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初顯崢嶸 第一章 破廟

第一卷 初顯崢嶸 第一章 破廟

飛速行駛的動車,某種意義上大概代表了鍾正南渴望逃離生活的心情,看着手裏的動車票,又瞥了眼身旁坐着的小山一般的男人,真不知道他是怎麼坐進去的。

目的地是西安,至於西安哪兒?不知道,到了再說,反正哪兒偏僻去哪兒,不用擔心被人攔路給劫了,劫財就算了,兜里比臉上還乾淨,最多劫個色……

「尊敬的旅客朋友們,前方到站……」

突如其來的報站聲將鍾正南飄到外太空的心神拉了回來,摸了摸兜里少的可憐的三兩百塊錢,只敢要了瓶礦泉水,畢竟還有接下來的路要走,臨出門時,大學死黨倒是準備無償贊助一筆巨額路費,美其名曰「療傷基金」,不過出於某種類似於死要面子的奇怪情緒,鍾正南推開了死黨的援手,現在想想,還挺後悔的,反正那傢伙不缺錢,人如其名,家庭也如其名,錢多多。

抬手按揉着太陽穴,剛剛百度學來的,說是治療酒後頭疼的,雖說鍾正南平時算是海量,但也扛不住身邊那些牲口出於同情、憤慨等等各種情緒的無休止碰杯,再加上一些人不懷好意,為了欣賞「舊愛」暴打「新歡」這種無聊戲碼而毫無底線灌酒的悲劣行徑,於是乎,自稱「酒賤仙」的鐘正南醉倒在酒桌之上。不過,鍾正南出門前聽說,昨晚的婚禮上,確實出現了「新歡」對壘「舊愛」,雙方你來我往大打出手的壯觀場面,是新郎原配帶人大鬧的婚禮,錢多多在描述這個場面的時候,那叫一個繪聲繪色和…神清氣爽。

對於這樣的鬧劇,鍾正南其實不很在乎,但好像身邊人覺得你必須在乎。

大學畢業,班級聚會,在同學好友的起鬨下,鍾正南向喜歡了很長時間的女神告白了,不知道是不是氛圍烘托還是別的什麼,女的答應了,於是有了一晚上的耳鬢廝磨,生活總喜歡在你不經意間開個玩笑,鍾正南戀愛第三天,女友寄來了兩封信,一封分手信,一封是請帖,結婚請帖,這短命的愛情。

鍾正南其實長得不差,只是系統上了大學后就沒更新過,顯示屏擦得再亮,不能用啊。大學四年醉生夢死,畢業后在如此勢利的就業環境下,實在不知從何做起,勢利沒錯,可也太浮躁了些。

揣著兜里的一千塊錢,往包里塞上兩個充電寶,跑到車站售票口,想了半天沒想好去哪兒,終於在售票員極不耐煩的催促下,鬼使神差報出西安兩個字,看見顯示屏上罪惡的票價,鍾正南知道,兜里喜慶的鮮紅即將摻有雜色,可惡的綠色。

逃避一直是鍾正南的看家本事,惹不起總躲得起,這一次出行一方面是受不了職場上的血肉橫飛,另一方面則是躲掉熟人見面的尷尬,三天女友,實在丟人,萬惡的綠色。

何況,鍾正南本來就孑然一身,父母十幾年前出海失蹤,再沒出現過,爺爺也已經去了天上兩年了,至於沒見過面的奶奶就更不必說,所以如今的鐘正南是真的一人吃飽全家不餓。

到達目的地已經將近晚上七點,就近找了家網吧,一桶泡麵加兩個香腸就是晚飯,吃完靠着椅子便開始呼呼大睡,熬夜兩個字,還從來沒有出現在鍾正南的字典里過,因為已經過世的爺爺對鍾正南為數不多的鐵律之一就是十二點后不許睜眼,雄雞唱曉后才行。也曾經問過爺爺緣由,爺爺只說,你從小便能眼透陰陽,容易看見髒東西。鍾正南眼裏,爺爺直到合眼那一刻還是神神叨叨。

天才剛亮,鍾正南揉了揉眼角凝固的物體,將乾癟的背包挎在右肩,對着整晚都沒打開過的電腦顯示屏整理了一下髮型,在網管老大哥嫌棄夾雜着好奇得目光中,瀟灑遠去,頗有「事了拂衣去,深藏功與名」灑脫風範,或者說很有「輕輕的,我走了,我揮一揮衣袖,不留下一顆銅板」的騷包氣焰。

離開網吧,就近選了家超市,買了足夠數量的麵包餅乾之類的東西,背包終於不再乾癟,隨意找個地方坐下,掏出麵包,就著礦泉水吃得津津有味,旁邊是三五二十來歲的小年輕,兩男三女,男的奇裝異服,一身叮叮噹噹,女的濃妝艷抹,極盡浮誇,用前些年流行的說法,大概算是非主流,不過眼前幾個似乎要比非主流高級些,光看裝備,顯然不是一個檔次。

