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零六章悲觀主義者

一靈的心裏面也真是夠卧槽的額，因為一個江木子竟然視自己不見，那種心裏面的感覺真是憋屈到了極致，沒有人能夠感同身受，陳子墨也就只能靜靜的在旁邊看着。

因為不放心一靈一個人回家，陳子墨將她安排到自己的家中。

等她氣喘吁吁地伏在他懷裏，陳子墨靜默了一會說：「昨晚我去見了陳子墨，你知道的，他那種人你是無法駕馭的，要不然你就早點放手吧。」

懷抱里的身軀頓時僵住。

「他和我說，有個人曾經在搜索器里搜索過我的名字，我想問那個人，她都搜索到什麼了？」

一靈沒有聲音，陳子墨繼續說：「我剛剛用你的名字搜索了下，發現一靈原來得過米國的很多美術大獎，在大學的時候，我怎麼也沒有聽你從來沒說過。」

「沒什麼名氣的獎……你也沒問過。」一靈低低地說。

陳子墨嘆氣，抱緊她：「對不起，是我的錯。」

「一靈現在告訴我好不好，你都做了些什麼？」

「在米國嗎？」

「嗯。」

這樣溫柔的何陳子墨，就算在七年前大學里感情最好的時候一靈都沒感受過，輕輕一句溫柔的詢問，輕易就把她這些年所有的委屈都勾了出來。

一靈開始講述那些在米國遭遇到的事情，講剛到米國時不會說英語，迷路了看不懂路牌結果越走越遠，講學英語有多討厭，講外國人奇怪的習慣，還有那些難吃的東西，她重點描述某個牌子的速食麵有多難吃。

「那為什麼不吃別的？」

「別的都貴，我那時候很窮的。」

「你爸爸沒給你錢嗎？」這是陳子墨第一次語調這麼平緩地說起一靈的父親。

一靈看了下他的表情才說下去：「有的，很大一筆，開始我嚇了一跳，後來在報紙上看到，才知道……就把那些錢寄給大使館了。」

「嗯，那大使館有沒有寫表揚信給你？」

「我沒留名啊，我是在一次華人大捐款里寄的。其實我沒有什麼高尚的念頭的……」只是怎麼也無法坦然地花那些用命換來的錢，而且也自欺欺人地覺得，沒有那些錢，父親就不會死，這一切都好像沒有發生過。

「嗯，一靈很聰明，還有呢？」

「還有……」

一靈想過有一天必定會和陳子墨說起這些事情，但是她從沒想過會是這樣的。一點沉重的感覺都沒有，好像是最普通不過的聊天一樣，那些曾經令她痛苦過的經歷，好像在一夜之間遠去了。

對話漸稀。

天已經完全亮起來。

「陳子墨，我居然一點也不難過，我以為說起這些會很難過的。」

陳子墨靜靜地說：「你有我了，雖然……現在我就是你身邊的堅強後盾，有什麼不舒服的地方你就來找我哦，只是趙玉浩然那個人你要學會放棄……你得到什麼東西就會有什麼東西失去，人不可能總是一帆風順的，你要知道！。」

一靈沒有出聲，腦袋靠在他胸口一動不動，久到陳子墨以為她睡著了，漸漸的，卻感到胸口那邊一陣潮濕。

已經是周一了，早上還要上班。

。

因為競爭壓力越來越大，公司的很多同事看到陳子墨明顯睡眠不足的樣子以為他為案子殫精竭慮，不由感動不已，頻頻稱謝，陳子墨哭笑不得。

一靈上班的時候眼睛紅腫未退，嚴肅地研究着她的眼睛，用沉重哀悼的語氣問她：「失戀了？」

一靈低下聲音，配合她的沉重哀悼：「同志要不要請牛肉飯安慰傷員？」

同事繼續嚴肅地思考了下：「那你還是不要失戀了。」

老白買的報紙上那個屬下的消息是頭版頭條，一靈走過他桌子的時候看到，順手拿了過來。報紙上長篇累牘地報道了那個屬下的生平經歷，多溢美之詞，文末不改小報特色，對那個屬下口中的夫人做了多方面八卦的猜測。

一靈放下報紙，怔忡良久。

她在米國熟悉的人不多，娟姐是一個，可是娟姐回國后就再也沒有聯絡過她，剩下的就只有那個屬下。其實對那個屬下，一靈感激遠多於其他情緒，畢竟他幫了她那麼多，而且那次他喝醉酒，最後也沒有造成什麼實際的傷害。

