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一章 張公子想開點

文武百官們坐在大廳里悶頭喝了三杯酒，這才慢慢緩過神來。

「定國公成親了！！！」

「蒼天有眼啊！！！天佑我大禹朝！」

「等等，定國公是娶的誰？？？梁家三小姐？那不是……和那個誰……」

「什麼什麼誰？還有誰什麼事？定國公身體健康，咱們去給他敬個酒，祝他早生貴子。」

「對對對……」

眾人心照不宣地笑了笑，端起酒杯往定國公那桌走去。

「定國公之前可是說了，大家不醉不歸，咱們可不能讓定國公失望。」

「你可別真這麼狠啊，咱們定國公苦了多久才盼來今日……」

「哈哈哈，說得倒也是……」

皇上見眾人聚了過來，笑眯眯道：「都過來討酒喝了啊，大家心意到了就行，今日是淮之的大喜之日。咱們一起敬他幾杯便是。」

「是是是，皇上說得是。」

「淮之啊，今日你高興，朕也非常高興。你從此不會覺得愧對府中先輩，朕也有臉面見先皇和你祖父了。」皇上感慨地舉起酒杯道：「第一杯敬梁三小姐，勇氣可嘉的女子，朕替大禹朝的百姓謝謝她。」

張淮之笑著頷首，將杯中的酒一飲而盡：「謝皇上，這杯酒我替夫人喝了。」

「好！」眾人笑著起鬨，「皇上，定國公是在暗戳戳地提醒你，不能再叫梁三小姐了，要叫國公夫人了。」

「對對對。」皇上連忙點頭：「是朕失言了。」

「這第二杯酒，朕祝你與你家夫人白頭偕老，早生貴子。」

張淮之大大方方地應了：「謝皇上。」

「……」

滿室的歡聲笑語，人人都開心得像是自己結婚了一般。這麼一來，一眼掃過去，唯一的那個落寞的身影則顯得尤為打眼。

這個落寞的身影正是如今的定國公世子張世昌。想到自己的頭銜，張世昌苦笑了一聲，他這個世子本來就名不正言不順，飽受詬病。如今定國公還成親了，若是日後生下一兒半女的，那還有自己的立錐之地？

張世昌覺得心裡非常不甘，一個是自己名義上的父親，一個是與自己定過親的女子。尋常情況下，這兩個人若是有點什麼瓜葛，那定然是要被眾人的唾沫淹死。更有甚者，茶樓里的說書先生會翻來覆去地說這樁艷事，從此這兩人名聲掃地。

可是如今的情況卻格外詭異，眾人對此視而不見，反而覺得這兩人的婚禮是舉國歡慶的大喜事，理應受到天下百姓的歌頌一般。

這是什麼道理？憑什麼？張世昌越想越覺得憋屈，忽然眼前一晃，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

「愣在這幹嘛？」

張世昌抬頭一看，正是昔日交好的友人，尚書府的大少爺。

「沒事。」張世昌打起精神來，搖了搖頭，面上擠出了一絲微笑。

「沒事的話，一起來喝酒啊。」友人再次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來啊，張公子！」

張世昌被這聲「張公子」驚得差點站不穩，往日里，他都是叫自己「世子爺」或者「張世子」的，這聲「張公子」是口誤還是故意的呢？

「怎麼了？眼睛瞪這麼大，我臉上有什麼嗎？」友人好笑地看著他，似乎完全沒有感覺到剛才的稱呼有任何不妥。

「你剛才叫我什麼？」張世昌沉著臉問道。

「張公子啊，怎麼了？」友人問道：「有何不妥。」

張世昌輕咳了兩聲，支吾了好半天才道：「你……平日里你都不是這麼稱呼我的。」

「哦？不是嗎？」友人一臉狐疑地問道，「那是怎麼稱呼的？是稱呼你為世昌還是世昌老弟？」

張世昌心裡極其不滿，他再明白不過了，這位尚書府的大少爺就是故意的，揣著明白裝糊塗！平日里的稱呼，怎麼可能說忘就忘了，何況還是在這個節骨眼上。

想要矇混過關？想得美！張世昌心裡冷哼一聲。

「你怎麼突然就忘了？你平日里不都是叫我張世子嗎？」張世昌提醒道。

「哦！這樣啊！」尚書府大少爺裝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樣，笑著點了點頭，卻依舊沒有改口：「可是，今時不同往日了啊，張公子。」

