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無果而終

第七章 無果而終

世道變了,沒有人肯為陌生人行方便,解東一個小時內攔了幾十輛車,得到的結果就是:「找死啊!」隨着夜色的加深,這條本來就偏僻的三級公路上已經很難看到車了。

我總不能在這過夜吧?兜里還剩五十元,從家出來時帶了一百多,做汽油燃燒瓶用了五十元。這五十元住個差點的招待所可能夠了,可是女魔落到他們手裏,有沒有危險還很難說,我總不能在這耽誤一夜吧。急性子的解東在原地轉來轉去,一身的汗水將內衣都濕透了。

一道強光穿透黑暗的籠罩,把路和兩旁的白楊樹以及陷於絕望中的解東一起照亮了,解東抖擻精神,橫在了馬路中間,他再也不想放過這次機會。

帶着刺耳的剎車聲,車停在了解東的面前,車頭已經貼上了解東的褲腳。

車門洞開,左右走下來兩個人,強烈的燈光刺的解東看不清他們的尊容,他移了一下身子,對不起這三個字剛要吐出口,一記強烈的拳風就給封了回去。解東慌忙後撤,屁股上被另一個人狠很地踹了一腳。

捂著被羞辱的屁股,解東還是把憋回去的對不起喊了出來:「對不起,各位大哥,聽我解釋好嗎?」

「去你媽的!解釋你娘的個頭。」又是一腳踹了過來。

這次解東有了防備,躲過去了。

「二子,拿傢伙,甭跟他費勁。」

叫二子的從車裏拿出一根三尺長雞蛋般粗的鐵棍。車燈映上他的手臂,兩條疵著獠牙的兇惡的狼張牙舞爪。

我遇到好人了!解東慨嘆。

「等等,我真的有事求兩位大哥。」

「打!」

根本沒有商量的機會。

那就來吧,你不仁就別怪我不義。解東忽然間有種解脫的感覺。他身上有槍,槍里還有4發子彈,右大腿處還藏着一把軍匕,他都不準備使用。對付這樣的街霸,他有足夠的自信。

鐵棍由上而下地劈向解東的面門,解東在鐵棍挨近頭皮的瞬間,移動身形,還是那招,左手擋抓鐵棍,右手鎖喉。這招百試百靈,解東已純熟於胸,閉着眼睛也能準確地摸向對方的喉頭。既然不是什麼好人,解東也不客氣,運力而上,右手的拇指和食指形成的鉗頭就如真正的鐵鉗,對方一瞬間閉了氣。接過他手中的鐵棍也不回頭,向著身後猛刺而出。

「啊哼!」那位拚命喊打的傢伙身子軟軟地蹲下了。

解東將鐵棍扔到路溝里,俯下身,輕輕地拍著蹲在地上那位的肩頭,用無比親切無比溫柔的語調說:「這位大哥,好好照顧你的兄弟,他還得一會兒才能緩過氣。你的車我借用了,我有點急事,24小時內一定還給你,但還車的地點不知道在哪裏,你最好給我留個電話什麼的,到時候我好通知你。」

也許是解東的話語感動了對方,要不就是被鐵棍擊傷的肚子太痛了,那人從胃部挪出一隻手,在身上搜出一張名片,疵牙裂嘴地遞給了解東。肚子真的好痛啊!

「嗯,真是個識大體的好兄弟。」解東拍了拍他的頭,「不過你最好不要報警,如果你報警了,我肯定好好地把車給你送進溝里,我向你保證,一定做到!」

對方沒有言語,疼痛還沒有消失。

「拜拜了,明天等我電話。」拉開門,探進身子,解東楞住了,車後排座上竟擠了4位小姐,看見他不吃驚也不害怕,正用好奇的眼神打量他。

我靠,不會吧,這倆傢伙也就那點本事,四位一起上受得了嗎?

