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7章 先生不知何人也
《五柳先生傳》里第一句話。
先生不知何許人也。
姜千城在敬亭感悟,文以載道,晉陞宗師,腦海中浮現出這一句話,他明悟了,自己叫姜千城,不是至強者身邊養豬的,不是五柳先生,而是省城四大豪門之一的掌舵者。
他可以改變自己的命運,也可能改變姜家的命運。
今天。
就是改變命運的最好機會,於是他晉陞了,文以載道,道,也許是邪魔外道,但黑貓白貓抓到老鼠就是好貓,不是嗎?
起碼他晉陞宗師了。
接下來如果能夠讓姜雪燕與何川結婚,抱緊武協和聖賢樓的大腿,偌大的省城,凡俗之中,誰能與姜家對抗?
機緣,是家族直上青雲最重要的因素。
現在機緣來了。
任何人都不能阻攔他的野心。
姜千城彷彿看到了姜家未來百年興旺的畫面。
爽!
姜千城不想再繼續種地,隱藏內心對權利的慾望,不想再繼續裝瘋賣傻,想要走上檯面,變成真正扭轉局面的大人物。
他做到了。
意境散去。
姜千城臉上的皺紋慢慢消失,紅光滿面,如果仔細看的話,他比剛才至少年輕了十歲。
姜千城起身,舒展身體,準備來一聲長嘯,宣布晉陞宗師的宏大畫面,向省城宣告。
他晉陞宗師了!
可是。
他轉身,突然看到了數米之外,一道身影背對著,望著鞠吉山上的天空,楞了一下,旋即臉色大變,陰晴不定。
此人到底什麼時候出現的?
為何沒發現?
要知道他晉陞宗師,精神力比以前強大了不知道多少倍。
那是一個看起來很年輕的身影,不會超過三十歲。
姜千城暗鬆口氣,既然如此年輕,那麼必然不會很強,況且晉陞宗師之後,對武者境界氣息的感應非常准,如果沒有感應錯誤,面前的年輕人應該很弱。
大概是沉浸在悟道之中,忽略了一些東西吧。
誰會在意地上的一隻螞蟻?
姜千城搖頭失笑。
平日里敬亭這邊,除了自己之外,很少有人過來,並不是說這裡是禁地,而是因為太偏僻了。
此人估計是賓客中走散的人。
不知道規矩。
「迷路了?」
姜千城心情大好,不會跟不懂規矩的年輕人計較,走到對方身邊,一屁股坐下來,一同看著天空,隨意道,「鞠吉山不大,但山路曲折,容易找不到方位。」
年輕人轉身,望著姜千城。
姜千城看到年輕人的瞬間,眼睛一亮,暗道,好一個俊俏的男兒,比他見過的美男子不知道好看多少。
凡人看外表。
宗師看內涵。
姜千城看到年輕人的瞬間,便感覺到一種如沐春風的感覺,足以說明此人內心純凈,如陽光照耀一樣,讓人極為喜歡。
「算是吧。」
蘇寒笑了笑,說道。
姜千城見對方不卑不亢,心中越發喜歡,隨手掏出一壺酒,問道,「要不要?」
蘇寒瞟了一眼,塵封幾十年的茅台,道:「善。」
一老一少,敬亭之中飲酒。
誰也不報家門。
在落日黃昏中閑聊,歡聲笑語,傳遍山頭。姜千城越來也喜歡這種輕鬆的感覺,也越來越喜歡蘇寒,覺得年輕人就該如他一樣,朝氣蓬勃。
如果周沖的義子跟面前的年輕人一樣,就好了。
念頭一閃而過。
姜千城搖頭,失笑,輕聲道:「就算如此,又如何,再喜歡,也敵不過姜家百年基業。」
蘇寒始終沒有說話,只是靜靜的聽著姜千城談古論今,偶爾說起當年效仿五柳先生的做法,時而發出爽朗的笑聲。
他只是聽著。
感受著。
然後看到了姜千城眉心處,一抹黑色閃過。
這是文以載道出問題,精神世界紊亂的徵兆。
哪怕姜千城文以載道,晉陞宗師,可是聖賢意境異變失去了古文化傳承原來的味道,很容易走火入魔。他有兩種結果,一種是如孟桐一樣,聖賢意境變異,一種是自爆而亡。