遲疑了下還是打開電腦，輸入sosomail的網址，一靈進入自己回國后就沒怎麼用過的郵箱，翻出那個屬下的電郵地址。

信的內容改來改去好幾遍，最後只剩了一句：——「應大哥，昨天酒店大堂的事，謝謝你。」

信發出後幾分鐘，信箱提示有新郵件，一靈刷新了一下，點開。

這次很久沒有迴音。

一靈有點後悔。

自己也許是逾越了，每個人心底都有不能觸及的部分。那個人，也許就是應大哥最深的傷口。

晚上一靈和陳子墨說起這個，陳子墨瞥了她一眼，說了四個字：「果然遲鈍。」

然後又加了一句：「幸好你笨一點。」

「因為大家都會犯錯，所以鉛筆的另一頭安裝了橡皮。」

誰能想到，這句充滿哲理的話，竟然出自動畫片《海綿寶寶》。

時至今日，海綿寶寶已經33歲了。

而那些看着他長大的孩子們，很多也都有了自己的孩子，暑假在家陪孩子看，自己比孩子看的還認真。

音樂一響起，就會被帶入到比基尼海灘里，跟海綿寶寶一起笑，一起哭，一起經歷大大小小的冒險和歡樂。

小時候的天真在於，不明白章魚哥為什麼脾氣那麼差？

長大后的心酸變成了，為什麼海綿寶寶總是那麼快樂？

十幾年後才看懂，它動畫片的外表下，裝着整個成年世界的真實。

大家都愛海綿寶寶，卻永遠也沒法成為他那樣的人。

有次蟹堡王餐廳選拔經理，海綿寶寶和章魚哥都是候選人。

然而有着300次優秀員工榮譽的海綿寶寶，竟然落選了。

他只是傷心了一小會兒，便又開始興高采烈地開始做漢堡，彷彿剛才的挫折沒發生過。

成年人要做到這樣豁達、輕看得失，太難了。

我們想要付出即有回報、想要證明自己、被認可，卻從不把慾望放在臉上。

從朋友圈三天可見到戒掉情緒、不敢崩潰，我們在成人世界的法則里逐漸學會了偽裝。

有時候真的很想像海綿寶寶那樣，不開心的時候就大哭一場。

更令人羨慕的是，海綿寶寶一直被海灘上所有朋友毫無保留地愛着。

派大星頭腦簡單四肢發達，但是會為了和海綿寶寶的友誼，甘願摘下能讓他變聰明的帽子；

寵物小蝸不會說話，卻會給海綿寶寶交電費、洗衣服，教會他很多哲理；

松鼠珊迪創造力無限、腦容量超大，卻從不嫌棄傻呵呵的海綿寶寶，還告訴他許多知識；

但最令我難以忘懷的，還是看上去最「不卡通」的章魚哥。

章魚哥，是個傲嬌的老頑固。

從來擺着一副臭臉，說話也陰陽怪氣的。

對海灘發生的一切他似乎都沒興趣，甚至在別人吵架時還會幸災樂禍。

他拒絕承認任何事物對自己的吸引：

他曾發誓說，就算餓死，也不會吃蟹黃堡一口；

結果嘗了一次之後，晚上偷偷跑去倉庫里偷吃。

嘴上說着討厭海綿寶寶，多麼希望遠離他；

卻在得知海綿寶寶命不久矣時候，陪他完成了那麼長的願望清單。

他外冷內熱的性格，像極了長大后的我們。

嘴上無比挑剔，內心極度溫柔。

越是對親近的人，越是愛得深沉而隱忍；

越是面對想要的東西，越是一臉的雲淡風輕。

喜歡豎笛卻吹得一塌糊塗的章魚哥，只有獨處的時候，才會展現真實的自己。

他管自己叫藝術家，心底里有着不切實際的夢想，卻幾乎沒有向外界展露過。

常有人說，外表高冷的人，往往內心最細膩，這話沒錯。

雖然嘴上不說，但是一旦碰上想要守護的東西，絕不肯退讓底線半步。

記得有一集，海綿寶寶被蟹老闆賣給了魔鬼。

章魚哥氣得指著蟹老闆的鼻子大罵：「你看看你做出的事情，你害了海綿寶寶！」

章魚哥，就是每個人生命里最重要的朋友。

或許不會經常陪着你，不會開口誇你，甚至還總是嫌棄你。

但是一旦你遇到麻煩、不開心，卻第一個站出來護着你、哄着你。

因為見過世界的殘酷，所以更想守護天真，章魚哥就是這樣的人。

可以說，章魚哥是每個想成為海綿寶寶的成年人，最後的歸宿。

每個人都在他身上，發現了最像自己的那部分：

敏感，傲嬌，害羞，正義感十足又善良。

所以我們才會喜歡這部孩子氣滿滿的動漫。

所以才會喜歡海綿寶寶每天早晨都會對章魚哥說：

「章魚哥，我們去抓水母吧~」

因為都期待能有這麼一個人，看穿自己的彆扭，不計前嫌地牽起自己的手。

宮崎駿說過一句很扎心的話：「我是個悲觀主義者，但人生值得一活。」

你不必刻意去扮演開朗，總有人能看穿你的逞強。

你深夜秒刪的朋友圈、頻繁更換的頭像；

欲言又止的表情，總有一個人能輕鬆看破。

如果可以，記得給他一個擁抱；

別忘了那雙臂，也一定能溫暖你。

一靈愕然。

一個多月後一靈定期清理各個信箱才看到那個屬下的回信，信上的日期是兩天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