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6 海風中的屍臭

瑪各問洛加怎麼搞定這隻大烏龜，洛加還真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他可以概括的說，先吸收龍龜的血液，消化掉龍龜的生命和靈魂，分析遺傳信息和靈魂能量，然後制定對策，創造擁有龍龜特徵的異形，最後進行一個體系的生化改造。但瑪各絕對聽不懂他在說什麼，絕對會追問怎麼消化龍龜的生命和靈魂，怎麼制定對策。那他該怎麼回答？從染色體的雙螺旋結構講起，引用大量的生命科學和物理學術語，解釋什麼是蟲族的自主進化機制嗎？

這絕對是扯淡！除非他把瑪各該染成異形，讓瑪各親自體驗蟲族的奧妙。

但洛加完全沒有興趣與一個男人進行生命和靈魂的交換。

就算這個男人是瑪各這麼俊美的人才。

所以洛加敷衍的說：「這個說來話長，瑪各閣下先冷靜冷靜啊。」

瑪各立刻連續十次深呼吸，然後板著臉平靜的說：「殿下請講，在下已經冷靜了。」

「呃，這麼說吧。」洛加拍拍瑪各的肩膀，故意用為難的語氣，低聲說：「瑪各閣下，我非常相信您的為人，正直、勇敢、無私、熱忱。但是呢，這個是我家祖上傳下來的不外傳秘密。不能傳給外人。所以我由衷的希望，瑪各閣下能冷靜的理解我。」

瑪各沉默一會，斬釘截鐵的說：「那就請允許在下追隨殿下，在下願意……」

「等等，閣下請冷靜，就算你再怎麼做，也不能成為我的內人啊。」

瑪各沒聽清洛加的話，就激動的回答：「怎麼不可以，只要努力，什麼都可以。」

洛加嚇了一跳，連忙退開兩步說：「抱歉，這個無論怎麼樣也是不行的。」

瑪各噌然拔劍單膝下跪，雙手握劍拄在身前，堅硬激昂的大聲說：「請謀略女神見證，即刻起，我瑪各決定向隨這位殿下效忠，他指東，我不往西。他說殺人，我絕不放火。他讓我帶一千騎兵衝擊十萬人的步兵方陣，我拔劍拍馬就上，呃……」

瑪各的宣誓嘎然而止，因為洛加不知怎麼搞的，竟然瞬間變成了杜雷克斯。杜雷克斯眨眨眼睛，發現瑪各正對自己宣誓，也不想自己為什麼會變到這裡，就張開手做擁抱狀，柔聲說：「好的，那麼我們就是一家的內人了，讓我們相親相愛，共度……」

「滾。」瑪各一把掐住杜雷克斯的脖子，用力搖晃著問：「你這麼在這？」

「一定是愛神的奇迹，讓小人接受瑪各騎士的……」

「信不信我砍你，給我他媽的說實話。」

「好吧，說實話，我也不知道，眼睛一花，忽的就到瑪各騎士面前了。」

奇迹不止發生在杜雷克斯身上，克麗絲汀也遭遇了奇迹。她乘小船離開龍龜軍艦，到大船下面時遭遇困難，從小船上大船要用繩梯上去。只是她裡面是真空的，如果攀登繩梯，裡面的風光就要完全曝光了。她被洛加看是沒辦法，可不準備被所有人看。就在左右為難的時候，她突然發現眼睛一花，然後震驚的發現，自己已經不在小船，眼前有一張床，橫放著一把巨鐮，一件白色鎖環甲就擱在巨鐮旁邊，床頭桌旁擺放著眼熟的箱子。

緊緊轉瞬之間，她就回到自己的專屬卧艙中！

克麗絲汀隨後才發現，自己不是站著的，而是被人橫抱著。她抬頭一看，發現洛加滿頭大汗臉色蒼白，氣喘吁吁得像剛剛跑完二十里負重越野跑。「你到底做了什麼，咋累成這操行？」克麗絲汀冷言冷語的嘲諷，並懷著給洛加加負的報復心理，賴在他懷裡不下來。

「世界，The－World。」洛加輕輕把克麗絲汀放在床上，就爛泥般仰躺在她身邊，氣喘吁吁的說：「真實機制非常複雜，不過說穿了類似時間靜止，在這個靜止的世界里，只有我能隨便移動。不過……太累了，走一步比跑一里都累，虧我還……還能把你幫到這裡來。」

克麗絲汀大吃一驚，很想問洛加能不能用這招殺人。但她嘴巴動了動就合上了，一種莫名的驚恐和敬畏讓她不敢追究其中的真相。「真是廢物，搬個人就累成這樣。」她故意不屑的冷哼一聲，下床關上艙門，然後脫下迷彩大衣扔在洛加臉上，去衣箱中找衣服。

洛加撥開臉上的衣服，發現克麗絲汀正當面換衣服，就又把衣服蓋回到臉上。克麗絲汀見洛加這麼君子，非但不高興，反而心生莫名的憤怒，恨恨的罵：「虛偽的禽獸。我問你，你有沒有褻瀆過露卡兒大小姐，如果你說有，我立刻就閹了你。」

