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看到自家大哥面無表情看過來的眼神，承安不自在的縮了縮自己的脖子，卻是不敢再多說什麼，他知道對於這件事他哥和他阿娘對他都不曾抱過任何希望，即使連他自己都不曾在意過，但是他家大哥可是真真正正的在意，在意到一點兒細枝末節都不願意放棄。

如果說承安不好學承志還可以接受，但是讓承志最接受不了的就是承安常常無意間對夫子的不尊重，雖然他知道承安心底並沒有什麼惡意，但是承志不想承安連最起碼的尊重人都做不到。

雖然他年紀小，但是這並不能成為他犯錯的理由。

在承志的實現壓迫之下，承安在下意識的縮了縮脖子之餘，也想了想自己剛剛那一句話讓大哥不高興了，不可否認，承安也知道大哥一定聽到了他剛剛的那幾句話。

反思過來，再反思過去，承安始終認為大哥一定是因為自己他不想好好聽課而責怪自己，承安有些委屈，他這不是怎麼學怎麼聽，都學不會聽不會嘛！

他小心翼翼的看了承志一眼，發現自家大哥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把他嚴厲的目光移開，似乎對於他之前的話完全不在意了一樣。

可是承安知道完全不是這樣，大哥是在等他自己認錯，就和以前無數次一旦他做錯什麼事情一樣，大哥都是這麼冷處理，大多數時候也不會把承安怎麼樣，但是承安就是心裡不舒服，他不怕承志打他，最怕的就是承志不再理他。

可是這一次他的嘴唇輕輕動了動，卻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麼了，他不想今天因為自己的事影響到大哥的心情，但是他也只能抿緊嘴唇無力的跟在承志身後去尋找蘇夫子。

卻說承志承安離開之後，許阿娘的心裡卻一點都不能放鬆，勉強應付完周圍眾人不打心底的誇讚以後，許阿娘就走回角落裡忙自己的去了，只是這一次卻很少再說什麼。

剛剛承志承安在的時候她擔心增加他們的心理負擔並沒有多說什麼，對於很多事情來說今天並不算什麼，但是卻也是他實現抱負的第一步，至關重要，馬虎不得，許阿娘如果說不擔心絕對是假的，雖然承志做事向來穩妥，但是許阿娘仍舊放不下心來。

小囡囡察覺到許阿娘異乎尋常的沉默以後，看了看灶台里旺盛的柴火才放下手裡拿著隨時準備用來填的木柴，走到許阿娘身邊后，她輕輕拽了拽許阿娘的衣袖，使得許阿娘回神以後，一雙明亮的大眼睛看著許阿娘問道，「表姨可是在為阿志哥哥和阿安哥哥擔憂？」

許阿娘回過神來之後，看著小囡囡微微一笑，抬手輕輕的揉了揉她的小腦袋，卻是沒有回答小囡囡的問題，而是問道，「囡囡可是餓了？飯一會兒就好了，你要不先去晚一會兒吧！」

小囡囡看得清楚，許阿娘雖然再對她笑，但是眉目間的愁意卻是沒有消去，她兩隻小手緊緊的握著許阿娘的大手說道，「表姨不必擔心，阿志哥哥一直都很努力，一定會有金榜題名的那一天！」

小囡囡的話說的認真，不止許阿娘被小囡囡認真的表情逗笑了，整個廚房內的眾人也都被小囡囡的話逗笑了，一人邊笑邊說道，「對啊，看著小嬌嬌說的多對，承志他娘，你完全不用這麼這麼擔心，就算這一年有什麼失誤出了什麼意外的話，也可以過兩年再考啊！」

小囡囡聽這位嬸嬸的話，總覺得心裡不太舒服，什麼叫失誤？什麼叫意外？阿志哥哥怎麼可能會出現失誤？怎麼可能會有意外？

再一看，許阿娘的臉色也不太好，若不是了解面前的人，知道的可能覺得她是一個直性子的，不知道的可能都會認為這個人在夾槍帶棒的諷刺什麼呢。

說實話，許阿娘都有一種和這個人吵一架的衝動，不為她自己，只是為她的兒子。

但是許阿娘終究什麼都沒有做，只是淡淡的說了一句，「承你吉言！」

她沒有和這個人吵起來，因為她的修養不允許她這麼做，她也只能在心裡暗暗的決定以後和這個人減少往來，免得讓她們彼此的心裡都不舒服。

可能是察覺到周圍的氛圍不太對，一人說道，「阿強他娘，你看看你這說的像什麼話，今天這事有多少官員學子們重視啊，怎麼可能出現你說的那些情況，你看看你這不是添亂嘛！」

阿強他娘一聽這話也不太高興了，「我怎麼就添亂了？我說的話像什麼？怎麼就不中聽了？就算有那麼多人重視又怎麼樣？就算是更重是的科考聽說都出過意外呢，怎麼我這兩句就……」

「好了，都少說兩句！」這下子不止許阿娘和阿強他娘臉色不好看了，整個屋子裡的人臉色都不太好看，連忙打斷阿強他娘的話，她們雖然都是村婦，但是這並不意味著她們沒有見識，那件事往小的說只是婦人們在嘮嘮嗑，往大了說卻是在妄議朝綱，這是她們能夠參與的嗎？

雖然知道阿強他娘說的這件事確實發生過，但是卻不能這麼當面說出來，當初的事涉及千萬學子，悠悠眾口豈是朝堂想要堵住就可以堵住的？是以連這個偏僻的許家村裡都能聽一耳朵。

阿強他娘被人這麼一呵斥也冷靜了下來，認識到自己這次是說錯話了，如果被這裡的人哪一個心懷惡意通上了衙門，她都可能會吃一腦門的官司，最起碼肯定也會吃一吃那個牢飯。

想罷，她有些訕訕然的又低頭忙活自己的手中事，那架勢一看就是不願意在參與這場討論，眾人也都全部散開沉默不語的忙自己的事，而許阿娘卻輕輕的摸著剛剛躲到她懷裡的小囡囡的頭，無聲的安慰著。

其實她們也都知道，她們今天的聊天內容不可能被人說出去，否則到時候一個連坐，在場的人誰都跑不掉，怎麼可能只是關押阿強他娘一個人呢！

但是許阿娘落在小囡囡身上的目光卻也不同了，這丫頭剛剛的舉動分明是聽懂了她們說的話，甚至還了解出了什麼事，看不出來她年紀雖小卻也懂得這麼多，自己這個年紀的時候肯定不曾考慮過這些事，真不知道他們家帶回這個早慧的丫頭究竟算不算是撿了個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