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五章
張世昌只覺得渾身的力氣都被抽幹了一般，他獃獃地站在原地，雙腿像是灌了鉛一般。
「該上路了。」侍衛催促道。
張世昌滿臉不甘，卻沒有任何辦法，只能獃獃地接過侍衛手中的包袱，往府外走去。
剛到大門口，便聽到外頭一陣喧嘩。看門的小廝苦着一張臉走了進來，見到張世昌后頓時激動起來。
「世子，袁家小姐在外頭，鬧着要給夫人請安呢。」
「夫人」二次猶如刀劍一般，狠狠地扎在張世昌的胸口上。
這一刻，他對袁夢蝶的厭惡到達了頂峰。張世昌將一切過錯都怪在了袁夢蝶身上，他覺得袁夢蝶簡直將他的一生都毀掉了。
若不是袁夢蝶，自己與梁語慧何至於退親？梁語慧嫁給了自己，哪還有定國公什麼事？如今他又何至於被掃地出門？
「讓她滾！」張世昌冷著一張臉，幾乎是怒吼著道。
「世子？是世子嗎？」
袁夢蝶聽到了張世昌的聲音，激動得都快要掉下淚來。
「是我，我是夢蝶啊！」
張世昌沉着一張臉走了出去，冰冷的視線掃在袁夢蝶身上，袁夢蝶忍不住瑟縮了一下。
「世子，世子這是怎麼了？」袁夢蝶一臉擔憂的問道。
世子？怎麼了？張世昌冷笑一聲，這個袁夢蝶還有臉提「世子」二字，還有臉問自己怎麼了？拜她所賜，自己的世子之位就這麼涼了，她反倒一臉無辜地裝起了天真！真真是可惡！
「滾開！」
張世昌一腳將她踹翻在地，袁夢蝶一時不察摔了個狗啃屎，再抬頭時，面上已經是狼狽不堪了。
外頭的路人聽到動靜紛紛看了過來，朝這邊指指點點的。
「世子，世子……」袁夢蝶捂著肚子，額角密密麻麻爬滿了汗珠：「世子，你不能這麼對我，我……我有個天大的好消息要告訴你……你等我……」
「閉嘴！」
天大的好消息，他如今都這副德行了，還能有什麼好消息？
眼看着圍過來看熱鬧的人越來越多，張世昌面上有些掛不住，懶得再和袁夢蝶糾纏，推開人群往外頭走去。
「這邊請。」侍衛領着他往另一側走去：「此去黑水河路途遙遠，世子要有心理準備才是。」
黑水河……真是夠狠的……
袁夢蝶扶著牆壁，勉強站定，整個人獃獃地，瞪大眼睛看向張世昌消失的方向。
怎麼就變成這樣了呢，明明自己把張世昌勾到了手，張世昌對自己也是死心塌地的。如今怎麼是這樣一副光景呢？
難道是梁語慧那個賤人？肯定是她，嫁給定國公后各種作妖。甚至將主意打到了世子之位上！袁夢蝶越想越覺得是這麼回事。
若真是如此的話，袁夢蝶倒是放心下來，這個定國公是個短命的，梁語慧囂張不了多久。等定國公徹底歇了菜，梁語慧還不是砧板上魚肉一般，任由自己拿捏？
袁夢蝶開始琢磨著，應該要怎麼把這個消息安全有效的透露給張世昌。
這麼一想，袁夢蝶便心平氣和多了。日子還長著呢，等後日，她與張世昌成了親，再慢慢說給他聽便是。
***
張淮之得到消息的時候已經是傍晚了，聽說張淮之已經隨侍從奔赴黑水河，面上有些愣怔。
「不是說成親之後再出發嗎？」
梁語慧自是知道張淮之的秉性，為人素來光明磊落。昔日因為無心娶妻，所以從族中過繼了張世昌過來。這在別人看來是一種安慰，可是在張淮之看來，卻是一種承諾與責任。
這也就是為什麼張世昌屢屢犯錯，讓張淮之失望至極，卻又一次又一次地容忍。