「大姐，你這麼說，我當然只能回答『沒有』啊。」洛加哭笑不得的說。

「你到底有沒有？」

「沒有，只是牽牽手親親嘴。」

「讓我把你的手砍了，嘴巴割了。」

「那我就把你的蠢事說出去，話說世界上有片海，海中有隻大烏龜，烏龜中……。」

「混蛋，你還有完沒完啊混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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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洛加神秘的退避，瑪各明白了得到神技的難度，但更加堅定了決心。他不再做可能嚇跑洛加的冒失宣誓，只是影子一樣跟著洛加。洛加要坐，他送椅子；洛加要喝水，他提茶壺；洛加要吃飯，他端盤子；洛加要出門，他先走一步開門；洛加要午睡，他在門外守著。洛加趕他走，他出去從前甲板轉到后甲板，又回來跟著。洛加表示要揍他，他就問洛加要揍哪裡，洛加要揍他右臉，他就送上右臉；洛加要揍他左臉，他就送上左臉。

洛加沒辦法，只好暫時無視瑪各，反正這傢伙長得不難看，也不礙事。

話說這次出海旅行，洛加剛開始渡過一天，然後開啟秘境昏睡三天，這次創造龍龜軍艦有過去一天，已經不知不覺間過去五天。這五天順風順水，船距離迷宮群島已經不遠。所以洛加回來的第二天上午，『無畏的奧斯陸人』就駛到迷宮群島的海域。

洛加站在船首像旁邊，眺望遠方海面上連天高牆一般的濃密白霧，驚訝的揚揚眉毛。

「迷宮群島就在大霧中。」船長在洛加身邊解釋，「迷宮群島大霧頻繁，每座島外觀非常相似，又暗礁遍布，海怪頻繁出沒，外來的船很容易迷航遇險，所以被稱作『迷宮』。洛加殿下，不知道您有沒有這裡的海圖，否則我們可能要耽擱幾天探查。」

「庫扎先生，你還記得你們當初是從哪個方向進入群島嗎？」

洛加詢問站在人群後面的庫扎。作為標準的龍套角色，庫扎這些天一直沒機會出場，但確確實實隨船出航了——他畢竟來過迷宮群島，與丹族接觸過，沒有理由不隨船行動。庫扎拿出筆記本翻閱幾下，才謹慎的說：「應該是下午從東南方向進去的第一個島。」

船長點點頭說：「我們現在在東北方向，要繞小半個圈了。」

「呵呵，有些迫不及待了。」洛加笑著說。

隨著時間的推移，『無畏的奧斯陸人』逐漸靠近那片接天連海的濃霧，瑪各、斯塔兄妹、庫扎等人都有些激動。洛加卻感覺到有些不安，海風中隱約含有死亡的氣息。這不是依靠鼻子聞到的氣味，而是無數次在戰場徘徊的老兵對殺戮的敏感。

就像暴風雨來臨前，昔日戰鬥留下的傷疤總會發癢。

這灰白色的迷霧在洛加眼中，一下變得晦暗的暗色調，就像被腐屍染成深色的裹屍布。

洛加當即召出墨綠光刀，舉刀指天大喝：「所有人聽著，戰鬥戒備。」

「什麼？」「戰鬥戒備？」「敵人在哪？」「什麼情況？」

洛加身後的眾人個個打著眼帘四下眺望，甚至還有人看著海里。船長匆匆走到洛加身邊，用眼神詢問情況。洛加微笑著說：「我也只是一種感覺，如果你們想要依據的話，就看那些。」他指著遠處海面上成群的鯊魚背鰭。靠近迷宮群島后，鯊魚驟然增多很多。

「邪惡往往對邪惡特別敏感，或許它們是聞到屍體的氣味，才早早等待著。」

船長面色凝重的點點頭，默不作聲的回去了。『無畏的奧斯陸人』號，這艘奧斯陸海軍最先進的巡洋艦隨即落下船帆，依靠船體內置的魔導裝置調轉船身，側對著迷霧海域緩緩漂流。水手們也全部換上武器和皮甲，躲在護欄后窺視著越來越近的迷霧。

洛加一行人被請入挨著前甲板的觀光艙中。克麗絲汀幾個站在窗口緊張的觀戰，最先報警的洛加現在卻最悠閑，翹著腿坐在沙發上，伸手輕輕的撓蘇拉的耳朵。蘇拉蜷縮在洛加懷裡，兩隻尖尖絨絨的小耳朵隨著洛加手指的觸摸微微顫抖，小臉充滿紅撲撲的幸福色澤，口中發出咿唔啊嗚的無意義哼聲。泰蕾莎挨著洛加坐著，睜著大眼睛盯著蘇拉，並不掩飾羨慕的表情。洛加只有兩隻手，沒辦法撓四隻耳朵，該怎麼辦呢？很簡單，他抱著泰蕾莎，泰蕾莎抱著蘇拉。他愛撫太太，太太愛撫女兒，全家都幸福了。

