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自罵自話笑煞人

第五十章、自罵自話笑煞人

此等陰損的詭鬽心思真真是陰險卑鄙得緊!

如此令人羞惱的言辭就算自家但要聽聞也會勃然動怒,更何況家中那個終日裏不思讀書修身只知惹禍生事渾渾噩噩屁事不懂的弟弟?

果不其然,蠢笨的二郎君錢江果然被滑頭小子氣得是三花聚頂七竅生煙,怒火中燒之時搶身而出掄圓了臂膀便要衝着白面小鬼的面龐砸將下去,值此千鈞一髮之際,即便是大兄錢海出言喝止也已不及阻止小鬼頭的計謀得逞。

就在暴怒的弟弟錢江揮動手臂的瞬間,錢海分明自白面小鬼的嘴角看到了一絲果如其然的得意之色。

於縣學之中苦讀經典且時常修習君子六藝的錢海,身手卻也甚是矯健威猛膂力驚人,情急之下亦是顧不得儒生自應保持的溫文儒雅翩翩風度,一個健步搶上身去右手疾出劈頭而下,手掌所落之處剛剛好一把薅住了錢江的脖頸衣領,單臂較力生生地將這個慣會惹禍生事的混蛋弟弟給扯了回來。

直娘賊的?!

錢江此子奸懶油滑不說且還學會了如此不堪的污言穢語,爾等難道不知某與你乃是一母同胞的嫡親兄弟么?!

今日回去之時定要與阿爺說及此事,請大人務必嚴加管教此等憊懶小子,絕計不能如此這般放任此子廝混下去!

惡狠狠訓斥了那個不分青紅皂白張口沖着自家大兄罵娘的混蛋弟弟,錢海轉過身來之時臉上已然換做了一副溫文爾雅彬彬有禮的神情,認真仔細地打量着眼前這位樣貌俊秀內里卻姦猾如斯的小鬼頭。

瞧瞧!瞧瞧!白臉小鬼的眼眸之中果然閃現出一絲奸計落空的失望之色。

嘿嘿!想要騙過某家弟弟率先對你出手動粗?……

呵呵,但要有某錢大郎君在此,定然不會讓你這心眼壞透的小鬼頭陰謀得逞!

心中雖是頗為不屑秦錚小子的陰私伎倆,然作為儒生的錢大郎君表面應有的禮儀自也需得做足本分,錢海頗為矜持地一笑而後抱拳團團拱手開口言道:「諸位有禮了,在下姓錢單字名海,本就是洛陽縣治下的古城鄉里人氏,亦是本縣縣學的一名儒生,儒生錢海不才瞧著列位朋友卻是面生得緊,想來你等……」

按照慣有的邏輯思維錢海自認為此等外鄉人士既是官宦人家的子侄親隨,本應遵從士人階層應有的談吐禮儀,既然自家已與他等見禮且紹介了一二,想來此等外鄉人也定會與錢海見禮紹介一番,只是……

錢海今日卻是真真大跌了眼睛,面前這大大小小的老幾位非但沒有與其見禮紹介一番之意,黑壯小子與黑壯小小子甚至未曾拿眼皮夾上錢海一眼,二子出離憤怒的眼神欲將吃人一般直直所瞪之人恰是其兄弟錢江。

而令錢海頗為忌憚的黑紅漢子或會是雙手負於身後太久的緣故,就在錢海儒生自以為彬彬有禮紹介自己之時,英武彪悍的漢子卻是隨意率性地做着不知所謂的曲肘闊肩動作。

喂喂!爾等當某錢海堂堂的優等儒生乃是一介透明的玩物么?

還好,那個白凈面孔的小鬼頭則是一副笑容可掬的歡喜模樣,頻頻點頭似乎是在認真聆聽自家的紹介一般,只是……

只是此子既不與錢海以禮相見也無開口言事之意,一副聽之任之任由錢海繼續為之的做派。

喂喂!你這小鬼如此行事個中究竟能有幾個意思?!難不成錢海之所作所為對你而言便是如同無謂之舉過耳之風么?!

