」「三千大洋。」鍾雷答得乾脆,眼中已是越發得興奮。「這麼多......」比之鐘雷得興奮,鍾母則是多了幾分擔憂。「本錢越多利潤就越大!」鍾雷得情緒有些激動,似是已經等不及馬上就要接下這筆大生意。

鍾雨將事情得原委聽了個大概,本不想發表什麼意見,但是看著鍾雷變得越發激動,想了想還是忍不住放下手裡的葯碗,「大哥,這樣會承擔很大的風險吧。」鍾白氏同意鍾雨得觀點表示贊同,「雷兒,媽覺得阿雨說的對,要不你再想想。」

鍾雷冷笑了一下,拿起床頭案上的葯碗重新遞迴到鍾雨的手裡,「阿雨,做生意就得敢於冒險。話說回來,風險在哪裡?不過,這也不能怪你,你從來沒有接觸過家裡的生意,你一直都是兢兢業業的照顧媽,不了解行情也是應該的。」說著,鍾雷又重新看向鍾白氏,「媽,現在我就要您一句話。三千大洋,給還是不給。」鍾白氏看著鍾雷已是態度堅決,終究拗不過他,無奈的揮了揮手應允,「去賬房拿吧。」

鍾雷聽了鍾母的話抑制不住得喜悅,來不及在多說些什麼就跑開了。鍾雷跑到了門口,一隻腳已經踏出了門檻兒忽然想到自己似乎太過於急切忽略了鍾白氏得感受,他慢慢的轉過身,望向鍾白氏想到重新回到她身邊說些安慰得話。但是,當鍾雷看到鍾雨正一勺一勺往鍾白氏得嘴裡喂葯,而鍾白氏的臉上又始終掛著笑容的時候,鍾雷便迅速的轉身大步的離開,沒有半點的留戀......

「大少爺,您找我。」阿鳳忐忑不安得踏進鍾雷得房間,見鍾雷擺弄著手裡的煙捲。鍾雷見阿鳳進來,漫不經心得看向她,「剛才你也看到了,那小子現在已經想摻和我的生意,就快騎在我頭上了。我一刻也等不了了,我最多再給你三天,最好就今天晚上就辦你該辦的事,要是讓我等的不耐煩了,阿祥可就......」「不必再說了......」阿鳳打斷了鍾雷的話,低著頭承諾,「我會照您的意思看著辦的。」說完,阿鳳第一次不再向一個下人一樣戰戰兢兢的去看鐘雷的臉,而是頭也不回的離開了。鍾雷心滿意足的看著阿鳳的背影,他將手裡的煙捲握成了一團。

飯菜已經準備好,只不過用餐的只有鍾雨一個人。鍾白氏自身體不好之後便大多都在自己的房間用餐,而鍾雷更是時常應酬很少回家吃飯,所以鍾雨一個人吃飯已經不是什麼稀奇的事。鍾雨的晚餐也不似鍾雷在家要一同吃飯時複雜,簡單的飯菜便是一頓,他不願麻煩廚房的人,也不願鋪張浪費,再加上為人親善和氣,每每上菜的人看到鍾雨一個人坐在餐桌前也都會感到心疼。

晚飯如往常,簡單的菜色,只是這一次鍾雨不似平日里很快的時間已經用餐過半。鍾雨只吃了幾口,放下碗筷看向阿鳳,「阿鳳,坐下一起吃吧。」阿鳳似乎若有所思,痴痴的站在一邊,沒有什麼反應。見阿鳳沒有反應,鍾雨用手在阿鳳的眼前晃了晃,「阿鳳,想什麼呢?別站著了,一起吃吧。」阿鳳一愣,回過神兒,「哦,沒事。還是二少爺自己吃吧。」「媽睡下了,大哥又忙於暹羅絲的事有應酬,一個人吃也挺沒意思的。你總是照顧我先吃,這次一起吃吧。」鍾雨起身,將身邊的椅子朝著阿鳳的方向推了推,「坐下吃吧。」

阿鳳看著鍾雨將椅子推到自己面前反而後退了幾步,「還是二少爺自己吃吧。我,我沒胃口。更何況......」阿鳳的眼中滿滿的心事,帶著隱隱的傷感低下頭,「我,怎麼能跟您一起吃飯呢。」聽了阿鳳的話鍾雨有些失望的垂下扶著椅子的手,「這樣啊,那我也去書房看會兒書吧。一會兒,給我送一杯茶過來吧。」

阿鳳一怔,神情看上去漸漸的慌張,於慌張之中透著些無奈,傷感也更加的濃烈,「您,要喝茶嗎?」「是啊,去給我沏一壺吧。」話罷,鍾雨便離開了。

阿鳳看著鍾雨出去,端起桌上的茶壺,木訥的盯著壺直到眼淚掉在壺蓋兒上。她抹掉眼淚,打開了壺蓋兒。阿鳳盯著茶壺裡的茶水緊咬著自己的嘴唇,直到她看到茶水裡浮現出阿祥正跪在地上給鍾雷捶腿的樣子,才從口袋裡掏出了鍾雷交給自己的小瓶子,可是在這一刻她卻又在茶水的水面上看到了鍾雨蹲下身子同自己一起在長廊里撿拾著碎裂的葯碗瓷片。阿鳳握著瓶子的手掌已經顫抖的厲害......