克麗絲汀見洛加這麼悠閑，心中莫名的窩火，便冷冷的問：「你剛才是玩我們吧。」

「什麼玩你們，你別太臭美了。有我的太太和女兒好玩嗎？」洛加拉起泰蕾莎的兩隻耳朵，得意洋洋的說：「你看這完美的形狀，像匕首一樣尖尖的，邊緣是流暢的弧線形，不帶一點缺口。耳背上的絨毛又細又密，純白無暇，沒有一根雜毛。耳廓內側的肌膚是健康新鮮的粉紅色，手感外柔內剛，摸著柔軟細膩，但又能倔強的彈起。別以為太太的耳朵只是裝可愛，她可從不露聽任何災難和謊言，比任何眼睛都管用。還有她的尾巴……」

洛加從泰蕾莎的旗袍下面摸出兩條大尾巴，輕輕的愛撫起來：「太太的尾巴最是可愛，任何狼見到都讚嘆不已。她們恰到好處的修長，如果再長一些，尾梢就會拖到地上，顯得累贅不雅觀。你看這些毛，不疏不密，太稀疏的毛髮會看見尾巴的皮，就像禿子的腦門一樣的寒酸。如果毛髮太厚，擁擠的長毛不會隨風飄蕩，不漂移。還有毛質也很重要，太太的毛就不軟不硬的完美，更軟就會雜亂，更硬就會太剛強，跟卑賤的豪豬一樣。」

泰蕾莎被洛加誇得很開心，仰著小臉親昵的舔吻洛加的嘴唇。蘇拉爬到洛加胸口，歡快的搖著短細的小尾巴，豎著耳朵大喊：「爸爸，爸爸，蘇拉的耳朵和尾巴呢？」

就在這時，船突然一陣連續搖晃，火系魔導炮開火時的嗚嗚聲隨後大作，如同許多怪獸在怒號。洛加抱起蘇拉用力親一口，大笑著說：「哈哈哈……，蘇拉是媽媽的女兒，當然與媽媽一樣可愛。媽媽的耳朵和尾巴可愛，蘇拉的耳朵和耳朵也可愛。」

「唔，蘇拉覺得媽媽的尾巴更可愛，因為媽媽有兩條尾巴。」

「不，可愛都是一樣的，爸爸沒有尾巴，難道蘇拉不喜歡爸爸嗎？」

「蘇拉最喜歡爸爸，也最喜歡媽媽。」

「呵呵，好了，我們看大海戰去。」

洛加抱著女兒摟著太太站起來，同時意味深長的瞅克麗絲汀一眼。克麗絲汀恨恨的瞪洛加一眼，悶聲不吭的回到窗前觀戰。洛加等人現在的船艙是觀光艙，位置高看得遠，水晶窗也特別大特別平整，能夠清晰的看到側舷走廊上埋伏的刀斧手。

洛加靜等了一會，就等到第二輪齊射開始。在船體搖晃和嗚嗚轟鳴聲中，一團團大火球從側舷下飛出。每團都足有人頭大小，泛著明亮的紅光，飛過空中時留下一道拋物線的殘像，恰好在最高點時沒入濃霧中，然後光芒被濃霧遮蔽，迅速的暗淡不見。

濃霧中傳來轟轟的火球爆鳴聲和嘩嘩的水浪飛濺聲，還有雜亂叫罵的人聲。濃霧中果然潛藏著不知名的角色，只是不知道他們是該死的海盜，還是無辜的商船。接下來，第三輪、第四輪炮擊時，人類的嘈雜聲越來越響亮。第五輪炮擊時，終於有船影衝出迷霧區。

很多船，非常多的船，超過五十艘。這些船不大，都是不到二十米長的中小船，兩舷處伸出許多像蜈蚣一樣的船槳。飛舞的船槳破浪，船便風一般撲來。克麗絲汀、庫扎等人一見到這些船，就紛紛爆粗口大罵什麼「天殺的狼船」，「該死的羅馬海盜」之類的。

「竟然還有丹族人。」洛加燦爛的笑了，「海盜的確是很有前途的職業啊。」

在最前頭的一艘狼船上，一個神情剽悍的中年武士一手提刀，一手舉著一面黑色大旗，黑色中間赫然有一隻紅鳥的圖案，至於鳥是海鷗還是烏鴉就看不清了。洛加敏銳的注意到，這個武士有一雙特異的耳朵，耳廓上生出許多的雜色羽毛，就像麻雀的翅膀。

如果琥珀色眼睛是閃族的標記，那麼長羽毛的耳廓就是丹族的標記。

洛加連忙對瑪各說：「去轉告船長，停止開火，我來處理這些海盜。」

「是的，殿下。」瑪各立正說：「是不是同時告訴船長您的戰術？」

「廢話，我還親自下海划水啊，當然是龍龜先生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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