錢大郎君活了這麼久也從未有過像今日這般牙根痒痒之感,若是情況允準的話,已然氣炸胸中肺銼碎口中牙的錢海定然會撲將上去,「啊嗚!啊嗚!……」一口一個將此等幾位毫無半點禮數可言的外鄉人給生生吞進肚裏不成。

自詡知書達理以禮待人的錢海哪裏會曾知曉此三個外鄉小子,雖說乃是正四品下尚書右丞的郎君家人,然平日裏一貫的做派卻是如同他那不成器的弟弟錢江一般無二,不喜知書達理甚喜四處遊走戲耍玩樂,於士人禮法行事規矩一事甚是不屑得緊。

黑紅漢子陸司戈更是久居邊塞北地朔方軍伍之中,行事風格本就粗狂彪悍得緊,對文人儒生士人階層的日常禮節知之甚少並無甚多在意之處。

故而儒生錢海的一番良苦用心卻如雞同鴨講一般了無作用。

既然爾等這些來自外鄉的粗鄙之人如此怠慢於己,一腔怒火的錢海自此便也不打算與之遵規守矩客套三四。

橋歸橋路歸路!某等只找閆家兩隻狗崽子的麻煩自是不會招惹你等!

只是你等也需知曉強龍不壓地頭蛇的道理,嘿嘿!再怎地說來錢海也不是等閑人等隨意欺侮之人!

於是乎錢海飛速地收起了矜持的笑容冷冷的面孔冷聲說道:「與你等見禮紹介也不見有何回應,既是如此,想來某這本地人與你等外鄉人之間也沒有甚的好相談的!」

「舍弟等人行事粗失無禮,錯以為那是閆家狗崽子的物什而放飛了你等的紙鳶,失禮之處作為兄長錢海自會代為賠償,你等若是願走大路朝天且請那邊,正所謂原路來之原路回之,你等若是願留錢某也無半分異議,只是莫要妨礙了某等行事便是。」

「錢家一應人眾與他閆家幾頭老狗小狗之間素來頗有嫌隙,錢某今日到此自是有事要與閆家的兩隻狗崽做個了斷,此事卻與你等外鄉人並無半分干係,錢某好話說盡禮數亦是頗為周全,想來區區小事你等也不會為此拒了錢某的一番好意吧?!呵呵……」

錢海自以為此番言辭滴水不漏文武周全,為此,慷慨激昂的錢大郎君還頗為自得的呵呵一笑,凝神細思之下,總覺言辭之間所用語氣似乎硬度不夠,若是傳將出去怕是會損了錢大郎君的名頭,於是乎……

「外鄉來的後生!某一看你等便是初次來到這洛陽縣治下的古城集鎮,嘿嘿,此前來過之人定然知曉錢家在此的名號,絕非是閆家老狗的日昇酒樓可以相提並論的,某奉勸諸位一句強龍尚且還不壓地頭蛇,出門在外之人自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得好,要知與人方便便是與己方便,好了,錢某言辭已盡勿謂言之不預也!」

耐著性子聽那錢大郎君羅里吧嗦說了許多,孰料這廝的言辭之中多有辱及閆超父子的不堪言語,秦錚等人雖說與閆家父子乃是今日方於日昇酒樓剛剛結識,之前亦未曾有過半分的往來交情,然一同結伴出遊的夥伴被錢海那廝狗崽子大狗小狗不停辱罵着,任誰都會覺得就像是在被錢海那無禮混蛋當眾抽著耳摑子羞辱一般。

無論是性情沉穩的陸五陸司戈,還是秦東、秦三兩個惱怒不已的毛頭小子聽得早已是火冒三丈,若是依着他們的本性,早早便會撲上前去一頓亂拳封住那廝的鳥嘴……

直娘賊的啰嗦小子!給某等閉上你的鳥嘴!!