「還不下車,不怕我把你們賣了!?」解東沉聲說。

幾位扭捏了一會兒,看解東的臉色不善,不情願地開門依次走進了夜色里。

什麼叫因禍得福?這就是!本來是想打個順風車,能到哪就到哪。現在卻有了一輛自己駕駛的車,車況也不錯,是款新出的馬6。正常情況下努力得不到的東西,用非正常的手段,輕而一舉地得到了。怪不得那麼多黑幫黑社會的,玩這個過癮,玩這個來錢快啊。不過,我也就玩這一次了,情況特殊,再說,遇到的也不是好人。若今晚遇到的不是我,不是被鐵棍砸死,也得砸廢!真他媽的!經濟發展了,壞人也多了。

孤獨的人、孤獨的車、孤獨的夜,相似的場景讓解東想到了那年的初一晚上,也是一個人駕車,從一個城市趕往另一個城市。之前他從沒有在大年初一的晚上趕過夜路,萬籟俱寂,那種寧靜彷彿進入了一個虛無的空間,解東神智恍惚,差一點就迷失了自己,彷彿隨着時空隧道,進入到完全陌生的外太空。原來,大年初一的夜晚這樣神奇,前夜的爆響和瘋狂經過短短的一個白晝,走向了它的及至:接近虛無的靜寂。

車燈前面的世界,無邊無際的黑暗,車走如行船。解東晃了一下暈沉的腦袋,一天不停氣的亡命奔波,身體已極度疲勞。他伸舌添了一下乾裂的嘴唇,需要補充水分了。車裏杯架的位置豎着一個瓶子,解東一手扶著方向盤,另一隻手擰開了瓶蓋,一股濃烈的酒香沖入他的鼻孔。靠,是酒啊。兩位大哥好雅興,以酒做興奮劑,目的地到了,酒也喝足了,剩下的就是熱血沸騰地收拾後面那四個丫挺的。

罪過!罪過!兩位大哥,是我攪了你們的好事,對不住了。解東在心裏很誠懇地道歉。

他平時不喝酒,一旦喝了酒,如同真的喝下了興奮劑,身上立時充滿了要爆發的力量,而且很具持久性。一波強過一波上涌的疲勞感,加上餓得咕咕作響的肚子,解東不再猶豫,端起瓶子,灌了一大口,爽!又是一大口,胃裏立時騰起熊熊烈火,燃燒!奔突!身體里的每個細胞都被激發出了最大的潛能。哈哈,兩位大哥這點倒與我相似,什麼他媽的神油、偉哥都是太監用的東西,兩口酒下肚,不就什麼都解決了?

喝,喝,身子在變輕,精神在亢奮。最後一口被他灌進胃裏,空瓶飛出了窗外。聳聳肩,呼出一口點火就能著的熱氣,右腳的油門被踏死了,馬6真的象一匹脫韁的野馬,向著前方的黑夜勇猛地撲去。標示速度的指針靠近了200。

Q市繁華的燈海在接近,解東放慢了車速。聽張雷說凱麗公司落戶在開發區,可解東離開Q市時,開發區還在市長的辦公桌上放着,只是一個計劃。開發區肯定不在市中心,憑着對老Q市的記憶,解東將車拐向了市南區的郊外,果然,一條叫波爾大道的路口旁豎立着一個醒目的標牌,開發區就在正前方。

開發區的面積很大,這才幾年的時間,一座以工廠和服務為主的新城就拔地而起,經濟高速發展的後果真是可怕,一夢醒來,昨天的一切都改變了。

一條街一條街地逡巡,當凱麗兩個字映入眼帘時,解東激動的象似找到了失散多年的戀人一般,吐出一口悶氣:可算找到你了!

遠遠地,他似乎看到了陸虎車的身影,就停在公司的大樓前。

他沒有貿然下車,圍着凱麗公司轉起了圈子。凱麗公司佔地約50畝,辦公大樓六層高,在開發區一般沒有太高的大廈,以實用為目的。當然,賓館等服務性質的除外。外圍是一人多高的圍牆,前後都有供出入用的自動大門,門衛值勤用的小屋裏透出燈光,肯定有人值班。轉了一圈,解東把車停在了一側的圍牆下,他準備從這裏進去。

