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不護崽的爹
背着竹背簍，走了一段路，夏七七的眼睛，幾乎沒從村裏小路兩旁的地上挪開過。
可是半株野菜都沒有。
就連深秋比較常見的蒲公英，夏七七都沒見到。
果然和原主的記憶中一樣，不止是夏家四房窮，整個村子的人都窮。
但凡有一株野菜長出來，都被別人摘了去，哪裏還輪到她夏七七？
繼續朝前走，不知不覺，夏七七早就離開了大禹村的範圍。
眼下，她有兩條路，一條，去大禹村外頭的山裏看看，若是山裏有野菜，就采一些回來。
另外一條，就是回去，等著餓一半天加一個晚上，不過以她的身子骨，如果不吃點東西，怕是熬不過今晚了。
看着空空如也的竹背簍，夏七七選擇了第一條路。
橫豎都是要死的，倒不如拼一把！
進山的路，並不好走，對於本就快要餓瘋了的夏七七來說，更是困難。
連爬帶走，她才勉強走了一小段路。
不過總算，看到了野菜的影子。
是芥芥菜，看着地上趴着的葉羽狀野菜，夏七七快要哭了，她蹲下身子，一邊采，一邊忍不住往嘴裏塞。
太餓了，那種飢餓感，是原主帶來的。
早就深深的印在了夏七七的腦子裏。
初見到野菜，哪怕是生的，她也忍不住往嘴裏塞，好像不吃，她就會被立刻餓死一樣……
夏七七不停的往嘴裏塞生的野菜，直到肚子裏，再也塞不下任何的野菜。
直到聞到芥芥菜的味道，她就開始乾嘔不止，她才停止了繼續塞野菜的動作。
這一刻，夏七七辛酸的想哭。
她明白了，一個孩子，一個餓死的孩子，心底殘留的那點思想。
她不想死，更加不想被餓死……
撫着裝滿生野菜的肚皮，夏七七啞著嗓子，對着原主殘留的一點點思維，也是對着自己道：
「乖孩子，你走吧！我答應你，從今往後，都不會讓你餓肚子，你的家人，我也會幫你好好照顧！你走吧……」
在夏七七喊完這句話之後，她能夠感覺，身體里，某些東西，漸漸的流逝。
對待那一地的野菜，她也沒了最開始的時候，拼了命都想着填飽肚子的慾望。
她開始蹲下身子，採摘野菜。
或許是『吃飽』了的緣故，夏七七動作很快，不一會兒，就摘了滿滿半背簍的芥菜。
剩下的野菜，她知道，她是帶不回去的。
夏七七有些依依不捨，但量力而為四個字，她是懂的。
往背簍里放了些普通的樹葉，用來遮蓋住芥菜。
不怪夏七七心眼多，而是夏家四房太窮了，這麼點野菜，已經是來之不易，若是還被有心人瞧了去，分食一些，四房怕是活不下去了。
循着原路下山的夏七七，並沒有發現，在她走了之後，一個黑影，閃身到了她采野菜的地方。
學着她的樣子，一把抓起地上的野菜吃了一大口。
只一口，黑影就將嘴裏的野菜吐了出來，然後脾氣暴躁的將原本長在地上的野菜，全部毀於一旦。
……
回村的路，一路暢通無阻，半個人也沒遇上。
夏七七回到家第一件事，就是進四房簡易的只能站下一個人的廚房，準備晚飯。
四房的廚房，光溜溜的，莫說油沒有，就連鹽罐子，也沒看到。
若不是還有半桶水，夏七七真的懷疑，她是不是真的能將芥菜做成一道菜。
用了半盆水，將芥菜洗乾淨，然後剁成碎丁。
燒火洗鍋，夏七七放了三瓢水到鍋里煮沸，將剁碎的芥菜丁倒進大鐵鍋里，蓋上鍋蓋，等待着芥菜湯的煮熟。
因為切成了丁，芥菜熟的很快。
揭開鍋，一鍋的芥菜湯，煮熟的芥菜，多半沉到了鍋底，用鍋鏟輕輕一舀，能舀起不少的芥菜。
看着這鍋沒有油的湯，夏七七卻異常的滿足。
大概，全家人，可以熬過今晚了吧！
夏七七蹲在灶門口，藉著灶膛里一點點的火勢和餘溫，溫暖著自己的小身板。
有火烤，待會兒還有熱湯喝，夏七七覺得是幸福的。
她眼巴巴的看着門口，期待着家裏人，早些回來。
直到灶膛冷卻，鍋變冷。
夏多福和余桂香才帶着兩個女娃娃十歲夏小花和六歲的夏小朵出現在四房的灶房外頭。
夏七七往灶膛里添了把火，剛準備出去迎接，就聽見夏小朵在哭。
夏多福和余桂香在說着什麼，但是以嘆息為主。
夏七七迎了上去，剛想問問到底發生了什麼，夏小朵一頭扎了過來。
在夏七七懷裏，就開始嚎啕大哭。
夏小花也跟着哭，余桂香眼眶雖然是紅的，但到底沒哭出來。
四個人里，最堅強的是夏多福，他一直在安慰著余桂香，讓余桂香注意肚子裏的孩子。
「告訴姐姐，到底發生了什麼！」
夏七七放緩聲音，問兩個妹妹。
可是誰也不回答夏七七的問題，就是哭，似乎要將心肝脾肺腎一起哭出來一樣。
夏七七將目光落在余桂香身上，就聽見余桂香嘆了口氣，「朵兒太不懂事了，你弟弟豆豆在吃零嘴，她跑上去和豆豆搶。
被你奶發現了，你奶要發賣了她，所以……所以你爹情急之下，打了朵兒一巴掌！」
聽到夏多福打了夏小花，夏七七看向夏多福的目光里，多了一分打量，三分質問，五分痛心！
豆豆夏七七是知道的，夏家大房的兒子，是夏老太的長孫。
夏多祿三年前去城裏做生意，死在了去縣城的路上，從此留下夏豆豆和趙美娥孤兒寡母。
趙美娥夏老太自然不喜歡，但是豆豆是她的心頭寶，什麼好吃的，都會給他。
甚至，連窮人家去不起的學堂，豆豆也可以去！
夏七七不明白，明明夏老太偏心夏豆豆，為什麼夏多福還要打妹妹朵兒這一巴掌？
夏多福察覺到女兒看自己的眼神，充滿了他看不懂的怪異。
他張了張嘴，說了一句，「朵兒，爹爹對不起你！爹向你道歉。
但是有些東西，不是咱們的，咱們不能搶，你要乖，聽爹娘的話，等爹娘掙了錢，給你……給你買吃的！」
「為什麼不能搶？」夏七七迎上夏多福的目光，質問夏多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