只是……

只是二郎君秦錚卻是一副笑眯眯傾耳聆聽的模樣,且當機靈小子聽到錢海辱罵閆家兄弟為狗崽子辱罵其父閆超為老狗之時,小鬼頭還頻頻點頭似有默認之意且臉上的笑意更加的濃烈開來,唇紅齒白眉清目秀的笑臉俊秀絢爛可謂是人見人愛的乖巧娃娃,然其那雙黝黑靈動的眼眸之中偶爾閃過的點點寒光總有種說不清道不明的詭異。

秦錚郎君聽到錢海說出錢某言辭已盡勿謂言之不預也這句結語之時,一張俊俏的笑臉徹底地綻放了開來,開懷欣喜的模樣似乎像是在告訴錢大郎君,你所說的一切小子全然遵從並無其他異議一般。

雖說此等外鄉人之中錢海頗為忌憚的乃是陸五陸司戈,但是善於察言觀色的錢大郎君自也能分辨出來,眼前這個機靈的白面小鬼才是他們之中說話最為管用之人,只要穩住了這個娃娃小鬼今日之事便已算是大功告成。

看到秦錚的臉上如同鮮花一般綻放開來的笑容,錢大郎君的心終於放在了肚腹之中,徹底松活下來的錢海已經越過了秦錚諸人,將他那雙充滿鄙夷羞辱神色的眼眸囂張地投射在了一臉驚恐莫名的閆家兄弟身上。

恰在這時,洛水之畔蘆葦飛盪的盈盈草地之上,突兀響起了秦錚郎君的一聲爆喝。

「狗崽子罵誰?!!」

一聲爆喝即出那是滿場皆驚,其中最為震驚的莫過於徹底安下心來的錢海錢大郎君。

狗崽子罵誰?!是呀!錢某剛才辱罵的狗崽子究竟是在罵誰?

嗯?……讓某思索一下先……

放鬆之餘震驚之際,一向機敏的錢海一時之間竟然想不起狗崽子的辱罵言辭究竟是在罵誰來着。

恍惚思索之際,這廝一眼看到立於秦錚身後不遠處面如死灰一臉驚恐的閆家兄弟。

哦!是了,狗崽子那些言辭原本便是自家辱罵此兄弟二人的!

狗崽子原是罵他二人的!狗崽子罵他二人的!狗崽子罵他二人的!狗崽子罵他二人的!……

此時此刻,錢大郎君的腦殼之中除了『狗崽子罵他二人的!』的呼之欲出念頭之外,其他一概渾渾噩噩空空如也,一旦獲知了本是自己所說卻是突然忘卻而又急於想知的答案,那種強勁濃烈的驚喜之感立時便充斥於錢海的整個軀體之中,徹底放鬆毫無半分戒備之意的錢大郎君猛然間伸出右手直指一臉懵逼的閆家兄弟,所得出的完美標準答案衝口而出。

「狗崽子罵他二人的!……」

這一刻,洛水之畔的流水、漁舟、飛鳥、浮雲……所有的一切彷彿凝固停滯了一般,不聲不響不移不動不鳴不叫不聚不散……

唯有錢海大郎君那一句「狗崽子罵他二人的!」的絕美震撼之聲,卻猶如轟鳴而響的大道之音一般響徹於洛水之畔的山川水谷之間。

下一刻一陣喧囂的爆笑聲在同一個地點宛如升騰的火山一般炸裂了開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事件的謀划、設計與始作俑者秦錚郎君,那張原本俊秀端正的小臉因為抽搐扭曲已是幾欲沒了人形,若非此刻還未到真正得意忘形之時,此等姦猾似鬼的猢猻早已會為了自家的創舉傑作捂著肚子笑得滿地打滾。

「哈哈哈……唉喲!……哈哈哈……肚子疼,唉喲!不行了,某真的不行了……哈哈哈!某長這麼大還從未見過有此等蠢笨憨貨為了罵人而自稱為狗崽子,哈哈哈哈!……不行了,肚子已是笑疼了,閆平,閆平!還傻愣著作甚?!快些過來扶著某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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應天記之鳳舞飛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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