雙腿略一用力,身子就輕飄飄地升了起來。別人喝酒只是感覺身子輕,實則是加重了,解東則是真輕,他雙手拍向牆頭,整個人穩穩地立在了院內,竟未發出一絲聲音。黑夜裏,解東為自己幾乎完美的一跳,舉起雙手,嘴裏喊著:耶!但沒發出聲。他伸手,「噌」地拔出匕首,為防備忽然撲出的惡狗。開發區好多私人的工廠都養著幾條看家護院的狼狗。他貓下身子,快速地向大樓衝去。還好,一路順利,沒有惡狗擋道。他從遠處已經觀察了大樓,一樓和三樓有燈光,說明這兩層有人。

不能走正門,可能有監控。他在大樓靠西的位置接近了一樓的一扇窗戶,他推了一下,沒有動,窗戶距地面太高了,他伸出手勉強接觸到它的下沿。四下里掃了一眼,他看見兩輛陸虎旁停著一輛送貨用的微卡。嗯,借它用一下吧。解東也不管它是否拉了車閘或是別上了檔,雙膀一用力,微卡帶着輕微的擦地聲,慢慢地移向了一樓的窗前。

躍上微卡的后貨廂,再面對一樓的窗戶,解東樂了,奶奶地,你現在就是任老子擺佈的待宰羔羊了。鋒利的匕首划拉了幾下,一整扇鋁合金窗戶就被他搞了下來。

進入一樓后,他挨近有燈光的窗戶,向里看去,這個房間有四個保鏢,兩個躺在床上,一個在對着一面小鏡子梳頭,另一個正用毛巾擦拭身上的水珠,顯然是剛洗涑完。躺在床上的一位不耐煩地喊:「你們倆快點,拉燈睡覺,困死了。小順子,要睡覺了,你還梳他媽的什麼頭,你當要去會婊子啊。」

能不困嗎?折騰了老子一天,鐵打的也該趴下了。解東在窗外嘀咕。

「老闆還會叫我們嗎?」梳頭的順子還有事惦記着。

「還有什麼事?剩下的就是他們兄妹倆自己的事了,你他媽的就不用操心了,頭梳的再亮,大小姐也不會多看你一眼的,別惦記了,趕緊閉眼挺屍。」

「啪。」燈滅了。

解東走向另一間亮燈的房間,雖然沒熄燈,卻是鼾聲四起。

不是他們沒有警惕性,平時只有他們找別人的事,哪有人敢隨便惹他們,再說這是自己的老巢,誰他媽的吃了熊心豹子膽,敢來這裏撒野!

解東輕輕地摸上了三樓。有燈光的房間的門上寫着總經理,這是個套間,兩個窗戶都被百葉窗帘遮住了。準備偷窺的解東很是失望,靠,總經理就不能和下面的保鏢們一樣?光着膀子開着燈就能呼呼大睡。

他在兩個窗戶前來回地逡巡,希望能找到一點漏洞。還真讓他找到了,不過只能看到一個狹小的範圍。

眼前的情景嚇了他一跳,一位西裝革履,面色白凈,長相英俊的年輕男子正跪在地上,一臉期待地向上看着。他的前面是什麼?解東看不到了。

「晶妹,你就答應我吧。」男子開口。

沒有任何回答。

「我有什麼不好,你告訴我,行嗎?」

又是漫長的等待。

「好吧,我不勉強你嫁給我,你得把生產夢石的配方交給我,你不是要跑嗎?我不阻攔你,交出配方我立刻放你走。」

「不行!」解東聽出來了,這是女魔的聲音。靠,有沒有搞錯,親哥向親妹求婚?從保鏢的嘴裏和剛才的對話證實,他們的確是兄妹,也是凱麗公司的總經理和副總經理。

怎麼回事?再有錢也不能玩這種**的遊戲啊!