姜千城應該是屬於後者。
「先生不知何許人也。」
蘇寒大有深意看了一眼姜千城的眉心,提醒道,「好讀書,不求甚解;每有會意,便欣然忘食。」
「妙!」
姜千城沉浸在回憶中,發現蘇寒與周沖好似有幾分相似,陡然聽見他說出自身的聖賢意境,拍著大腿,叫道,「你也有這種感覺?」
蘇寒說道:「不算感悟,好讀書,不求甚解,不過是囫圇吞棗。聖賢石碑天降,武者感悟意境,領悟是歷史長河中聖人留下的烙印,汲取了歷史文化的力量。如果扭曲,很容易入魔。」
姜千城臉色微變,驚疑不定起來。
蘇寒說的話很淺顯。
明明聽得懂,但仔細想來,深不可測。
姜千城開始好奇蘇寒的身份,忍不住問道:「你是哪家的娃兒,看你的樣子,如果我其他孫女的話,肯定會撮合你們。」
蘇寒擺手,失笑道:「高攀不上。」
他想起了姜雪燕,對方在姜家身份最高了吧,算是最漂亮最有潛力的女孩兒,眼界卻十分狹窄,至於其他不如姜雪燕的姜家女孩兒們,估計差的更遠。
什麼樣的家庭教育,就有什麼樣的後代。
姜千城是一隻老狐狸,可惜姜雪燕沒有學到半分,只顧著跟何川打情罵俏了。
蘇寒不敢恭維。
姜千城故作不悅,叫道:「你是不是看不起我的孫女,實話告訴你,我孫女可是被武協宗師看上。」
蘇寒淡淡一笑。
姜千城見他反應,越發好奇,急忙道:「快點說,你是誰呀,我好久沒有在一個年輕人身上,看到如此沉穩的氣勢,你跟我以前認識的一個人很相似。」
蘇寒漠然。
姜千城繼續催促。
蘇寒嘆口氣,幽幽道:「我來這裡,是受人之託,前來報恩。」
姜千城愣住,疑惑道:「報恩了嗎?」
蘇寒點頭,說道:「報了。」
姜千城鬆口氣,咧嘴笑道:「怎麼報恩的,說來聽聽,我在這座山頭還是有點話語權的,說不定能幫幫你。萬一你被人坑了,也可以說兩句公道話。」
蘇寒飲一口酒,幽幽道:「先生不知何許人也,也不詳其姓字,宅邊有五柳樹,因以為號焉。」
姜千城臉上笑容慢慢消失,皺起眉頭。
蘇寒說的是他的聖賢意境。
雖然姜千城的實力不至於害怕對方找到破綻,但對方當面表述,有著挑釁的意思。
故而心中不爽。
蘇寒好似沒有看到姜千城的表情,繼續道:「閑靜少言,不慕榮利。好讀書,不求甚解;每有會意,便欣然忘食。」
姜千城臉色慢慢往下沉,道:「年輕人,你可知道當著武者的面,誦讀意境,是一種挑釁。」
蘇寒不以為意,繼續念下去,直到姜千城臉色難看,動了強烈的殺機,道:「不戚戚於貧賤,不汲汲於富貴。」
姜千城寒聲道:「我念你初犯,馬上停下來。不然後果不堪設想。」
隨著蘇寒一字一句的念書出《五柳先生傳》,姜千城的聖賢意境不大穩定了,內心深處好似有一股躁動在復甦,隱隱感覺到不妙。
這一切很可能跟蘇寒有關係。
蘇寒笑望著姜千城,反問道:「你區區六品境界,卻能一步登天,文以載道,覺得憑什麼?」
姜千城愣住。
是啊。
自己明明才六品境界,不到准宗師,定然不可能是馬上宗師。
為什麼?
姜千城只顧著開心,沒往深處思考。
現在看來。
其中定然有不可告人的貓膩。
姜千城定定看著蘇寒,心中警惕,此人絕對不簡單,不然不可能一眼看穿自己的境界,更看到了意境修行的漏洞。
「你到底是誰?」
姜千城沉聲道。
蘇寒聳聳肩,笑道:「我叫蘇寒。」
轟!
姜千城愣住,獃獃看著蘇寒,臉色陰晴不定。
但很快。
姜千城恢復冷靜,淡淡道:「原來是你,既然話說開了,我對你跟雪燕的婚事的態度,你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