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第三十一章

溯流挑眉,攤著身子靠在車廂上,嗤笑了一聲:「說真的,都沒什麼好看,不知道你為什麼這麼揪著不放。」溯流白了蘇瑾一眼,抱怨道,接下來卻也切切實實地一一道出。

那房中被衙門處理過了,自不會恐怖到哪。除了門前那一片血跡斑斑,裏面雖邋裏邋遢,卻不怎麼唬人。

屋內雜七雜八,卻是一大堆酒瓶子。白正安來與衙門收屍時,也聞了不少酒味,故而推斷死者生前飲了不少酒。屋內無血跡,自推斷是門前就地作案。

幾人略略翻了一下屋中,應該不存在什麼盜竊案。

「畢竟死者家徒四壁,眾所皆知,自是沒什麼可能為錢而尋上他的。」溯流說到末尾又嗤笑了一聲,諷刺道。

提壺給自己倒了杯茶,微抿了口,潤了潤嗓子,方放杯打趣道:「我們見得也就這些,不知我們的王大人對此案有何高見?」

蘇瑾自然聽出他打趣意味,睨了他一眼,不搭理他。

他們進去到出來,確實耗時不多,幾人亦面色淡淡,應是確無什麼進展。據他們反饋,如今也只能知道死者生前於房中飲酒,不知為何外出,被人於門前斃命。

蘇瑾驀地想到房中那個女子,那女子與死者什麼關係?是什麼時候來的?為何出現在這裏?方才留的一個個小問號都冒了出來。

蘇瑾連忙移了身子去撞了撞白正安的肩問道:「白兄,先前衙門判案之時,你可有在一旁聽到關於那女子的事?」

猛的被提問到,白正安很是無奈,抬手揉了揉蘇瑾的腦袋,嘆道:「你個小腦瓜子,想這麼多作甚,左右如今與我們也無多大幹系了,這都是衙門的事。」

這一句說得蘇瑾啞口無言。倒也是,阿爹的案子她都尚未處理好,緣何去關心這些事呢。

本來親眼撞見案子滿心的歡喜,能親手解決案子的躍躍欲試,都被他這一番話澆得涼透。蘇瑾眼裏的那束光暗了下來,坐回了自己座位訕訕道:「也是哦。」嘆了口氣加了句:「是我多管閑事了。」

白正安本也只是隨口嘆了句,沒想到蘇瑾竟說中了蘇瑾的心坎,惹得她這般不快。心裏很是過意不去,連忙賠禮道歉,接着挽救道:「他們查了,正是死者的窯姐兒,但如今許是親眼見到了死屍,被嚇瘋了,還問不出什麼話來。」

「哦,是這樣啊。」蘇瑾仍是興緻不高,敷衍地應了句。見白正安這般後悔,還是安慰道:「白兄說的是,不必抱歉。方才確是我越俎代庖了,我不日便要離開這兒,又是個門外漢,知道的東西,衙門又怎會不知?我忙前忙后的,除了為難你們一塊陪我,又能對這件案子做些什麼呢?」

蘇瑾想起自己從來到這五銀鋪,似乎的的確確什麼都沒做好過。陪他們去尚書府,結果自己便暈了,還勞人抬回來。

陪他們去凈影寺遇到追殺,結果自己都自顧著跑了,連行李都沒拿上,連累得大家後來連番趕路。

結果自己這嬌身子,連趕路都做不好,還被自己腳傷了,連累得大家只能浪費時日在此處陪她養傷。

倘若這次的命案很是麻煩,又要大家陪她把癮過了,在返程嗎?蘇瑾捫心自問,是絕絕做不到的。

這般兩廂一比,蘇瑾突然覺得不過放棄了個親身接觸的機會而已,沒什麼了不起的。畢竟自己目前最終的是阿爹的事,為難了蕭洛,不能再給他們帶來麻煩了。

有了主意,勸慰好了自己,見白正安仍是放心不下連連致歉,便繼續安慰道:「白兄,我真沒那麼在意了。不過一個意外的命案罷了,若非方才與你有關,我們也不會巴巴趕過來了,如今自是回去養傷,早日啟程為重。」

這番話既是說給在座的聽,也是說給自己聽的。

白正安無言了,畢竟便是質子,他表面上也是被人捧在手掌心長著的。他如何會安慰人呢?連忙求救地看向溯流。

溯流只知道蘇瑾是背了命案,逃亡而來的,並不深知她背後故事,也猜不出方才那番話哪兒捅了她不快了。只得沖着白正安搖了搖頭。

溯影看了眼蕭洛,見他不作聲響,自己也不多言,只垂眉安安分分地聽着。

車內不再有聲響。車外的人來人往,你呼我喊的叫賣聲更是清晰了不少。連車軸「軲轆軲轆」地碾過路邊的小石子的聲響都依稀聽得。

飯桶不知發生了何事,下了車仍是樂呵地招待着各位,更是興奮地叫着廚子備晚膳。方才那頓午飯哪填得飽他的肚子啊?

溯流倒是盡忠盡職地拉着蘇瑾回房,要處理傷口。白正安如今心中有愧,更是體貼地陪着,好聲好氣地搭著下手。

蘇瑾為了表明自己是真真放下了,又是與他們好一番打趣,見白正安漸漸放心了,蘇瑾才安了心。

「你得多虧了這是場意外。不然讓我見着那個病人這麼不尊重我的成果,我非得把他腳都給折了。」一番長長的流水賬般的叮囑道完后,溯流在桌旁一邊收拾著自己的銀針,一邊還是忍不住地出言威脅道。

畢竟蘇瑾這腳再來一遭,下次便真真無力回天了,少不得留下些許痕迹的。

溯流今日身着一身棕綠的長袍,似乎他總愛穿着些老色的衣服來壓住自己的滿臉稚氣一般。

蘇瑾心底暗笑了聲,面上卻萬萬不敢顯露半分,自是佯裝老老實實地點點頭回答道:「是,我自是會聽溯大夫的。」

白正安忍不住白了她一眼:「可別嘴上應着,轉眼便忘了。你可聽聽溯流方才所言,是真真折騰不起了。」

總覺著兩人跟她阿娘一般啰嗦。心底雖知是為自己好的,嘴上卻偏偏不客氣,幾人又是好一番打鬧。

溯流氣得恨不得再給她扎幾針,卻又被白正安攔住了,兩人半拉半扯之間,溯流還是被白正安給拉了出去。

若非溯流有心,白正安能如何?他們連出去都不忘給她帶上門。白正安更是放言道:「王弟好眠,待到晚膳我再來喚你!」

溯流氣不過:「喚個屁啊,他那個王八羔子,餓他兩頓才對!」

白正安又是好言相勸。

蘇瑾終於舒心地笑了。掩過被褥,將那一絲絲的遺憾壓了下去,閉上眼好眠。

不過是一場意外,哪有這些關心她的朋友重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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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銀誌異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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