幾個少女少年很是扎眼,在老頭大爺扎堆的地方,奇裝異服的少年少女聚在一起,嘰嘰喳喳,謀划著什麼,想不讓人注意都難,當然鍾正南也很醒目,與鮮衣怒馬的小年輕們不同,正兒八經一副難民模樣。鍾正南一邊撕咬着手裏的麵包,一邊盤算著下一步該落腳在何處,隱約聽到小年輕們在討論什麼城南、荒村,鍾正南沒來由有了興趣,挪了挪屁股,想着靠近聽真切些。

小年輕們的警覺實在有些出人意料,鍾正南剛動,五雙警惕的眼神便齊刷刷落在了身邊啃麵包的屌絲男身上。

鍾正南正想着如何打破僵局,對方五人中很有領袖氣質的女孩就率先開口道:「閑雜人等,不得干擾本社事務!膽敢再靠近一步,取你狗命!」

「不干擾,不干擾,只是好奇,好奇而已!」,鍾正南擺擺手回應道,

鍾正南慢悠悠挪回原地,也懶得跟那不是很客氣的女孩計較,只是覺得那丫頭腦袋大概被門擠過。

打開背包,除了早先的家當和一些吃食,還有一個扳指,是昨天下了動車后,一個穿着黑衣,面孔煞白的漢子給的,說是有人為他鐘正南提前定好了車,選好了目的地,需要憑這不知真假的玉扳指上車,對此,鍾正南談不上擔心,這種神秘兮兮的事情,他錢多多乾的出來也喜歡這麼干,不過比平常奇怪的一點是,按錢多多那孫子的性子,這會兒早就打電話來邀功了,怎麼這次這麼沉得住氣了?那小子不會還妄想着自己主動給他打電話感激涕零吧!

鍾正南自嘲一笑,搖了搖頭,錢多多這孫子再不靠譜,終歸待己以誠,只要目的地別是什麼錢色交易的地方就行,想到這裏,鍾正南脊背有些發涼,那小子不會真給我定了那種地方吧,以老子那悲催且短命的愛情做鋪墊,完全可能啊。

正當鍾正南準備打個電話問清楚的時候,一輛銀色麵包車停在了面前,還是昨天給了玉扳指那漢子,漢子一晃腦袋,示意上車,鍾正南硬著頭皮上了車。

行駛途中,鍾正南思慮再三,打了無數遍腹稿后終於開口問道:「大哥啊,咱去的地方是正經地方吧?違法亂紀的事情可做不得啊!」

白臉師傅顯然被車上這愣頭青逗樂了,笑道:「放心吧,按人世間的說法,那地方可是再正經不過的地方了,你睡會吧,還遠呢!」

「我不……困!」

話沒說完的鐘正南頭一歪,頓時困意上頭,眼皮上好像掛上了秤砣,不過點根煙的功夫,居然就睡死過去了。

開車的白臉漢子繼續開車趕路,回頭瞥了眼後邊睡着的年輕人,腹誹起來,「鍾老哥啊鍾老哥,你這什麼眼神啊,二十多年了,選這麼個玩意兒,有你忙的嘍!」

車輛遠離市區,突然轉入一條麵包車跑起來都費勁的山路,只見開車的漢子伸手往前隨意畫了個圓,然後車的前方就出現了一個黑色的漩渦,麵包車毫無阻滯的撞入漩渦,下一刻就出現在一間破廟門前。

白面漢子下車,將鍾正南扛起,隨手一揮,麵包車憑空消失,走進四面漏風的破廟,將肩上的鐘正南扔在地上,看着廟裏那尊神像,豹頭環眼,鐵面虯須,不禁笑出聲來,蹲在地上指著神像說道:「鍾老哥啊,你沒成神時得罪過人間畫師嗎?哈哈哈,這…這也太丑了!哈哈哈…」

下一刻,滿是灰塵的神像劇烈搖晃起來,彷彿在抗議。

白臉漢子見狀,立馬收斂笑意,安慰道:「好了好了,白白在人間消磨了二十年,本來就沒剩多少力氣了,先做要緊事,人我給你帶到了,我不便在人間久留,先走了。」

一道身影在破廟中消失又凝聚,「真的很醜!」

身影再度消散,一堆瓦片剛好落在身影消散的位置,摔了個粉碎。

鍾正南睡得很死,做起了夢,夢裏看見一位紅袍天師手持寶劍,與一隻長著兩對翅膀的老虎打架,打碎了一座城樓,出現了金色漩渦,緊接着是一個女子模樣的神像從天而降,最後一切歸於平靜,然後他看見了爸爸媽媽,各自手持桃木劍追蹤一團黑霧,消失在茫茫大海,再然後他看見爺爺在自己眉心處畫了一道血符……

鍾正南意識逐漸回歸清明,發現自己身處一處混沌當中,面前站着一個身形奇偉的紅色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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貧道小天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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