年輕男子的臉色變得猙獰了,「晶妹,父親從小就嬌慣你,我也寵着你,你現在有本事了,就忘本了。但你要記住,你的一切都是王家給你的,父親把你送到世界上最好的大學去讀書,供你考研讀博,就連你的化工天賦,也是父親從小培養的結果。來Q市開公司父親依你,在X島開礦父親給你投資,夢石的收入歸你個人支配也依了你,這一切放縱的後果就是你的背叛,父親還不知道,否則你清楚後果的。」

「你們的目的我很明白。」

「什麼目的?我喜歡你,要娶你,這不是很正常嗎?」

「我恨你們!」這句話說得咬牙切齒。

「為什麼?是因為你的母親嗎?父親是港島龍鑫集團的董事長,身價幾十個億,難道讓一個超級富豪永遠守着一個女人嗎?笑話,弱智!」

「你是個混蛋!」女魔最經典的國罵。

年輕男子笑了,窗外的解東也笑了。

「好了,」年輕男子緩緩站直了身子,「你再想想,我不想破壞我們兄妹多年的友好關係,我累了,你也渴了,我去沖兩杯咖啡。」年輕男子退出了房間。

這是個機會!解東曲起中指輕扣窗戶,一聲,兩聲。姑奶奶,快過來,你那禽獸哥哥就在隔壁,我不敢再敲了。

眼前陡地一亮,女魔那張迷死人不償命的俏臉出現在解東的面前。她的眼神里露出一絲驚喜。解東忙指向門口,百葉窗刷地合攏了。解東一溜小跑就到了房門前。

年輕男子已沖好了兩杯咖啡,其中一杯被他做了手腳。這麼多年的忍讓換來的是徹底的背叛,連石材基地都搗毀了,可見她的決心,不能再由着她胡來了,必須拿出點強硬手段,儘管強扭的瓜不甜,但畢竟是得到了,得到就比兩手空空強,我看她明天還有什麼可傲的。他端著咖啡正想去裏間,卻見他的晶妹出來了,直直地向房門走去。放下咖啡他就追了過去,率先一步擋在了房門口。

「你到哪去?」

「我要上洗手間。」

「屋裏有。」

「你閃開,我不用你的。」她說着就猛地往左一閃,當哥的也跟着向左,可惜他想錯了,狡猾的妹妹只是虛晃一槍,當他的身子移開門把手的瞬間,她已回過身迅疾地拉開了房門。妹妹當然逃不出哥哥的手掌心,要不怎麼叫哥哥呢?妹妹也沒想逃,在哥哥抓住她的同時,哥哥也被突然從門外伸進的一雙大手捂住了嘴巴鎖住了喉。要說這哥們也是個練家,要不憑妹妹的一雙秀腿,早把他掃暈了。他放開妹子的同時,右手把住解東鎖喉的右手,左手曲臂一個后肘擊襲向解東的左肋,疼得解東倒抽了一口冷氣。忍着巨痛,解東抽回右手,右拳緊握,中指前凸,對着他的右耳後側,猛力地擊了下去。王大總經理從解東的懷裏緩緩地滑向地面。

女魔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哥哥,又瞟了一眼解東,面平如水。解東很失望,根本就沒有劫后重生的喜悅嘛。

「那,走吧?」女魔的表現讓解東很尷尬。

「等等,他還有多長時間能醒過來?」女魔手指躺在地上的哥哥問解東。

「大概得二十幾分鐘到半個小時吧。」

「夠了。」女魔說完,轉身走到了電話機旁。

她熟練地輸入了一長串號碼,停了幾秒種后開始對着話筒撒起了嬌:「爹地啊,是我,阿晶呀,你睡了?對不起啊,可人家有事和你說嘛,阿鑫又欺負我了,逼着我嫁給他,人家不同意,他就打我,真的啊,沒辦法我就跑,他還派人追我,把我的寶馬車也給燒了,你說他多狠,多壞啊!我不管,你要給我做主啊,我不說了,呆會兒他喝完酒回來又該打我了,我還要跑出去躲幾天,回港島?我不回去,我還要在內地散散心,什麼時候你把阿鑫招回總公司,我再回來。爹地啊,我不說了,我怕他回來打我,我得趕緊跑,爹地啊,阿晶好想你啊,拜拜。」左手按住話機的舌頭,對着右手還沒放下的話筒做了一個鬼臉,「老滑頭!」

解東真的暈了!

看不明白,也聽不明白,有錢人的家事就象演電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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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欲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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