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指婚

第三章:指婚

離昭陽殿還有數十步遠,嫆嫃便聽見裏頭傳來采月染了哭腔的求饒聲:「皇後娘娘,是奴婢沒有照顧好公主,都是奴婢的錯……」接着便是一陣咚咚咚的磕頭聲,還夾雜着茶碗摔碎的聲音。

嫆嫃方才一直擔心着采月恐怕也被那些人擄了去,如今聽到她的聲音,心下稍安,忙快步跑了進去。

只見殿中跪了一地的太監婢子,個個身體都匍匐在地,不敢抬頭看尊位上的正閉眼扶額的皇后,她大概是氣極了,原本保養得般細膩光滑的皮膚上竟有了幾絲褶皺,即便是一身華服也沒能讓她疲憊的臉龐顯出一絲光彩。

這是嫆嫃的母后,禹國的皇后,為了一夜未歸的嫆嫃急得連夜調了宮裏的御林軍在靳都秘密搜尋,同時瞞住了禹王和太后,在殿中等了嫆嫃一夜。

「母后!」嫆嫃撲進了皇后的懷中,才剛止了的眼淚又來了。

皇后睜開眼睛,看着懷中的女兒,再顧不得什麼皇后尊儀,緊緊擁著嫆嫃,眼淚簌簌落下,一邊哽咽道:「回來了便好,回來了便好!」皇后只有嫆嫃這麼一個女兒,對她自然是萬般寵愛。

「公主!」旁邊跪着的采月也已是滿臉淚痕,她想說什麼卻什麼也沒有說出口,只一個勁兒的哭着,嫆嫃忙扶她起來。

「女兒不孝,讓母后擔心了,」嫆嫃鄭重跪下,朝皇后一拜。她沒想到自己這次出宮竟然惹得皇后這般憂心,自己實在罪無可恕。

「罷了罷了,本宮也不責罵你了,」皇后將嫆嫃扶起來,讓她坐在自己身旁,隨後屏退左右,這才取出鳳帕,為嫆嫃拭淚。

嫆嫃這便抽抽噎噎地將昨晚所發生的事情都告訴了皇后,皇后聽到後頭,脊背發涼,將嫆嫃擁在懷中,久久沒有說話。

好一會兒,兩人才冷靜下來……

「此事不得告訴你的父皇,」皇後站起身來,一身百鳥朝鳳曳地長袍隨着她的腳步迤邐向前,她看着外頭的梅樹,若有所思。

「為何不能告訴父皇?」嫆嫃倔強問道,雖然她知道,父皇並不喜歡她,甚至從她出生起便沒抱過她一次,但是她是他的女兒,經歷了這般九死一生的事,怎能不告訴他,讓他為自己做主呢?

皇后自有她的考量,此時若是讓皇上得知,事情恐怕不了了之,但是若她暗中調查,或許還能查出一二,到時再將證據交到太皇太后那兒,幕後真兇便無論如何也不能脫罪了。

她知道,此事十有八九是梅妃那女人做的,為的便是阻止嫆嫃和姜益之的婚事,姜益之是姜丞相的兒子,在母憑子貴的後宮,皇后只出了這麼一個公主,她不得不在朝中尋求一個靠山。

「嫆嫃,」皇后並不回答她的問題,而是突然問道:「你覺得益之如何?」

嫆嫃不知她為何如此發問,她想了一想,實在沒想出來這人的一件好處,便答道:「他最喜玩笑,全沒個正經,從小到大隻會與我拌嘴,欺負我,不僅喜歡欺負我,還帶着四皇兄去青樓賭坊,尋歡作樂……總之,全靳都的人都知道他是個登徒子!」

姜家與太後有親,姜益之又是丞相之子,從小几乎長在宮裏,又時常同皇子公主們混在一處,尤其與四皇子交好,與嫆嫃也是青梅竹馬。

只不過在嫆嫃眼裏,這青梅竹木卻不是什麼善類。

皇后微微皺眉,思忖了一會兒,拉着嫆嫃的手,終究還是問道:「若是讓他做你的駙馬,你……可願意?」

「駙馬?」嫆嫃驚得直接從軟椅上站了起來。

她去年才剛及笄,男女之事還未啟蒙,全沒有成親的打算,況且這人不是別人,竟是姜益之,她雖談不上討厭他,但是一想到此後一生要日日對着他那張嬉皮臉,她真不如昨晚便死在那兒。

「母后,他喜歡的那些又嬌又媚的女子,女兒實在做不來,」嫆嫃抬袖擦了擦額頭的汗。

皇后的臉色微微一變,將手中的帕子遞給了她,道:「嫆兒,近日你父皇的身體大不如前了,他希望看着你出嫁,益之那邊本宮也同他說過了,他過幾日便會向你太皇太后求娶你,你安心待嫁,再不可出去闖禍了。」

皇后一心促成他們的婚事,便旁敲側擊地對丞相說過幾次。昭陽的婚事,本不該她向丞相開口,只是如今皇後母家衰微,若不能早日幫嫆嫃覓得好人家,讓梅妃所出的溧陽公主捷足先登,到時皇上一旦有什麼事,梅妃的兒子若是做了皇帝,那以後,皇后的話便再沒有什麼分量,到時嫆嫃的婚事也只能草草了之了。

嫆嫃聽到父皇的身體大不如前的話,將手中的帕子捏了又捏,父皇不喜歡她和母后,即使卧病在床卻從不讓她們母女去探望服侍,他恐怕都記不得她這個女兒了,哪裏還會盼着她出嫁!

她並不傻,這些年雖然皇后將她保護得很好,但是活在宮裏,那些勾心鬥角的事情即便她沒做過,聽也聽過不少了,她怎會不知道自己母后的盤算。母后太可憐了,這些年空有皇后的頭銜,卻沒有父皇的寵愛,她不忍心拂了她的意。

「母后?」嫆嫃哀求着看向她,希望她能收回成命。

「此事就這麼決定了,過幾日益之便會到宮裏來,向太皇太后求娶你!」皇后聲音決然,眸光沉靜地看着嫆嫃。

這不是母后的,而是是皇后的命令,不可違抗!

嫆嫃垂下了頭,沒能說出一句話……

長樂殿中,零落的碗碟碎了一地,各樣精緻的點心被溧陽公主踩在腳下,還不忘再踏上幾下,她眸光狠戾,盯着跪了一排的大喊息怒的宮女,怒喝:「滾出去,連幾個桃花酥都做不好,本公主要你們還有何用?」

說着便又朝着幾個近一些的宮女連踢了幾腳,將她們都趕了出去。

溧陽恨恨地看着桌案上還剩下的唯一一塊桃花酥,將它拾起,用力一握,那酥酪立刻便化作粉末,同時口中喃喃:「嫆嫃,這次沒能毀了你,下一次,便不再只是要你清白這般簡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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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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