張世昌瞪大眼睛，「你……你……」

好一個見風使陀的牆頭草！張世昌在心裡怒罵著。

尚書府大少爺朝著人群聚集的方向努努嘴，那裡正有將士老淚眾橫地表達自己的激動之意，一口悶了一碗酒，大聲地祝福定國公早生貴子。

「張公子，該你的不會跑，不該你的你也彆強求才是。」尚書府大少爺嘆了一口氣道：「也許你不開心，但是我這其實也是為你好。」

退一萬步來說，即便是定國公府的公子哥，也比他原來的身份高太多了。

「張公子，你要做好準備，如今的情形之下，恐怕再沒有人會喚你世子爺了。」

張世昌彷彿被驚雷擊中一般，竟是不受控制地往後踉蹌了幾步。

彷彿是想要證實這位大少爺的話一般，有幾位公子哥朝這邊聚了過來。

「張公子，怎麼不去喝酒啊？」

張公子？又來一個叫他張公子的？張世昌雙手緊握成拳，幾乎要將掌心掐出血來。

「張公子，今日府中大喜，真是恭喜恭喜啊！」

恭喜個屁！一堆牆頭草！他本就是聖上親封的世子，誰敢奪走！即便是定國公也不能夠！定國公……定國公成親了又怎麼樣？能不能有后還得看造化！

張世昌暗暗發誓，他絕對不會讓定國公有這個造化！

***

袁府。

天已經黑了，袁夢蝶一直呆坐在鏡子面前，一天下來滴水未進。

丫鬟婆子試著來勸她，還沒靠近，便被她瘋了一般的咆哮聲嚇跑了。

即便是她的母親袁夫人也拿她沒有絲毫辦法，只能站在外頭抹著眼淚乾著急，最後更是急得直接暈了過去。

眼看著袁夢蝶彷彿要和梳妝台融為一體了，她卻突然站了起來。

丫鬟聽到動靜，大著膽子走了過去。

「小……小……小姐，可要用膳？」

「用膳？」袁夢蝶瞪大眼睛吼道：「都什麼時候了，還用膳？」

「是是是……奴婢知錯了……小姐可有別的吩咐？」

袁夢蝶的臉上滿是不甘，幾乎是一字一頓地問道：「梁語慧進了定國公府？是妾還是平妻？」

「是……」丫鬟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小姐，其實……」

袁夢蝶冷哼一聲道：「看來是平妻了。」

「小姐，小姐有所不知。」丫鬟有些磕磕巴巴地說道：「梁三小姐並不是嫁給世子爺。」

「什麼？」

彷彿在地獄中煎熬著的人，猛然升入天堂一般。袁夢蝶只覺得四肢百骸都舒暢起來，激動得大口大口的喘著氣。

她小心翼翼地試探著問道：「世子爺今日並未納娶？」

「沒有呢！」見自家小姐面上滿是喜悅，丫鬟也鬆了一口氣，面上也帶上了笑容。

竟是虛驚一場？袁夢蝶閉上眼睛，暗嘆老天果然還是眷顧自己的。

「既是如此，為何不早點稟告於我？」

袁夢蝶有些不滿，如此天大的好消息居然不告訴她，害她在這飽受煎熬。

「奴婢原本想要稟告的，只是……只是小姐您……您不願意聽啊……」

「行了行了。」袁夢蝶擺了擺手，想起自己之前的失禮之舉頗有些不堪回首，「此事不可再提，也切不可外傳。」

「是。」丫鬟連忙應道。

「我有些餓了，快去叫廚房送些飯食來。」

之前壓得她喘不過氣來的危機與緊繃感驟然消失，袁夢蝶整個人都放鬆下來，餓意自然而然地涌了上來。雖然還有些細節不太清楚，但是袁夢蝶還是決定先吃飽再細問。

只是剛拿起筷子，便想起一個重要的事情來。

「既是如此，今日梁語慧是要嫁給誰？」

「是……是……」丫鬟支支吾吾道：「要不您還是先用完膳再……」

袁夢蝶一聽這口吻便知道有些不妙，她眯起眼睛，冷著臉道：「快說！」

「是……梁三小姐今日嫁給了定國公。」

袁夢蝶一臉疑惑地吼道：「你剛才不是說她沒有嫁給定國公世子嗎？等等？你說她嫁給了定國公？」

「是……是……」

「她居然嫁給了定國公？」袁夢蝶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說道：「那她豈不是國公夫人？日後……我還得叫她母親？」

「小姐，您……」

「不不不……」

袁夢蝶搖了搖頭，若是梁語慧嫁給了定國公，張世昌那個世子之位哪還能保住？她只覺得脊背一涼，悲從中來，她這豈不是竹籃打水一場空了嗎？

這個消息甚至比梁語慧被張世昌納為妾室更可怕，張世昌的世子之位眼看著保不住了，而她卻被一道聖旨與張世昌牢牢地捆在了一起……

「怎麼可以這樣！梁語慧她要不要臉了？和兒子退親，改嫁老子，天下哪有這樣的道理？皇上不管嗎？言官不彈劾嗎？」

「皇上親自率領大臣去定國公府祝賀，說這樁親事是整個大禹朝的大喜事呢！」

袁夢蝶一拍桌子，將前方的飯食一把掀翻在地。

「還吃什麼吃？都什麼時候了還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