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致虛極，守靜篤
柳清言明白維拉娜問話中的意思，她不是問自己為什麼道歉，而是問為什麼不受斷腸曲的影響。
他沒有回答，而是走到維拉娜身邊，抬頭看着她的眼睛，說道：「麻煩低一下頭。」
維拉娜依言而行，雖然他們是對手，但她很願意相信這個乾淨清秀的異族人。
隨後，柳清言伸出一根手指，點在她的眉心，治癒異能發動，一縷精神包裹着最純粹的治癒之力流入她的識海，給她的精神異能加上一層保護。
維拉娜神色恢復稍許，輕聲道：「謝謝。」
她是戰士，鐵血民族的戰士，她很少給人道謝，所以這聲謝謝顯得有些笨拙，卻更為真摯。
她的異能在流失。
這是她拼着反噬強行使用斷魂曲的代價。
她本已做好失去異能的準備，而柳清言的幫助，足以讓她撐過最危險的時期。
她又問道：「為什麼？」
柳清言回道：「思往事，惜流芳。易成傷。擬歌先斂，欲笑還顰，最斷人腸。」
「這是我們對這首曲子的評價，你的拉蘭德之夜，真的很好。」
拉蘭德之夜是近年拉蘭德流傳出的一首樂曲，講述一家三口本來過着寧靜祥和的日子，但災難突然來臨，毀滅了這一切，男人死亡，只留下女子和孩子相依為命。
維拉娜愣了愣，她沒想到柳清言在音樂上還有學問，說道：「我想要的，是斷腸曲。」
柳清言說道：「迷魂之音，一曲斷腸。借拉蘭德之夜施展斷腸確實很適合，但在銜接和融合上，你有些差了。」
頓了頓，他繼續說道：「你在這方面天賦很好，應該找個老師。」
拉蘭德少有異能修行方法，所謂老師，只能在這邊尋找。
維拉娜堅定地搖了搖頭，說道：「你不應該無事......就算銜接和融合不足。」
柳清言誠實說道：「你很強，剛才那首斷腸足以對b上產生威脅，至於我，我想你應該聽過靜篤。」
致虛極，守靜篤，萬物並作，吾以觀其復。
異能靜篤，和明心對應，明心明人，靜篤明己，是為保持初心不改，看破精神虛妄。
靜篤是所有精神異能的剋星。
柳清言沒想瞞着，賽后稍加分析便會明白他擁有靜篤一事。
維拉娜沉默，柳清言的回答印證了她的猜測，他們的資料不對，柳清言，是三異能。
她輸了，輸得徹徹底底，賭上未來都沒能對人造成一點損傷，她有些迷茫，上面給予他們異能奪取勝利，為什麼會不告知天苑還有此人？
「抱歉。」
柳清言說道，欠身一禮。
維拉娜平復心態，聲音清冷：「如果你是為外面那些人道歉，大可不必，你知道，我們拉蘭德人一向不在乎外人毀譽。」
柳清言搖搖頭，說道：「我是為拉蘭德之夜。」
他從小學習音樂，本就是熱愛樂曲之人，自然接觸過拉蘭德之夜，也了解過這首曲子的背景，可是他演奏不出來，不是在於造詣不夠，而是生活和閱歷讓他難以理解那種美好破碎的絕望，但維拉娜做到了，結合那段背景和這兩行清淚，他猜測，維拉娜應該和那場災難有所關聯，畢竟現實中最可悲的不是從未擁有，而是永遠失去。
維拉娜怔了怔，沒有說話，轉身平靜地走下擂台。
二十年來，這是她第一次走出拉蘭德，她不了解其他文明，可因為成長環境，她討厭銀盟決策者，討厭其他文明，但此時，她有了不一樣的想法，她想，也許應該學着理解，然後再試試，找個老師。
......
戰鬥結束了，結束的出奇簡單。
在普通人眼裏，柳清言只聽了一首曲子，說了幾句話，在異能戰士眼裏，柳清言成了唯一，銀盟第一個協調三異能的戰士。
氣氛空前高漲，他們在興奮，在吶喊著柳清言一穿三。
柳清言走下台去。
隊友們紛紛圍了過來，讚歎不言於表。
「清言，靜篤是剛覺醒的？」張旭一問道。
柳清言點點頭，笑道：「反正之前沒有。」
隊友們知道他的離去是因為異能覺醒，互相對視，皆從對方眼中看到一絲無奈。
他們是從一個行星一個學校走出的少年們，柳清言是其中的領隊者，是他們追趕的目標，雖然他們從未想過可以追上，可現實是他們只能看着柳清言一騎絕塵，距離越拉越大，直到影子都看不清楚。
但作為朋友，他們真心為柳清言高興，只是不免有些遺憾，怕是過不了多久，從實力上來說，他們連與柳清言站一起的資格也沒有了。
謝晨突然問道：「清言，第三異能覺醒這麼可怕嗎？」
眾人一起看向柳清言，略有不解，他們記得，前些時間柳清言覺醒異能，差點沒扛過去，被柳平誠接走之前曾數次暈死過去。
柳清言眼底閃過一絲猶豫，說道：「多異能對精神負荷太大，幸好有治癒從中斡旋。」
眾人表示明白，如果不危險，怎麼會有三異能必定夭折的說法呢？
「接下來呢？」張旭一面上浮現出些許擔心，他知道柳清言並沒有看上去那麼輕鬆，伸手指了指對面坐着的拉古迪姆，「對面那傢伙，不簡單。」
柳清言順着看了過去，微笑道：「還行，撐得住。」
兩人的對話讓隊友們不解，柳清言看不出來有任何消耗。
張旭一解釋道：「清言最後幫維拉娜那一下，叫神愈。聽說幾十年前，有個人異能枯竭，找到了柳老宗師，但柳老也束手無策，之後柳老便研究出了神愈，可直通識海，治療精神損傷，就是不知道那個人治好沒有。」
柳清言接過，說道：「沒有治好，神愈只能在異能枯竭前起些作用。」
張旭一不滿道：「神愈消耗這麼大，你不該幫她的。」
柳清言說道：「她強行使用斷魂曲，如果我不出手，最多十分鐘，她的異能就會枯竭。」。
張旭一反駁道：「台下就有醫療隊。」
柳清言反問：「局勢如此，你覺得醫療隊會幫她挽留異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