「對不起,真的對不起......」話音落下,眼淚落下,阿鳳慢慢的抬起了握著瓶子的手臂......

阿鳳端著茶走進書房的時候,鍾雨正專心致志的寫著書法。阿鳳不想打擾鍾雨,放輕了腳步,然而鍾雨似是算準了她會來的時間,驀地停下筆,看向她,臉上露出溫和的笑。

阿鳳不敢去看鐘雨帶著笑得臉,微低著頭山前,遞上茶,「二少爺......您的茶。」鍾雨接過茶,臉上得笑容停頓了一下,舉起茶杯得那一刻鐘雨看著阿鳳,又恢復了之前的笑容,「謝謝了。」話罷,鍾雨將茶杯貼近自己的嘴邊。「等等二少爺!」阿鳳迅速的握住鍾雨端著茶杯的手,又怯怯的鬆開了手......第一次,勇敢的,主動直視著鍾雨的眼睛,「二少爺......」阿鳳還是逃避了與鍾雨對視,即便勇於直視他的眼睛,她卻仍是不敢就這樣一直看著他,「你相信我嗎?」第一次,阿鳳勇敢的不再稱呼鍾雨為二少爺。鍾雨愣了一下,他凝視著阿鳳的眼睛,瞳孔上映著阿鳳惘然若失的臉,他突然又笑了,「當然相信。你可是阿鳳,我當然相信啊。」

阿鳳的手顫抖了一下,儘可能的讓自己看著鍾雷的目光不那麼哀傷,卑微,「你相信我......你好像對任何人都是深信不疑的,你有沒有想過,你的深信不疑會在毫無預兆的某一天害了你?要是,我在茶里下了毒怎麼辦?」「是嗎?「鍾雨看著阿鳳漸漸的收起里笑容,目光越發的認真,越發的牢固,絲毫不曾移動,反問道:「那你,為什麼要害我。為什麼,是你要害我。」原本應當是帶著些質問意味的話,可從鍾雨的口中說出卻極其的溫柔,平和。話罷,鍾雨的臉上又浮上笑容,「我沒有想過,深信不疑便沒有什麼可多想的了。不過我倒是很開心,一直都謹小慎微的阿鳳,終於也會開玩笑了......」「我沒有開玩笑!」阿鳳打斷了鍾雨的話,眼淚頃刻間涌了出來,欲言,又止......

鍾雨不語,只是靜靜的看著阿鳳。良久之後,鍾雨低下頭看看自己手中的茶杯,再起看著阿鳳,「阿鳳,不要哭,也不要覺得為難。其實,並沒有那麼難......還記得我說過,我們是平等的對嗎?你遇到困難的時候我一定會幫助你的。現在,就是你最需要幫助的時候,喝一杯茶就能幫助你,我很開心。小時候,雖然我們見到的時候不多,可我卻記得你原本是開朗愛笑的,我不知道你怎麼會變成現在的樣子,不愛笑,也不敢笑......以後,努力變回原來的樣子吧,這樣我才覺得比較值得。」

鍾雨說著,將茶杯握的更緊了,「本來是想去找大哥談談買斷暹羅絲的事,但是抱歉,不應該聽到你們的對話的。現在我只想知道......只想知道......」鍾雨的眼中不知在何時也同樣湧出了淚,眼中的專註並沒有因為視線被模糊而改變,他上前一步,離得阿鳳更近,「阿鳳,我想知道,如果我死了......你會不會偶爾想起我?」

「不會。」阿鳳回答的乾脆,原本躲閃的目光也隨著她的回答變得堅毅起來,「我會陪你一起死。我......我,向來忠誠,主人不在了,自然是要陪著一起。」阿鳳堅毅的眼神隨著話音的落下卻又漸漸變回了最初的躲閃。「嗯。」鍾雨應了一聲,心滿意足的點了點頭,「謝謝你的忠誠。」「我也,謝謝二少爺的誇獎。」阿鳳淺淺的一笑,淚痕在淺笑著的梨渦里慢慢的乾涸,帶些苦澀,帶些諷刺,「『忠誠』兩個字,雖不認得但也是知道的。我一直都是個忠誠的下人,活著可以是主人附屬品,死了也可以是主人的隨葬品。是什麼都好,我都可以去做,這應該算得上是一個忠誠的下人吧。」

「你錯了阿鳳。」鍾雨淺笑著搖了搖頭,「我問你的問題,與忠誠無關。我問你,只問你,是因為,我們是一樣的人。你不要覺得我這麼說有什麼不對,你跟我,從來都是一樣的人。我們都是一樣謹小慎微的活著,我看著你看大哥時的眼神就等於看著我自己的眼神......我不是長子,我知道自己該是什麼樣的位置,我也知道自己註定是不被眷顧的那一方,與其一個一個的試探人心真假,倒不如我自己謹小慎微的活著......阿鳳,你不願試探我為什麼會問你那樣的問題,所以便選擇你認為最有可能的那個答案......你願意陪著我,與所謂的忠誠無關。你心裡很清楚,我的問題,你的答案,都跟那些沒有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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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梨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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