這一次，還是因為張世昌與梁語慧說話時如此輕浮孟浪，這一切又是在張淮之的眼皮子底下發生的，如此觸目驚心。若非如此，張淮之是不會讓他去邊疆歷練的。
即便如此，張淮之還是想讓他成親完之後再去。而且，歷練就只是歷練而已，並沒有驅逐的意思。
梁語慧自然不會袖手旁觀，讓張世昌再這麼舒舒服服的過下去。
「早走晚走，都是要走。我倒是不知，國公爺竟會如此不舍。」
張淮之眉頭一皺，怎麼又喊他「國公爺」了？他漸漸也覺出味來，每次梁語慧喊他國公爺，就意味着她生氣了。而且，語氣越是恭敬，就說明越生氣。
所以，定然不能說心裏不舍的，何況他本來就沒有這種情緒。
「夫人誤會了，只是因為世昌成親在即，又是聖上指婚。後日成親那日世昌不在，恐怕……」
「好辦啊。」梁語慧不在意地說道：「這有不少先例啊，有兄弟的可以由兄弟代為迎親。沒有兄弟，密友代迎，實在都沒有，找只大公雞也是可行的。」
梁語慧瞥了張淮之一眼道：「或者國公爺若是想親自代……」
「夫人說笑了……」眼看梁語慧的語氣越發不對勁，張淮之趕緊打斷了她的話：「我派人去把世昌的大哥找過來，讓他替世昌迎親。」
張淮之所說的大哥，是張世昌在原來家中的親生大哥。
梁語慧滿意地點了點頭：「你看，不是順利解決了嗎？」
「夫人說得極是。」
***
雖然袁夢蝶自我感覺良好，但是之前追捧着她的那些夫人小姐都散了。之前袁家的門檻都快被踏破了，而如今卻依舊恢復了冷清。
而往日那些上趕着與袁夢蝶交好的人，毫不意外地變了嘴臉。
「雖說是嫁世子，但是這樁親事真不算好。」
「可不是嗎？這個世子本就名不正言不順，原本定國公府便不怎麼滿意。無奈族中無人，這才勉為其難挑了一個中庸的。如今更不得了了，定國公都娶媳婦了，哪還有世子什麼事啊？」
「可憐你們袁家，白歡喜一場，真是凄慘。」
「要我說，就該自覺點，把世子之位讓出來。這麼拖着，日後更難看。不要心存僥倖，即便國公府認了，還有皇上呢，能袖手旁觀，任由鳩佔鵲巢？」
「……」
面對眾人的奚落，以及不懷好意的取笑，袁夢蝶在心裏一遍又一遍地告誡自己：忍一忍，忍到定國公死翹翹了，他們就徹底熬出頭了。今日好好的看清楚這些人的嘴臉，將來一個一個地回敬回去！
對於婚禮，袁夢蝶以及整個袁家都不敢過於奢望，像梁語慧當日那般排場是想都不必想的了。但是兩樁婚事挨得這麼近，很多東西也可以沿用，總不至於太寒酸吧，袁夢蝶在心中安慰著自己。
「怎麼樣？迎親隊伍如何？」
身着大紅嫁妝的袁夢蝶，見丫鬟從外面奔進來，趕緊問道。
「小姐……有個情況……不太……不太好……」
袁夢蝶心裏一咯噔，這又出了什麼事了？
「什麼事，你快說！」
「定國公府說……說……說世子爺去了邊疆歷練，不能來親迎……」
袁夢蝶臉色大變：「什麼！這……這定國公府怎麼敢……怎麼敢如此行事？這樁親事可是聖上賜婚，他們如此怠慢，不怕觸怒聖上？」
丫鬟支支吾吾，半天也說不上話來。
「他們把新郎官擠兌到邊疆去了，今日誰來迎親？」袁夢蝶氣呼呼地吼道。
「聽說是……是世子爺的父親代替他迎親。」丫鬟道。
袁夢蝶愣了一下后，面上一喜，雙頰竟是爬滿了紅暈。
世子爺的父親……不就是定國公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